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距離遠,吉祥看不清袁叔萬和劉賽君的臉上的神色,可是劉賽君的一舉一動,卻是讓她瞧得清清楚楚。
劉賽君站立之時本就習慣將背挺得極直,瘦削的下巴也是微微擡起,讓人覺得身上散發着一股孤傲不好接近的味道。可是這會兒,她竟是將已經微微擡起的下巴又是擡高了一個弧度,雖然她個子不高,甚至低於袁叔萬一個個頭,但那神態之間,卻讓人覺得彷彿是在看輕不屑對方。
而接下來見她擡着下巴什麼也沒有說,轉身便從袁叔萬身邊擦身而過之時,更是印證了先時的感覺並非錯覺。
吉祥覺得劉家表小姐是高擡下巴,而她卻是被對方給弄得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個未免也太失禮了吧!
客人在主人家對主人如此不客氣,真的沒問題嗎?
偏偏這個時候,吉祥又瞧見袁三爺竟然好風度的往邊上退了一步,竟然還給對方讓了路。
雖然吉祥知道袁三爺向來爲人都挺寬厚的,但這會兒瞧着也是爲對方隱隱感到有些不平。原先對這位劉賽君倒並無太大的感覺,可是這會兒只覺得比錢家那位表小姐還要讓人生厭。
既然沒有那個意思想要嫁到袁家,就不要來袁家。既然來了,又何必做出這副樣子來。
吉祥心裡忍不住暗暗嘀咕着,忍不住將頭往前探了探,還想仔細再瞧一瞧的時候,卻突然瞧見袁三爺竟然好像視線淡淡的掃過她這個方位。
她身體瞬間僵硬了,可是片刻後,卻發現袁三爺似乎方纔只是無意間朝着周圍無意識的看了一眼,好像並沒有看到她的時候,她心裡這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氣。
也是,雖然她並沒有故意躲藏,不過此處花木極多,且春日萬物復生,草木長得幾乎比她的人還高。
應該是沒有那麼好的眼力看到她的。
而這個時候,吉祥也決計不想跑出去自投羅網,只想等着路上沒人了再走出去。
劉賽君的身影越行越遠,漸漸消失,常福卻忍不住將眉頭皺的越發緊了。
他自小跟在袁叔萬身邊,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着自己的主子,如今見到自家三爺竟然被這麼一個小小的女子給侮辱了,心中自是忿忿不平。
“三爺,這劉家小姐未免也太失禮了。”
常福見袁叔萬一副雲清風淡的樣子,彷彿方纔受辱之人根本不是他,可是他這個做奴才的卻是咽不下這口氣。
不過是個小地方的秀才家小姐,就算劉秀才是當地有名書院的老師,可是放到京城裡來,算是什麼東西。竟然還敢瞧不上他家三爺。
要知道,莫說只是個秀才人家,連京城裡不少的官吏,甚至二三品官員想將家中小姐嫁給自家三爺,自家三爺都沒瞧上。
常福越想心中越替袁叔萬不平,同時也對袁老夫人和袁大夫人也起了幾分埋怨。什麼劉家表小姐、錢家表小姐,根本就配不上自家三爺的人竟往府裡塞。
而袁叔萬瞧了一眼常福這副心有不甘,彷彿是想好好教訓那劉賽君一頓的樣子,心中只覺得好笑,搖了搖頭卻是說了一句:“不過是個無關緊要之人。”
他說着卻是將視線又重新看向了園中的方位,目光並不專注,彷彿是在欣賞園中的景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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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福聞言,也擡起頭見袁叔萬專注的看着園子,忍不住跟着袁叔萬的目光看了過去,他只匆匆掃過,卻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三爺,您想去園中逛一下嗎,待會兒不是要出門嗎?”
