果郡王擡起頭看了一眼趙慎,彷彿是沒有發現趙慎神色上的變化,走到了趙慎邊上又是畏懼的看了一眼果郡王妃後,卻是對着趙慎輕聲開口道:“皇上,您說說這女人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東西,人家宰相大人帶着美人兒獨自相處那是情趣,她都這把年紀了,讓我對着她那張老臉還到處遊蕩,這說出去簡直就是笑話了。皇上您說是不是啊?”
果郡王妃瞧着果郡王湊到了趙慎邊上怯怯私語,面上露出了不悅之色,不過畏懼於趙慎,卻是沒有上前,只是對果郡王開口道:“你這死老頭,對皇上胡說八道什麼東西呢!也不和人家宰相大人學着點,人家宰相大人對自己的女人有多好啊,還共坐一匹馬,不知道有多恩愛!”
“就你這體型,要是咱兩坐一匹馬。馬不得給壓壞了,而且你怎麼不說說人家美人兒長得多美,對宰相大人多溫柔,你怎麼不學着點!”
果郡王彷彿是因爲有趙慎在邊上撐腰,膽子大了許多,也該與果郡王妃頂嘴了。
只是這對樑朝有名的不着調夫妻,此時也是越說越是離譜,什麼混不吝的話都說了出來。
而趙慎聽到這一番話,面色越發沉了下來,偏生這對果郡王夫妻十分沒有眼色,竟然還越說越起勁了。
直到趙慎拉着的馬繮繩越來越緊,胯/下的馬兒受力吃痛嘶叫了一聲,還走了兩步,差點沒將站在馬下的果郡王給碰到在地上,方纔回過神來。
果郡王更是突然差點遇到襲擊,一副驚魂未定,連忙往邊上退了兩步,果郡王妃也停下了鬥嘴,跑到了果郡王邊上,着急上下檢查着果郡王,連聲問候。
果郡王拍着胸膛輕聲道:“皇上,您可嚇壞微臣了。”
“是朕不小心,果郡王無事吧?”
趙慎收斂面上異色,輕笑開口詢問。
“無事無事,陛下儘管放心,微臣年輕時候還是跟着練過幾手的,不至於被傷到。”果郡王一副信誓旦旦,惹得果郡王妃忍不住不屑翻了一個白眼。
趙慎卻是點了點頭,笑着開口道:“方纔果郡王與王妃可是從那一邊過來?”
趙慎說着,將目光看向了方纔二人過來的方向,而果郡王連忙點了點頭回道:“皇上英明,方纔微臣卻是與王妃從那邊過來,前邊還有一條小溪澗,正好可以喂着馬兒喝喝水。方纔,我與王妃便是在那處瞧見宰相大人和他的小美人兒。”
“是嗎。”
趙慎垂下眼瞼,看向了身後的隊伍,開口道,“這馬方纔也跑了不少的路,便過去讓馬喝喝水,順便,朕也瞧瞧,宰相大人是如何恩恩愛愛。”
趙慎後邊的聲音說的很輕,甚至輕微的都有些聽不到了,不過在場所有的人,都無端的從趙慎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冷意。
果郡王與果郡王妃並沒有相隨,只是看着趙慎的親衛隊們隨着他絕跡而去,二人交換了一個目光,眼裡露出了一絲深意。
果郡王夫婦離去後,吉祥與袁叔萬說完一番話後,二人倒是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溪澗邊上看着美景,聽着溪水潺潺流動之聲,聞着草地上青草芳香,卻是十分自在悠閒。
此時的馬兒已經喝完了水,站在邊上的草地上啃着地上的青草,袁叔萬也並沒有去撿起馬繮繩,任由它在周圍啃着草,只是走到了這匹馬駒的身邊,從它身上綁着的袋子上拿出了一個牛皮水囊,擰開之後,先將水囊遞給了吉祥。
吉祥方纔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匹馬身上竟然還綁了東西,她低頭打量了一下這個牛角樣式的牛皮水囊,她低頭小口的喝了一口後,又遞給了袁叔萬。
袁叔萬倒也沒有避諱,直接拿起喝了兩口後,重新放回了馬背上。並且還開口問了一句:“肚子餓不餓?”
