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豔的一聲尖叫,嚇得那傢伙一愣,不過隨即暴目圓睜,“還他娘上勁了是不?”說完一把抓住她的頭髮,“信不信把你拖到林子裡玩個爽的!”
張本民聽到吵鬧聲,讓周國防趕緊去,說正是孤膽英雄救美時,拿出你的威風。
周國防一下來了勁頭,此時不出手,等待何時!
“哪來的小子!”周國防一個人蹬起洋車子,衝過了彎角,跳下車來,挽了挽袖子走過去,“放手!俺讓你放手聽到沒!大白天的就這樣欺負人?真他孃的膽大包天、無法無天了!”
那兩人愣住了,以爲時運不濟碰到了替天行道的好漢,不過再看看周國防,無論從年齡還是個頭上,都不及他們,於是相視一笑,轉頭對周國防道:“你他孃的誰啊,鹽吃多了是不,儘管閒(鹹)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玩意兒,瞧你個臭德性,八成是個二五貨兒!”
“俺是屏壩鄉中學初一(1)班的周國防!”周國防一臉豪氣,“咋着,還不服氣是不?要是想自找難看也容易,一旦俺動起手來,轉讓你們屁股尿流!”
話音一落,周國防便再上前兩步,伸手去人家衣領。
幾乎是一瞬間,“哎喲”一聲,周國防被擰着手腕給踹倒了。
“孃的,看來你們還有兩下子呢!”周國防忍住疼痛又爬起來,道:“那俺就真不客氣了,今個兒要是不把你們打得忘了姓什麼,俺就不姓周、不姓周啊!周國防的周!”
這話,是周國防想提醒那兩人,這是在演“英雄救美”的大戲!裝到現在也差不多了,甭再去精益求精,會壞事的。
然而意想不到,剛說完,周國防面門上就捱了一巴掌,頓時眼冒金星摔倒在地。“唉唉,幹啥了,咋恁樣搞呢?”他忙問。
“啥樣啊,特麼就恁樣,咋了?”其中一人上去又是一腳。
“你們他孃的咋能來真的呢?”周國防頓時一臉苦相,回頭便對張本民那邊喊道,“張本民,高奮進找的啥吊人啊,操特麼竟然來真的!”
那兩人一聽,又很納悶,相視一下,搖頭道:“高奮進?誰是高奮進?”
搞錯了。
周國防突然意識到,這兩人可能是貨真價實的攔路小流氓,不是配合他英雄救美的人!
真是倒黴!
周國防想撤,越早越好,所以也不再費口舌的勁兒,只是一骨碌爬起來就要跑。但是,被攪了好事的兩個小流氓可不讓,衝上去就是一腳將他踢翻,然後就開始一頓狂踹。
疼得嗷嗷直叫的周國防,兩手抱頭滿地打滾。
張本民趕過來了,看到周國防的樣子也慌了神,這可是始料未及的。
兩個小流氓一看有人過來,停住了手,給了周國防一個連滾帶爬狼狽逃竄的機會。很快,他就跑到了洋車子跟前,扶起來推着就跑,“張本民,快跑啊!遇到真流氓了!”
張本民並沒跑,不是說覺着有把握能放倒眼前兩人,而是覺着就恁麼溜了算個啥?咋說李曉豔也是心儀之人,打死他也不能就眼睜睜看她受欺負不管。而且,張本民對李曉豔的愧疚感很是深重,當初如果不是他作弄她的洋車子,也許就不會有鄭建國的介入,沒有鄭建國摻和,可能也就不會有賈嚴肅的出現,沒有賈嚴肅,可能李曉豔也就沒有被扒下褲子看了下身的事發生。
“住手!”張本民板着臉走到近前,“你們現在還沒做啥出格的事,趁早收手吧,否則肯定會得不償失!”
“嘿!這不是有錢的主麼?”對方有人呵笑了起來。
張本民定睛一瞧,着實驚愕到了極點,說的話人竟然是華子!他不是去混縣城了麼?看來,他混得不咋地,連個立足之地都沒踩下來。“喲,熟人吶!”他忙堆笑臉說道。
“嗯,是打過了幾次交道。”華子點點頭,“但還沒到熟的份上。”
這話是不給面子,但張本民笑笑不計較,“這年頭其實也不講啥熟不熟了,無非是一回生二回熟嘛。”說完,掏起了口袋,拿出二十塊錢,“欠的錢,加倍還!”
華子眼睛一亮,一把將錢抽走,道:“這還差不多,以後啊,甭管欠不欠錢,反正見着面就二十。”
張本民咬了咬牙,真想二話不說上去就把華子給撂倒,不過再想想,覺得還不能露真本事,扮豬吃老虎嘛,慢慢來。“二十,是不是有點多?”他嗨嗨笑着說道,“再說了,俺聽人講你去縣城混了,那還不大把大把地賺錢,還在乎俺這點小錢?”