“沒有。走吧,免得讓人等急了。”
袁叔萬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搖了搖頭就要朝着玄玠居走去。
而常福對於袁叔萬的話也沒有感覺奇怪,只以爲他所說是怕待會兒要會見之人會等急,故而應承着正要跟上。
而這個時候,突然從方纔劉賽君走來的方向又走過來一個身穿青色布衫,瞧着十分年輕的男子。
那男子行色略帶幾分焦急,邊走邊張望着。這舉止本不符合他身上的清雅書生的氣質,可是他行色間焦急卻是發自心底,讓人瞧了,倒不會注意這違和,反倒是也跟着他一塊兒着急了起來。
他走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袁叔萬,腳步微微放緩了一下,面上帶着幾分猶豫,卻還是十分有禮的走到了袁叔萬跟前,雙手做輯行了一禮,開口道:“是袁家三哥嗎?”
袁叔萬微微點了點頭,避讓了這個大禮:“親戚之間,劉家表弟不必如此。”
劉明山擡頭匆匆打量了一眼袁叔萬,雖然打量,但也只是稍稍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目光,十分小心唯恐引起對方的好感。
不過只瞧了一眼,心裡就忍不住點頭。雖然據說這位袁三爺自小便是充作商人培養,並未讀過多少書,但是瞧着卻不像是個淺薄的,反倒是儀表堂堂,只那麼站着,不說不怒,卻已經讓人有幾分望而生畏。
雖然劉家是讀書人家,可是他並不像自己妹妹一般瞧不起商賈,而且先時聽家中父母提及過這位袁三爺的事蹟,卻是心生敬佩。
畢竟對方能夠將袁家從一個地方富商做到如今的皇商,且在京城立足,顯然是有大本事之人。劉明山不像自家母親一般,覺得劉賽君只要願意嫁給袁叔萬,袁家定然會欣然答應。他也更不像劉賽君一般,還瞧不上袁家。
看着眼前這位袁三爺,劉明山心中忍不住苦笑,只怕對方還瞧不上他們家罷了。
這麼想着,劉明山心中倒是越發肯定了想法,不管袁家多少富貴,攀不攀的上,首先他自己就得好好準備考試,將來方可出人頭地。
不過,這會兒的當務之急,卻是先將劉賽君找到。
劉明山想到這裡,面上忍不住有了幾分尷尬,他擡頭看了一眼袁叔萬,溫聲開口問了一句:“袁三哥,不知您方纔有沒有看到家妹?”
袁叔萬聞言,倒也沒有猶豫便回了:“方纔看到令妹從這邊走過,應是走的不遠。”
雖然是從袁叔萬口中打聽到了劉賽君的下落,不過劉明山的臉上表情越是越發尷尬了,心裡也是越發的不自在。
只因爲劉賽君竟然已經和袁叔萬碰到面了,也不知道會說了什麼。
劉明山可記得劉夫人方纔讓他出來尋劉賽君的緣由,只因聽了底下人說他們的住處離袁叔萬的玄玠居極近,劉賽君聽了心中十分不高興,只以爲對方是想“近水樓臺先得月”,嘴裡還說了一句“癩□□想吃天鵝肉”,然後便是連行李都不想收拾,便氣匆匆的跑了出來。
而且,雖然袁叔萬一副好風度臉上無異的模樣,但善於觀察的劉明山卻是發現袁叔萬身後的隨從常福面上帶了幾分忿忿不平的神色。他面上實在是羞愧,也不敢對視袁叔萬的目光,只是低聲回了一句:“多謝袁三哥。”
劉明山說完這句話,想了想,又輕聲加了一句:“家妹若是有不當之處,明山在此代家妹向袁三哥道歉,望袁三哥大人有大量。”
袁叔萬聞言看向劉明山的目光倒是多了一層意味,他臉上浮起了一抹輕笑,開口道:“明山客氣了。”
然後他又開口問了一句:“明山此次進京是準備與大哥一道兒準備科舉吧?”
“是。”
劉明山輕聲回答了。
而袁叔萬又笑着說道:“那爲兄在這裡先祝明山取得佳績。明山若是遇到什麼事情需要幫忙,親戚之間也不需客氣。”
“多謝袁三哥。”
劉明山聞言,擡頭看向袁叔萬的目光裡多了一層感激。他能夠聽得出袁叔萬此話的真誠,雖然他此次進京考試,也並不是打算靠着袁家,也從沒有想過袁家能幫他什麼。可是對方能夠如此客氣的提出來,到底是讓他心中感動。
“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怎麼還不走?”