吉祥聞言,搖了搖頭,卻又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這袋子裡,還放了吃食?”
袁叔萬點了點頭,招呼吉祥走了過去,拿出了裡邊油紙包的點心,笑道:“倒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一些乾糧,墊肚子用的。”
吉祥瞧了一眼,發現是一些油糕,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豬油糕剛蒸出來的時候,的確是挺香的,可是放冷了,味道卻並不怎麼好,但勝在易於保存且易於充飢,所以倒是常被一些人充作乾糧來存放。
可是她與袁叔萬二人之時出來走一圈,還特地放了這些東西,卻是有些多餘了。若是出來遊玩,帶些紅豆糕綠豆糕桂花糕之類鬆軟的糕點倒是好解釋,畢竟一邊遊玩一邊吃着這解饞的小點心的確是十分愜意。
吉祥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準備了這個,咱們又沒打算離營地太遠。”
“習慣備下了。”
袁叔萬隻是笑着說了一句,而後又用油紙重新包了起來,打算重新放回去。
吉祥卻是笑着止住了袁叔萬的動作,拿出了一個開口道:“既然帶出來了,便吃一個,不然不就浪費了。”
油糕拿出來之後,吉祥方纔發現這油糕的個頭有些大,若是她這麼一個吃下,恐怕午膳便不用用了。
吉祥直接將它掰開弄成了兩半,將個頭大的一個遞向了剛剛將東西重新放回的袁叔萬,笑道:“三爺,咱兩一起吃吧!”
吉祥笑的有些狡黠,而袁叔萬見了,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接過了吉祥遞過的那個大半個頭的點心,放到嘴裡咬了一口。
吉祥見了,也是再次笑了起來,往嘴裡送了一口,小小的咬了一口,卻發現油糕不但沒有剛剛蒸出來時候的鬆軟,還有些硬,好像放了好幾日一般,不過畢竟是乾糧的味道,倒也沒有多難吃,吉祥也並不是那麼挑剔的人,與袁叔萬二人一起坐到了溪澗邊上的大石頭上,便慢慢吃了起來。
二人正吃着,趙慎過來了。
袁叔萬和吉祥二人也是先聽到了馬蹄之聲,方纔注意到從遠方彷彿包圍了過來的隊伍。同時也看到了隊伍前邊飄揚着的金色描龍旗幟。
趙慎騎在了最前邊,即使吉祥與袁叔萬並沒有看清楚坐在馬上人的面容,但從他胯/下的馬匹上所使用的馬鞍與身上所穿的金黃?色戰袍便可看出對方的身份。
吉祥從石頭上站了起來,有些緊張的看向了袁叔萬,聲音中帶了不自覺的慌張,輕聲道:“三爺,怎麼辦?”
畢竟,趙慎所帶的人並不少,怎麼看都覺得他們二人勢單力薄。
袁叔萬也站了起來,卻是安慰的拍了拍吉祥的肩膀,笑着道:“無事,不用害怕。”
他臉上神色依然沉着冷靜,看不出半分慌張,讓人看了只覺得胸有成竹,吉祥瞧見了,也不覺安下了心。
吉祥看着趙慎帶人慢慢的騎到了他們的面前,居高臨下坐在馬背上看着他們,吉祥倒也不敢擡頭去看,只是隨着袁叔萬行了一禮。
而趙慎的確是語氣如常的與他們叫了起後,自己卻翻身下了馬,慢慢的走到了二人跟前,目光卻是落在了吉祥身上,定定的看了許久。
吉祥感覺到有些不自在,手上握着的糕點也忍不住不覺用力捏了捏,而在這個時候,趙慎卻是移開了目光,也不再用方纔的眼神看着吉祥,只是看着她手上的糕點柔聲開口問道:“長寧,這是在吃什麼?”
