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硬骨頭也只不過就是那些刑罰沒有打碎他們心底的那道線而已,所以不管是石青也好,還是獵猿也好,落入對方手中的時候,他們總會給自己留一條路——一條可以快速解脫的路,以免真的到自己無法容忍背叛了主子。
但顯然,不是人人都有這種覺悟,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想法,所以石青順理成章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獵猿差人將那幾個人送到了衙門,敲了鼓,將人往門口一扔,然後直接走人。
衛田得到了消息,加上從木三那兒聽來的話,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去了牢裡。
“想要綁架我?”雲修寒端着茶杯,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寒芒。
“是,對方是草原王廷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聽說你如今身體虛弱,力氣還不如一個剛成年的普通男子,所以他們纔會打那個主意。”石青道,“若是這件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離開。”
“你覺得可能嗎?”雲修寒將茶杯放下,廣袖上的暗紋在陽光下顯出了一個清晰的輪廓。
石青沉默。
花錦程替他將茶杯斟滿,“我覺得石青說的在理,修寒,你不應該留下的。”
“現在留下反而是最好的選擇。”雲修寒笑道,“錦兒,你會不會下棋?”
花錦程微微一愣,然後搖頭,“不甚精通。”
“其實我也不精通,所以每次下棋我都會輸給師兄,但若論起排兵佈陣,陰謀陽謀,他卻每次都輸給我,棋子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當棋盤上你的佈局已經完成了,那便不能改動,可是當現實中我的佈局完成了,我卻可以隨時改動,這就是變化之術,我在現實中一步就能完成,但在棋盤上卻需要走五六步,而那個時候,或許勝負早就已經有了定論。”雲修寒輕聲道。
花錦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這些事情跟下棋有什麼關係?
“大多的謀士,都將這地作爲棋盤,供他們驅使的人當成棋子,料敵先機,步步爲謀,處處致勝,可是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雲修寒端起茶杯,眸底映着明亮的水光,“不能知己知彼。”
一杯茶入肚,茶香在口中飄散,仍有殘留。
花錦程垂眸將小壺放在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輕響,“所以你是主意已定嗎?”
“石青,將人散出去,已經這麼些天了,摸的應該都差不多了吧?”
“是。”石青躬身應道,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花錦程有些不明白,但她卻沒有多問什麼。
雲修寒似乎是真的累了,喝了兩杯茶就睡着了。
花錦程將人放在了自己的房裡,一是擔心人睡着出去會着涼,二是爲了圖個方便。
牀上的人睡的安詳,但牀邊的人卻有些不踏實。
花錦程數次伸手去探雲修寒的鼻息,察覺到了那微弱的呼吸這纔會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書看不下去,事情也想不下去,她索性就託着下巴,認真的看着熟睡的人。雲修寒這一覺就睡到了天黑,他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滿是燭光了。
花錦程坐在外間,似在寫着什麼。
他緩步下牀,稍微的弄出了一點動靜,花錦程擡眸看向了內室,將紙筆放下,起身朝着雲修寒走了過去。
“不多睡會兒?”
“睡的夠多了。”雲修寒搖搖頭,也沒有拒絕她扶着自己,“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又不是快要死的人了。”
“呸,說什麼呢?”花錦程不滿的橫了他一眼,“過些天,我要出去走走。”
“注意安全。”雲修寒點點頭,坐在了鋪着墊子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微微歪頭,“怎麼了?”
“沒,就是好奇。”花錦程收回目光,擡手摸了摸鼻子,“我以爲你會問我要去哪兒。”
“去哪兒是你的自由,我若是干涉了,你不得恨死我啊。”雲修寒道,橘黃的燭光照在了人的臉上,爲他度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你的消息是木三露出去的麼?”花錦程問了一句。
雲修寒搖頭,“不見得,我跟木三還到不了這種地步,他沒必要這麼做。具體的我還在查,算時間,易之他們也應該快過來了吧?不知道江城縣那邊怎麼樣了,他們能不能鎮得住大局。”
“大叔跟石叔都在那兒,小六也不是一個扛不住事兒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花錦程道,“錦雲坊是我的產業,二叔三叔也不能說什麼,我現在擔心的也就是小叔,本以爲離開之前能跟他見上一面的。”
“等你再回濟安城,不就有機會了嗎?”雲修寒擡手揉了揉眉心,“在寫什麼?”
“亂七八糟的,隨便寫寫。”花錦程也沒有避着他,大大方方的把那些東西給他看。
“花家,白家,這是關係圖嗎?”
雲修寒拿了一張紙看,“這是東海那邊現在與過去的地形圖對比,這是花家的一些人脈關係,這幅畫像是你母親?”
“嗯。”花錦程點點頭,“有些事兒我想不明白,你幫我順順,他們都說你比較聰明。”
花錦程坐在了旁邊,手撐着下巴,眉頭緊皺,一副困苦的模樣。
從蘇夫人到徐慕,她將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給了雲修寒聽,“他們這樣說,總讓我覺得有些不真實,好像我母親能算到一切一樣,而且,如果我不來,那些東西又要怎麼處置?她怎麼就知道我不會走另一條路呢?還有,如果她真的能看透一個人的命運,那爲什麼沒看透我的?”
“我聽說擅長卜卦之人有兩種人測不到,一種是大氣運者,一種就是自己或者親近在乎之人。”雲修寒緩聲說道,“如果徐慕說的就是真的,那你母親的本事當真就是神鬼莫測了。”
“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的記憶力甚至都沒有這些東西,不要說卜卦看相了,母親就連佛道都不信,到了什麼節氣,人家都去燒香拜佛,她就帶着我到清淨的地方去玩兒。”花錦程百思不得其解,“還有,她留給我的東西上有一個狐紋錦字,那可是我近幾年才用的東西,另外還有這個……”
花錦程起身走向了衣櫃,從裡面拿出了一件不怎麼起眼的外衫,將上面帶着的香囊一把拽了下來,“這東西,她又是如何得到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