吉祥原以爲袁三爺很快就會離開此地,誰知道竟然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青衫男子,她以爲兩人只會打個招呼,誰知道竟然會說上話了。
吉祥越發感覺自己今日應該是不宜出門,出門不利。她正猶豫着是不是該往回走時,卻瞧見前邊袁叔萬與劉明山二人各做輯行了一禮後,終於分開了。
吉祥也是鬆了一口氣。
等到瞧見袁叔萬和劉明山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吉祥方纔慢慢走了出來,她覺得自己方纔等的腿都要酸了。
狠狠的跺了兩下腳,吉祥小跑着跑到了玄玠居前,左右張望確定裡邊瞧不見什麼人了,她又是一陣小跑着跑向了小廚房的方向。
這一路上倒是極順,只因爲玄玠居真的是很少人,吉祥目前所知道的,除了跟在袁三爺身邊的常福常寧二人及兩名她並不認識的隨從外,就只有守門的一個婆子一個老大爺,然後便是常大娘和廚裡的幫忙名爲繡春的丫鬟。
至於院裡負責灑掃之類的丫鬟,吉祥反正是沒瞧見過,而袁三爺的那位佟姨娘,據說也是住在玄玠居,但是吉祥只在老夫人那兒瞧見過她,在玄玠居里卻是一次都未見過她露面。
當然,玄玠居也是極大,吉祥來的次數一隻手都能夠數的過來,且回回小心翼翼從不敢亂跑,所以不知道其實也並不奇怪。
吉祥最熟悉的路自然是到小廚房的路,她熟門熟路的摸到廚房門口的時候,正好常大娘正坐在門邊磕着瓜子,看到她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容,嘴裡喊着:“吉祥丫頭來了。”
“是啊,常嬸,我是來還碗的。”
吉祥面上笑眯眯着將手中籃子打開,取出裡邊的碗亮了亮,而常大娘卻是將手中的瓜子殼往邊上的竹筐裡一扔,笑着嗔怪說了一句:“就一個破碗,還值當你跑一趟,回頭我讓人給你送東西的時候再拿回來便是了。”
吉祥聽了卻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常嬸,我也是想來看看你,而且怎麼好意思讓你總做東西吃呢?”
“這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我家常寧小子說的對,你這丫頭,瘦的跟個猴兒似得,是該好好補補。”
王大娘聲音洪亮,說話也直爽,一點都不知道避諱便將自己兒子給出賣了。
而吉祥面上的笑容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常寧那傢伙要送吃的她是很感激,可是說她瘦的跟個猴兒,這也太過分了吧,他自己纔像個猴子呢!
吉祥面上雖然還帶着笑容,不過心裡一點都不爽,她突然笑眯眯的開口問道:“常嬸兒,常寧哥哥現在還呆在莊上種地嗎?”
“是啊,三爺讓他爹將他拎過去好好鍛鍊鍛鍊,估計果斷日子回來,人就要曬得跟條泥鰍一樣。”
常大娘對於常寧受罰去了莊上倒是沒有半點子擔憂,反倒是語氣裡異常的歡樂。
吉祥原來還想說點常寧什麼,聽着常大娘的語氣卻是沉默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反倒是有幾分同情起了常寧。
“莊上種田很苦吧?”