趙慎毫不避諱的叫出了吉祥的名字,那副樣子瞧着,彷彿真是一個待她和藹的長輩。也彷彿先時趙慎癡狂的將她誤認爲是妙妃之事,從未有過一般。
吉祥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趙慎,趙慎面上神色柔和,眼裡帶着笑容與溫柔,而吉祥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袁叔萬,袁叔萬也是笑着看着她,她心裡漸漸鼓起了勇氣,聲音也如常的開口回道:“啓稟皇上,是油糕。”
“油糕嗎?”
趙慎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輕聲道:“這點心不好吃,是不是肚子餓了,方纔朕打了一些獵物,朕記得你最愛吃烤兔子了,朕讓人做了給你吃。”
“不必了,我只是嘴饞,肚子並不餓。”
吉祥見趙慎說着便要去吩咐,連忙開口阻止。
趙慎卻是依然含笑道:“這解饞油糕也不好吃,還是做些你愛吃的送來最好。”
說着,趙慎卻是同樣毫無拘束的坐到了溪澗邊上的一塊石頭上,還笑着對吉祥道:“別站着,坐下吧!”
從頭至尾,趙慎彷彿是將袁叔萬的存在忽視的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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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想要擡頭去詢問袁叔萬,袁叔萬卻也只是拉住了她的手,帶着她到石頭上坐了下來。
這期間的氣氛,和諧的都有些怪異了。
吉祥坐下後,只覺得自己完全不知道與趙慎有什麼好交流的必要,心裡也是想着,待會兒只怕是要沉默到底了。
誰知道,剛剛坐下未過多久,趙慎卻又笑着開口道:“你手上那油糕,朕以前隨着父皇行軍之時,也吃過。那個時候,軍糧短缺,這物件,可是個好東西,今日瞧着,朕倒是也想嘗一嘗呢!”
趙慎開口這麼一說,吉祥只覺得自己手上拿着的油糕一下子變得燙手了許多,而當她看到趙慎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只覺得這油糕越發的拿不住了,她下意識將東西往溪水裡一扔,卻是連忙笑道:“皇上說笑了,您金尊玉貴,怎麼可以吃這種東西。”
吉祥這一舉動,實在是十分掃興,而袁叔萬看着她的動作,倒是笑着將手中剩下的油糕送入了嘴裡。
不過,吉祥這個掃興的舉動,顯然是沒有掃掉趙慎的興趣,趙慎又是笑着開口道:“朕記得,你有一條煙霞雲霧綃裁成的裙子,你最是喜愛了,今年宮裡進了幾匹,朕全給你留下了,回頭便讓尚衣局最好的繡娘給你製成裙子。”
吉祥下意識反握住了袁叔萬的手,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趙慎這頗有些自問自答卻又自信自行的話。
袁叔萬安撫的拍了拍吉祥的手,知道吉祥是不想面對趙慎,他笑着開口道:“多謝皇上賞賜了,微臣也給吉祥留了幾匹打算裁衣,未料,倒與皇上想到一處去了。”
“吉祥?”
