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又晴了,天越發的藍了,葉越發的綠了,但花錦程的精神卻跟這好景色完全不同。
梨兒捧了溼毛巾遞到了花錦程手上,“小姐,要不要找錢老來看看?”
花錦程搖頭,她用毛巾擦淨了臉,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溫熱的水讓她打起了一些精神,“是你家少爺送給我的禮物?”
花錦程的目光落在了屏風後面的人身上。
那小廝微微弓着身,手中抱着一個長木盒,“是,錦程小姐。”
花錦程感覺很奇怪,江恩重爲什麼要送給她禮物?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們兩個是真的不熟,昨晚的那句江大哥她也完全是看在上輩子江承德的救命之恩份兒上才喊的。
她猶豫了很久,不時的低咳聲透過屏風傳到了小廝耳中,這才讓他臉上的不悅收斂了一點。
“梨兒,收起來。”花錦程的聲音有些沙啞。
“是,小姐。”
梨兒應了一聲,繞過屏風緩步走到了外面,“我家小姐說,勞煩小哥替她謝過江公子。”
梨兒接過了木盒,一塊碎銀子也同樣落在了小廝手中。
“這……”小廝的手一抖,有些不敢收。
“耽誤了小哥這麼長的時間,小姐十分過意不去。”梨兒學着花錦程的模樣淺笑,那張黑黑的小臉兒學起來雖然有些不倫不類,倒也顯得十分可愛,故作成熟的可愛。
小廝手下碎銀子,然後便告辭離開了。
“她收下了?”
江恩重同樣也是剛起。
“是,少爺。”
小廝畢恭畢敬的站着,猶豫了一會兒,他從袖袋裡取出了那塊銀子,“這是錦程小姐賞的。”
“既然是賞你的,那便收着。”
江恩重將毛巾放下,走到內室脫下了身上白色的中衣,換上了一件淺灰色的暗紋墨竹交領外衫與一件酒紅色的長褲。
淺灰色的寬大的腰帶束住了精裝的腰身,一塊翠綠的竹紋玉佩懸掛在腰間,若不看那條褲子,人人都會讚一聲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少爺,您這是……”
“去拜訪錦程姑娘。”
江恩重臉上帶着歡愉的笑容,拿了一把摺扇,邁步如風。
梨兒打開了盒子,展開了那張紙。
潔白如玉,映着外面的陽光讓花錦程微微眯起了雙眸。
梨兒看着那上面的四個字,有些疑惑的蹙起了眉頭。
“清——風——霽——月。”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啊?”梨兒疑惑的問道,江少爺爲什麼會送這麼幾個字給小姐?
院中,小廝依然小跑着跟在江恩重身後,“少爺,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啊?”
江恩重笑而不語,只是腳步越發的快了幾分。
花錦程沉默不語,良久,她方纔緩慢的動了動手臂,“梨兒,收了,走時留下。”
“哎?爲什麼?”梨兒錯愕的撐大了雙眸。
“是啊,我也想知道爲什麼。”
恰好走到外面的江恩重聽到了這句話,所以他邁步而入,連最起碼的禮節都忘記了。
“多謝江大哥垂愛,錦程……愧不敢當。”
花錦程低咳了幾聲,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越發的白了幾分。
“小姐,沒事吧?”梨兒焦急的替她拍着背。
花錦程搖頭,“我餓了。”
梨兒動作一滯,然後她便扭身走了出去,“梨兒這就爲小姐去準備吃的。”
“只是心血來潮寫下的四個字而已。”江恩重雙眸微眯,刷的一聲打開摺扇,翹腿坐在了凳子上,“錦程,又不是什麼名貴的物件,收下又何妨?”
花錦程又咳了幾聲,拿了外衣穿上,緩步從屏風後面走出,“江大哥,這不合禮數。”
“禮數是什麼?”江恩重的眉梢微挑,笑的有些肆意,“錦程妹妹是在乎那種東西的人?”
花錦程聽着他那堪稱‘大逆不道’的話,心中錯愕,但臉上卻是分毫不顯,她坐在了江恩重的對面,沉默了良久,這才木着一張臉開口,“那紙太貴,弄壞了我賠不起。”
江恩重道:“既是你的東西,何需你賠?”
花錦程沉默,“我不收陌生人的東西。”
江恩重笑:“你喊我一聲大哥,那咱們便是兄妹。”
花錦程繼續默,這人好不要臉,擺明了不想要,你怎麼還死乞白賴的送?難道富家公子都是這幅德行嗎?
“江大哥,咱們量個身吧。”話題轉的如此的生硬但卻自然。
江恩重愣了一下,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的說辭,但此時卻是用不到了,“量身做什麼?”
“做喜服。”
花錦程起身,她走了幾步突然扭頭。
“怎麼?”江恩重愣愣的問了一句。
花錦程擡手摳了摳臉頰,“我沒有軟尺。”
江恩重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無力的揮了揮手,“你去幫錦程姑娘找一下。”
“是,少爺。”小廝應了一聲,然後扭身快步離開了。
花錦程看着他有些慌張但卻依然不晃的背影,柳眉微挑,“他叫什麼?”
“小廝。”江恩重應了一聲。
花錦程張嘴,“我知道,我問他的名字。”
江恩重一副‘你是白癡嗎’的模樣,“我當然知道,我說的也是他的名字。”
花錦程久久無語,她擡頭看着屋頂,“江少爺,天要冷了。”
“然後?”
花錦程沉默,目光落在了他的褲子上,“那個顏色真的挺……”她琢磨了一下用詞,騷包兩個字在嘴邊轉了一圈兒又被她嚥下去了,“不像是顏色那一大家子親生的。”
江恩重一愣,然後就放生大笑了起來。
說實話,花錦程也是一愣,她覺得最近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原來的自己……根本就不會說這種話,而且這個江恩重,她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是巧合還是意外?還是說,是因爲江承德曾經是自己救命恩人的緣故呢?
花錦程想不通,於是她也就不想了,沉默的坐在了凳子上,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就像是一具屍體,坐在她身邊的江恩重打了一個冷戰,“你不說話,我挺害怕的。”
“咳咳咳。”花錦程低咳了幾聲,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她正琢磨着怎麼將那四個字還給江恩重,手腕上微微一熱。
“寒風入體,着涼了,一會兒我去給你開藥。”江恩重面色不變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花錦程看着自己的手腕發呆,剛剛好像……感覺到了溫度。
從她重生到現在,只有兩個人能讓她感覺到溫度,一個是修寒,另一個就是江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