吉祥聲音小小,實在是同情。
而常大娘連連點頭說道:“可不就是苦嗎,乾的都是氣力活,那小子現在一頓能吃五個饅頭。”
常大娘嘴裡的饅頭可是實實在在的大饅頭,一個比吉祥一個腳丫子都要大,而且不是那種被髮的綿綿軟軟的饅頭,全是實實在在的麪粉,專給幹氣力活的人填肚子的。
“那常寧哥哥太累了,不知道幾時能夠回來?”吉祥面上擔憂着問了一句。
常大娘卻是笑了起來,開口道:“不用擔心那混小子,就該讓他好好練練。”
說罷,卻是拉着吉祥走進了廚裡,開口道:“大娘這裡剛炒了瓜子,你帶點回去。”
說着不容吉祥拒絕,便是伸着大掌往存放瓜子的籃子裡狠狠抓了幾把放到了邊上的布袋裡塞給了吉祥。
吉祥剛接住那袋瓜子,卻見常大娘又直接拿了吉祥的碗,打開竈上還用小火燜着的鍋蓋,一股子肉香味兒已經四溢了出來。
“三爺那邊剛傳了話過來,說晚上在老夫人那邊用飯,我中午燉了個雞,你拿個雞腿雞翅膀回去。”
常大娘便說便直接將已經燉軟的雞肉分了出來,舀到了碗裡。
“常嬸,你自己也可以留着吃。”
吉祥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送個碗來,結果還要將碗拿回去,而且還是裝滿了吃食的碗,她真的沒那麼厚臉皮。
“跟你嬸兒客氣什麼,三爺不用,你常嬸和你繡春姐又吃不了這麼多,放着也是浪費。”常大娘不容拒絕的將已經盛滿了雞肉的碗重新放回了籃子裡。
走出廚房裡,吉祥聞着籃中竄出的雞肉香味,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廚房,只瞧見廚房門口,常大娘又拿着瓜子磕着,瞧見她回頭,還笑眯眯的衝着她揮了揮手,開口道:“乖孩子,常到嬸子這邊來玩。”
吉祥面上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可是轉頭的時候,手上拿着比來時重了許多的東西,她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上輩子外婆在世的時候,她與外婆住在一個街區裡,四周鄰舍都是認識多年的老鄰居,因爲見她身邊無父無母的可憐,回回瞧見她,總愛給她塞得吃的,初始她年幼也不懂事,拿了也就拿了,吃了也就吃了。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外婆每回知道她拿了別人家的吃食,雖然不會說她,私底下卻是想法設法要送些別的東西還上。
那會兒她也是十分心大,覺得外婆太過於計較了,可是外婆卻告訴她,別人家是可憐你纔給你吃的,但佳佳你不需要被人家可憐。雖然都是老朋友情分在,你收人家東西也沒什麼,但咱們也不能夠欠人家。
久而久之,她雖然推脫不過的時候也會收下東西,但事後也會買點什麼給人家補上,就是外婆不在了,也是如此。
到了這個世界,她無依無靠,身上更是沒有什麼東西。多數之時,都是在接受着別人給她的東西。
桂芳和雙錦羨慕王大娘和常大娘待她好,可是她心裡卻是十分不自在的。
因爲沒有什麼人是欠着她必須要給她東西,人家願意給是心善,是對你的情分,但是你卻不能夠理所當然。
因爲一直以來的習慣,讓吉祥每回受了好處都有些不自在,而常大娘方纔毫無保留的給予更是讓她都不好意思呆在這玄玠居。
她忍不住加快腳步想要離開,誰知道,在走出廚房的那條小路時,竟然又撞上了袁三爺與常福。
袁三爺身上的衣衫與先時在外邊瞧見時,已經不一樣了,顯然是回屋換了一身衣裳,而他和常福二人也是朝着大門口處走去,與吉祥所走的方位一致,兩邊人不期而遇。
袁三爺看到吉祥的時候,眼睛倒是無意識瞧了一眼吉祥兩隻手上拎的滿滿當當的吃食,他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但是這一眼瞧着,卻是讓吉祥瞬間面紅耳赤。
作者有話要說:袁三爺:這麼小個人,手上拎這麼多東西,重不重啊!
吉祥:tat,他一定覺得我是來要吃要喝的,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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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月小的時候大概三四歲,還沒上幼兒園,曾經跟長輩住在鄉下,然後曾經很愛乾的一件事情就是,吃飯的時候,端着碗在家裡吃一點,跑到鄰居家去吃一點,覺得好有趣有木有……鄰居其實都是認識的親戚,所以會很認真的招待,各種給我夾好吃的,甚至讓我乾脆在他們家吃,當然某月不要,某月喜歡打游擊戰,然後一頓飯跑好幾戶人家,曾經一度帶着鄰居家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也跟着我一起跑。然後,這麼幹的結果,當然是被大人教訓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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