趙慎終於將目光看向了袁叔萬,卻是冷笑着開口道:“宰相大人怕是叫錯了吧,長寧可不是吉祥,她也不是什麼身份低微的丫鬟。”
袁叔萬微笑擡頭以對,而趙慎卻又繼續道:“宰相大人,長寧可不是小丫鬟,朕也絕對不會允許你把她當成普通丫鬟來對待。你雖然是宰相,可是長寧是趙家的公主,你讓她這般跟着你,未免對皇家太過於不敬了。”
說完這一句話,趙慎又將目光看向了吉祥,輕聲道:“長寧,你母妃若是知曉你這些年來遭受的這一切,定然會死不瞑目,你莫忘記自己的身份。”
吉祥看了一眼趙慎,卻是從趙慎的面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神色,她心裡忍不住敲起了邊鼓,趙慎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從方纔開始,趙慎便是口口聲聲道出她的身份,彷彿是真良苦用心想要告誡着她什麼,彷彿又是真正將她看成是趙家的人,他的後輩,一時之間,吉祥也是拿不定趙慎究竟打着什麼主意,也有些迷惘了。
她沒有馬上說話,最終感受着抓着她的手掌中的溫度,她還是輕聲道:“奴婢不敢妄想。”
而吉祥的話,卻是讓趙慎面上微變,他看向了袁叔萬,開口道:“宰相大人,長寧公主在你家中爲奴爲婢這些年之事,朕念在你先時不知情,也爲了顧全長寧公主名聲,只當沒有這一回事情,可是,日後,長寧公主決計不可能再呆在袁家,朕要接她回宮。”
說完這話,趙慎又對吉祥柔聲道:“長寧,妙弋宮我已經讓人重新修建起來了,再過些時日,定然會與你之前住的一模一樣,那裡,仍然是你的居所。”
趙慎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誘惑,也讓吉祥忍不住擡起頭看向了趙慎。
雖然先時有聽過袁叔萬提及妙弋宮,但畢竟那個消息袁叔萬也只是隨口說了一下,並不詳細,吉祥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如今聽着從趙慎嘴裡說出來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
而趙慎看到吉祥擡頭,面上的笑容更加溫柔,他本就長得十分溫文爾雅,這麼一笑,只會讓人心生好感與信任。
而他的目光中,沒有一絲雜念,彷彿真的只是對吉祥十分和藹的長輩。吉祥的記憶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幼年之時的影像,模模糊糊,卻又十分熟悉,眼前的趙慎,彷彿與留存在吉祥記憶中的小長寧的記憶有了些許重合。
那個時候,彷彿也有這麼一個男人,雖然出現的次數不多,可是每一回總是用這種目光看着她,給她送東西,與她說話,甚至還會和母妃一起鬨她睡覺……
吉祥心神恍惚了一下,眼睛裡也不覺透露出了迷惘。
趙慎與袁叔萬幾乎是同時發現了吉祥的不對勁,不同於趙慎面上露出的越發深了的笑容,袁叔萬卻是握緊了吉祥的手,而手上傳來的痛疼,也讓吉祥突然回過神來。
她看到袁叔萬擔憂的目光之時,方纔反應過來自己彷彿彷彿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心神也動搖了一下。
吉祥心中微微吃驚,她怎麼會因爲趙慎與她做出的這份表面功夫,便動搖了呢!還是因爲那份其實並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動搖了她?
而袁叔萬在這個時候,只是緊緊握着吉祥的手,他眼裡並沒有一絲的笑容,面上卻是帶着淡淡的笑容開口道:“皇上,若是您真的想要恢復吉祥的身份,微臣自然是替吉祥高興。只是,吉祥在微臣身邊這麼多年,微臣不得不替她打算打算,也請您先下了聖旨,恢復了吉祥的身份,微臣自然會將她送回宮中。”
趙慎聞言,眼神陰沉了下來,看向了袁叔萬,而袁叔萬隻是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宰相大人此言是何意,若是朕不下旨,你是不是打算將長寧公主一輩子都藏在袁府裡做着你無名無份的女人。”
“不,微臣對於心愛之人怎麼會如此。不管皇上恢不恢復吉祥的身份,微臣都會娶她爲妻,她自然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袁叔萬回答的十分堅定,握着吉祥的手也十分有力。
而這也是袁叔萬第一次在吉祥面前說出要娶她爲妻的話,吉祥面上一怔,也有些吃驚。
同樣的,趙慎面上也驚了一下後,卻很快冷笑道:“宰相大人莫說笑了,你如今位高權重,長寧若是不恢復身份,你會娶她?”