華子聽了這話,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沒法接話。
與華子同來的另一留着長頭髮的人,打破了尷尬的場面,他摸了一把李曉豔的頭髮,說真他孃的滑溜,還有股子香味兒。
李曉豔又是一聲驚叫。
張本民丟下華子,趕緊轉身走過去,“住手!不要再碰她哪怕是半個指頭!”
“嘿喲,又來了個小傻筆!”長毛哈地一笑,
“想充英雄好漢打抱不平是不是?”
“不是。”張本民搖搖頭。
“咿,這就怪了,那你到底想幹啥?”
“保護俺姐。”張本民邊說邊擡手一指李曉豔,“她,是俺姐。”
“你姐?”長毛伸着脖子看了看,“還真他娘有點像,小臉盤子都不錯。”
張本民咳嗽了一下,小挪一步,“今個兒要是換了別的姑娘,俺絕對不會管這個閒事,但偏偏是俺姐。” 張本民說完,掏出周國防送他的小匕首,走到華子跟前,“這個送給你,很鋒利的,得空找個別的姑娘,半下就能挑斷她的褲腰帶!”
“日的!”長毛瞪大了眼,手指點點,“你小子也真是個人才,長大了玩手段,肯定有一套!”
華子拿着小匕首,顛了顛,很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很牛氣地一甩頭,示意長毛離開。
“就恁麼走了?”長毛有點不甘心。
“不走幹啥,你還想咋樣?”華子的口氣並不好,“先走吧,等會俺給你好好講講。”
華子要進的是,眼前這個看上去不起眼的孩子,就是把錢老四打進醫院的傢伙,要不一開始還跟他廢啥話?
長毛一聽,頓時縮着肩膀吐了吐舌頭,跟在華子後頭走了。
李曉豔看着這一切,是真的糊塗,不知怎麼回事。
張本民也不解釋,嘆了口氣,兩手朝褲袋裡一插,沒回頭,吹着口哨繼續朝前走。
前面還有兩個計劃內安排的“歹人”,得去通知一下,因爲他孃的周國防已經溜走,再演下去也就沒啥意義了。
李曉豔推着洋車子跟在後面,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緊趕兩步上來,問張本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本民想了想也沒必要隱瞞,便把周國防的事毫無隱瞞地說了。
“哦,那謝謝你。”李曉豔聲音很小。
“用不着謝。”張本民又嘆了口氣。
“咋一會嘆了兩次氣?”
“俺是捨不得那小匕首呢。”張本民道,“周國防剛給俺沒幾天,還沒玩夠呢。”
“哦。”李曉豔沒再多說,走了十來米後似乎想起了啥事,問道:“張本民,你朝前走路不對嘛,那是俺們村的方向。”
“俺,俺到那邊有點事兒。”
“哦。”李曉豔點點頭,“那俺帶你一段路吧。”
“這個……就,就不用了吧。”張本民像個孩子一樣難爲情起來。
“那,就隨便你吧,反正俺要走了。”李曉豔跨上了洋車子。
“李曉豔,你不能比俺快!”張本民可不想讓李曉豔被再騷擾。
“真是看不懂你,不坐俺的洋車子,又不想讓俺快。”李曉豔說着,蹬了起來。
“那,那還是坐一段吧。”張本民不再猶豫,跳到後座上坐穩了,還哼起了小調。
不過,向前行進還不到一百米,情況突變,李曉豔剎車放慢了速度。
“趁着下坡省力,咋剎車了?”張本民不解。
“張本民,你下來!”
“咋了,車子壞了?”
“沒。”李曉豔道,“反正俺就是要讓你下來。”
“爲啥?”
“俺剛剛想明白了,你說的那些都是騙人的。”
“騙人?”張本民跳下車子,“騙啥人?”
“這一切你都是爲自己安排的吧!”李曉豔身高腿長,歪着身子腳尖點地停下來,“你是用的是連環計,周國防是第一計,你是第二計,然後讓俺落進你的圈套。”
“噯,李曉豔,你這頭腦也太發達了吧,你說的俺都還想不到呢!”
“哼!”李曉豔假裝生氣,道:“以後甭叫俺姐姐!”
“行呢,你說啥就是啥。”張本民道,“反正俺,俺好像沒對你有過啥想法,這次,只是幫周國防的忙而已。”
“不信。”李曉豔腳尖一點離開地面,藉着下坡之勢,洋車子平穩起步。
“噯噯,李曉豔你真走?”張本民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趕緊在一側跟着緊跑幾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啊!”
風,將李曉豔頭髮揚起,連帶衣襟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