“臣喜愛的,只是她這個人,不管她是吉祥丫鬟,還是長寧公主,臣都不會介意。”
袁叔萬淡笑以對,卻又輕聲道,“皇上該知曉,她究竟是何身份,對臣而言,並無多大的影響。或許,若她只是吉祥丫鬟,或許對於臣而言,還少了許多的麻煩。”
袁叔萬這一句話,恰好戳在了趙慎的痛處,也讓趙慎面上凝結的冷意更深,袁叔萬甚至也是在提醒着趙慎,如今的袁叔萬,根本不需要依靠皇家給予的任何東西來爲他錦上添花,因爲連他這個做皇帝的,都奈何不了他。
趙慎拿在手中的馬鞭,早已經被他捏的變形,可是袁叔萬卻並沒有打算繼續善罷甘休,依然慢慢開口道:“皇上,您願意恢復吉祥的身份,臣也說了,替她高興,您若是不恢復,臣自然也會爲她拿到屬於她的東西。一切都只是爲了她高興罷了,皇上若是真爲她着想,自然也請皇上恢復吉祥的身份,其他物質上的一切,不必皇上操心,臣自然可以爲公主雙手奉上。”
袁叔萬的最後一句話,讓趙慎徹底沉默了,他看着袁叔萬,又將目光看向了吉祥,眼裡流露出的情緒,卻是十分複雜。
吉祥只是反握着袁叔萬的手,低着頭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她沉默比說什麼都要好。
而底下侍衛拿着香噴噴烤好的兔肉上來之時,趙慎的目光依然緊緊鎖着吉祥,最終沒有給出答覆。
袁叔萬的確是十分狠,也善於抓住人的心思,方纔他那一席話,恰好掐住了趙慎最不願意面對的一點,那便是,只要他還有私心,只要他對吉祥還有奢想,便決計不會恢復吉祥的身份。
即使趙慎如今是九五之尊,即使全天下都是他的,可是他也不可能爲所欲爲,特別是做出這種亂/倫之事。趙慎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不管不顧,願意讓自己揹負上這麼一個滅絕人倫的名聲。
恢復身份之後的吉祥,是他的堂侄女,是他的晚輩,趙家宗室如今雖然孱弱,但並非真的是擺設,若是出了這般丟盡皇家臉面之事,不可能坐視不管。而且天下到底不穩,趙慎的皇位也沒有表面上看着的那般穩妥,甚至就在皇室內部,也不知道多少人虎視眈眈的望着他那張龍椅,各地封王蠢蠢欲動,就是留在京中尚且圈禁着的明王還有榮王也不是好相與的。趙慎敢對自己的堂侄女下手,只怕便是底下造反的一條好引子好理由。
可偏偏,趙慎根本過不了心中的那一道坎,他平息下對妙妃求而不得的遺憾,也不可能真的將與妙妃長着一張臉的吉祥當成是自己的晚輩。
既要皇位還要名聲,然後還想得到美人,天下如何有這般美好之事。
而趙慎的貪婪也讓他先時所言都成了一個笑話。
所有的一切,也變成了他與吉祥搭砌成的一個空城堡,一個虛假的美夢。
吉祥的心中倒是沒有太多的失望,或許心裡也早已經有所準備,在聽到袁叔萬點出之後,她甚至很平靜,對於趙慎,也沒有嘲諷的心理。
而趙慎,卻只覺得顏面大失,吉祥沒有看她,也被他視作了是在對他的嘲諷。
侍衛端上的美味烤兔肉,趙慎沒有再開口讓吉祥食用,而袁叔萬也拉着吉祥從石頭上站了起來,對趙慎開口道:“皇上,此時還不是午膳點,吉祥身體孱弱,一日三餐,還是按時進食便好,烤兔肉,微臣也已經吩咐底下人備在了午膳中,微臣帶吉祥回去用便好。”
袁叔萬說完這話,卻是招呼來停在邊上的馬駒,對着趙慎行了一禮後,抱着吉祥翻身上了馬,慢慢的朝着來時的路離去。
趙慎的目光看着遠方消去的那一個小點,目光落在了侍衛手中捧着的烤兔肉,卻突然伸手將托盤掀翻,侍衛驚恐不安,都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而趙慎卻並沒說話,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烤兔肉,眼裡露出了沉沉的陰翳。
回去的路上,吉祥一直沒有開口說話,而袁叔萬也沒有開口說話,顯然,回去的速度也比來時的要快,二人並無欣賞美景的心思。
馬駒在帳篷前邊停了下來,袁叔萬先翻身下了馬,又將吉祥抱下站定之後,吉祥卻是突然輕聲開口問了一句:“三爺,你說要娶我爲妻之事,說這輩子只有我一個女人之事,真的嗎?”
袁叔萬也沒有想到吉祥沉默了半路,開口便問出這句話,不過他沒有絲毫猶豫,便笑着點了點頭。
吉祥也點了點頭,但是臉上卻仍然沒有笑容,依然認真的開口問着:“不管我能否恢復身份?”
“是。”
袁叔萬依然回答的很快,卻很堅定。
“那……若我的出身,並非如此,我若只是個普通人家出身,我只是個小小的丫鬟,你今日,還會這般說嗎?”
吉祥輕聲開口問了。
而這一回,袁叔萬卻回答的沒有那般迅速,他猶豫了一下,只是回答出了一句話:“我不知道。”
吉祥擡起頭看向了他的眼睛,與他的目光對視。
而袁叔萬的目光的確是十分的誠實,他慢慢開口道:“我可以很誠實的告訴你,我喜歡你,在還未知道你身份的時候便是如此,可是在不知道你身份的時候,我的確沒有想過要娶你爲妻,可是,我也沒有想過除了你之外,還要別的女人。”
“我不懂。”
吉祥聲音有幾分沉悶,說實話,在聽到袁叔萬說出不知道的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裡有些失望,而聽到袁叔萬告訴她,在不知道她身份之時,他從未想過要娶她之時,她的心裡也有一些失落。
她沒有再看袁叔萬,也沒有繼續想要問下去的意思,轉身想要走回帳中,袁叔萬卻是拉住了她,輕聲開口道:“你難道不想繼續聽我解釋?”
吉祥看了袁叔萬一眼,心裡卻突然不知道怎麼的,有些生氣,她開口略帶幾分賭氣的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吉祥將自己的手從袁叔萬的手中抽了出來,轉身走回了帳篷裡。
袁叔萬站在原地,看着吉祥那因爲穿着束腰裙而越發顯得窈窕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帳篷內,面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吉祥走入帳篷內,在帳內的青柳和青玉二人連忙迎了上來,二人還未伺候到吉祥,袁叔萬卻走了進來。
他朝着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退出了帳內,走到了吉祥的身邊,卻是笑着開口問道:“這是生氣了,要和我賭氣?”
“沒有。”
吉祥自己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茶,而袁叔萬卻是拿下了吉祥手中的茶杯,又是笑着道:“這茶水已經冷了,讓青玉送熱的過來。”
說着,卻是對着外邊吩咐了一句。
吉祥看着袁叔萬這般,卻是嘆了一口氣,她也發覺自己方纔的舉止有幾分幼稚,倒也沒有再繼續,她停下腳步,看着袁叔萬開口道:“三爺,你方纔何必在皇上面前這般說假話,其實,你很介意我的身份。你是不是覺得,不管我的身份對你有沒有用處,但說到底,至少娶了公主出身的人,纔不辱沒您吧!”
袁叔萬聞言卻是又笑了起來,他拿過青玉端進來的茶,放到了吉祥的手邊,卻是笑道:“吉祥,我可以解釋這件事情,不過,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並沒有你所想象的那般排斥我,你甚至很在意我對你的態度。”
“我……”
吉祥有些啞了聲,她抿了一下嘴脣,最終也沉默了。
而袁叔萬又捧起了茶,遞到了吉祥的手中,慢慢開口道:“方纔我之所以說不知道,只是因爲,在我還沒知道你的身份之時,我的確是沒有想過娶你爲妻,那個時候,我喜歡你,但也覺得,即使你不願意,可你就是我的,不會想着還要去解決娶你所產生的麻煩。我也想着給你時間相處,但是那個時候,我也越來越喜歡你,甚至有的時候也覺得,既然只喜歡你一個,娶了你也無所謂,可能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我也會產生娶你的念頭,只是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之後,我知道了你的身份。”
“知道你的身份再想納你爲妾,是在侮辱你,但是同樣的,只是因爲你是公主,我纔會想要娶你,若是換成其他人,我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念頭。”
吉祥點了兩下頭,卻是沒有再說什麼。
袁叔萬看着吉祥這般,倒也沒有繼續再說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裡,這狩獵與晚宴,吉祥倒也參加過幾次,甚至還常能夠聽到袁香蓉告訴她遇到過皇上之事,可是吉祥卻是再也沒有撞見過趙慎。
一切都風平浪靜,彷彿吉祥是真的來度假一般,平靜的讓吉祥幾乎不敢置信。
而明日,便是結束圍獵回京之日,吉祥只覺得如夢如幻,晚上睡覺之時,她還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問了一句袁叔萬:“就這麼結束了?”
這與她來時所想的完全大相庭徑,她所擔心的事情,更是一件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越是這般,吉祥就越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在這個臨行前的一個晚上,吉祥失眠了,拉着袁叔萬再三確認。
袁叔萬笑着拍了拍吉祥的手安慰着:“不是早便與你說過無事了,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吉祥滿腹心事的重新躺下了,她擡頭看了一眼袁叔萬,卻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彷彿真的是沒有一點點的事情。
吉祥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着先時的事情,卻又想到了那一日袁叔萬與趙慎對峙之時的場面,心裡倒是微微平靜了下來。
或許,袁叔萬真的手中握了什麼,讓趙慎投鼠忌器,就這般放過了她。
吉祥也慢慢的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呼吸聲漸漸均勻了起來。
而在吉祥慢慢陷入沉睡之時,袁叔萬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伸手慢慢的摸着吉祥的頭髮,眼裡閃過了一絲深思。
依着趙慎的性格,特別是在那一日,袁叔萬如此挫了趙慎的銳氣之後,他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不僅僅是吉祥不相信,袁叔萬自己也完全不相信。
這些日子以來,之所以會這般風平浪靜,趙慎越是表現的這般無所謂,彷彿真的無視了吉祥的存在,那麼越加說明,趙慎在心裡醞釀着更大的一個計劃。
明日,便是離開的時候。
而這個時候,卻是最危險最好下手的時候。
畢竟若是在這個時候,趙慎做了一些什麼,帶走了吉祥,將人藏了起來,袁叔萬恐怕也很難及時作出反應來。
趙家的人,骨子裡都有一股不管不顧的瘋狂因子存在。
反倒是他懷中的這個,卻是膽怯的很,看着反倒是不像趙家的血脈。
第二日吉祥醒來,時辰倒還早,袁叔萬依然睡着。
吉祥從牀上坐了起來,卻是輕輕走下牀,自己披上了外衣,不過還未等她穿上鞋子,袁叔萬也睜開了眼睛,含笑看着她開口問道:“怎麼這麼早?”
“睡不着了,反正今天事情多,就早點起來了。”
吉祥一邊說着,一邊穿上了鞋子,而守在帳外的青玉青柳二人聽到了帳內的動靜,問候過後,也端着水走了進來。
袁叔萬見此,倒也跟着起了身。
袁叔萬和吉祥起得早,等到二人梳洗完後,又用完了早膳,底下人早已經將東西收拾妥當。
而這個時候,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方纔杉杉來吃,二人瞧見袁叔萬和吉祥二人已經在等候着她們,袁香蓉面上有了一絲不好意思。
袁叔萬指了指擺在桌上的吃食,卻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溫聲道:“你們先用着,我去外邊瞧瞧。”
“是。”
兩姐妹連忙應聲。
等到袁叔萬走出去後,袁香棠卻是直接唉聲嘆氣了起來,袁香蓉的樣子看着也有一些失落,看着擺在桌上的吃食,沒有半絲胃口。
吉祥自是知道二人此時爲何會如此。
只怕二人來時的目的都未達成,這個時候,心裡有些不甘心罷了。
不過再不甘心,卻也是沒有辦法。
最終,在號角聲中,圍獵還是結束了,所有的人都上了來時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