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建保問建一個大棚需要多少錢,張本民稍一估摸,說大概五百塊。
“今年底,鄉里給五千塊,明年初再給五千,一共一萬元,爭取擴建二十個棚子。”呂建保咳嗽了下,“不過這兩筆錢呢,要專款專用,都用在蔬菜大棚上,於是擴數量還是提升原有棚子的檔次,由你們根據實際情況決定。”
“呂鄉長,您可真是雪中送炭,這下蔬菜種植可真要成規模了。”張本民笑道,“因爲帶頭示範作用出來了,帶動力就大了,估計明年開春後,村裡應該會有一大批農戶從糧農變身爲菜農!”
“也是件好事,那就好好打造成蔬菜特色村,爭取成爲屏壩鄉的明星村!”呂建保笑了起來,“張本民,你呀,不要太關注村裡的事,指個方向就行了,讓其他人去做,你應該朝上看看、往上走走,起碼也得到鄉大院去過過場。上次你說要等到中考之後的,那不還要兩年多麼?時間是不是有點長吶。”
“俺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呂鄉長,等想周全了再向您彙報一下?”
“嗯嗯,好!”呂建保拍拍張本民的肩膀,“希望你早點能到大院裡來!別的不敢保證,給你鋪鋪路子還是可以的。”
“那就謝謝呂鄉長了!”張本民道,“對了,俺有點事找宋廣田主任說一下,要不您繼續到其他的大棚裡看看?再給提點寶貴意見!”
“嗯,既然來了,就要好好看一下,增加點具體印象,沒準年底去縣裡做彙報的時候,就得把這作爲亮點好好說說!”呂建保邊說向前走去。
一行人跟着在後面,也看得是津津有味,畢竟是個新事物,能找到興趣點。
張本民喊住了宋廣田,問盧小蓉在招待所幹得怎麼樣。
這麼長時間以來,張本民並沒有忘記盧小蓉,而且特別想見她。與薛金枝、高虹芬相比,盧小蓉似乎更溫醇一些,像杯甜甜的米酒,自己在她面前就像小船進了港灣,而高虹芬和薛金枝,就像杯紅和白,在她們面前就像小船入駛江海之中。
“你小蓉嫂子真的挺能幹,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思想有一定高度。招待所的各項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同事關係也處理得融洽,就是……”
“就是啥?”張本民頓時皺起眉頭,“是不是大院裡有些人對她有想法?”
“是的。”宋廣田一點頭,“不過你放心,俺還沒個數麼?只要發現有苗頭,馬上就靠前遞個話,把事情給解決了。”
“哎喲,那俺可要好好感謝你!往後你可得多留點心,多注意着點。”
“你就儘管放心吧,俺有眼線呢!”
“可以嘛,安排得夠到位,不過你得確保眼線可靠。”
“俺媳婦還不可靠?”宋廣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俺把媳婦也安排到招待所上班了。”
“哦,那是絕對放心的。”張本民也笑了,“對了,把媳婦弄到身邊,不怕有些事不方便?”
“沒有,俺可從來不搞那些個事,所以根本就無所謂。”宋廣田摸了摸下巴,道:“唉,也許,大院裡還沒有合適的吧。”
“哈哈……”張本民大笑起來,“兄弟,你這話,彎轉得有點急,差點把俺的腰給閃着。”
“實事求是嘛,咱們也沒啥好隱瞞的,所以有話乾脆就直說。”
“嗯,俺喜歡這種相處的方式,大家不要藏着掖着,有啥說啥,感覺能合得來就繼續處,合不來就一拍兩散,免得最後拉扯不清。”
“是的,有時爲了不必要的面子而猶豫着,結果最後不但連面子都沒了,而且還結了仇。你說,那多划不來?”宋廣田道,“拿俺自己來說,方見昆就曾找俺談過話,問想不想到黨辦去。當時俺還真有點動心,畢竟在黨辦做主任,提拔的機會更大,可是再一琢磨不對勁,俺是跟呂建保的,他是鄉長,不是別人吶,如果俺去了黨辦,那他還不想盡辦法給俺穿盡小鞋?雖然方見昆在位的時候能幫俺擋着,可萬一職位調動離開了屏壩咋辦?當然,也有可能是呂建保先調走,那俺就能走上巧步子了。不過誰能保證呢?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呂鄉長身邊吧。”
“嗯,你的選擇是沒錯。話說回來,呂建保對你也並不差,完全沒必要另外尋主投靠。”
“是的,要不就顯得不厚道了,會落下話柄,以後可能就沒人敢跟俺交心了。”
“你分析得很好。”張本民點點頭,道:“對了,你說方見昆找你談話的事,大概是啥時候?”
“時間不太長。”
“哦。”張本民大概明白了點,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方見昆想和他進一步靠近,打算借宋廣田搭橋的。
也許,應該與方見昆見上一面。多結識點人沒錯,以方見昆的能耐,一旦開竅後應該會有提升,如果不出問題,以後肯定會是個處級幹部。
做事要自然,找什麼理由?
修路!
沒過幾天,張本民便去了方見昆辦公室。
方見昆很是意外,也很驚喜,問張本民喝不喝茶。張本民說白開水就行,然後便切入話題。
“方書記,一般沒事俺也不過來,您的工作頭緒太多。今個兒來是想打聽個事,只是打聽啊。”
“沒事,平常隨時可以來,實話實說,你可不是一般人,跟你多聊聊是有很多好處的。”方見昆笑道,“你說吧,啥事?”
“咱們村到鄉里的路,有沒有修建計劃?”
“哦,這個……”
“方書記你甭爲難,實情是啥就是啥,畢竟咱屏壩鄉不只是嶺東一個村,如果修了嶺東至屏壩的路,其他村肯定是要攀比的,都會找到鄉里要求修路。”
“沒有。”方見昆聽後馬上道,“那需要大筆資金,以咱們屏壩現在的實力,還沒法承受。”
“不知道您在屏壩還能執政多長時間,如果長的話,倒不如拼一把,將每個村到鄉駐地的路都修修好。至於錢的問題,可以想法向上面爭取一點,每個村籌籌一點,鄉財政擠一點,再不行就以有償借款的形式集資一點。”
“費恁麼大週摺修路,俺倒想聽聽你的想法。”
“所謂城市、縣城、鄉鎮還有村莊,其實就是人的聚居地,人流量越大,各種生產、生活要素流通的速度就越快、體量也越大,進而對人們的吸聚力也就越強。咱們春山縣,有兩三個大鄉,鄉駐地的人流量就很大,單從商貿流通上講,一個鄉甚至趕得上五六個鄉,平常即便不是逢集,也是人來人往,熱鬧異常。總的來說,也就是經濟社會發展進入了良性循環。咱們屏壩頁可以嘗試一下,不說吸引其他鄉的人過來,起碼得把自己鄉的人攏住,平常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儘量到咱鄉駐地來。如果能實現,咱們屏壩就能活起來,那個時候,周邊的沙城、未崗和澗溝幾個鄉,凡是離屏壩駐地不遠的村子,肯定也會有人被吸引過來,所以那時的屏壩就更壯大了。”說到這裡,張本民端起水杯抿了口,接着道:“好了,剛纔說恁麼多都是鋪墊,現在開始進入正題,一切的關鍵,就在修路上。行路難,是咱們這一片地區的煩人事,曲折不平、顛簸是一方面,泥土質的路面更是個問題,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出趟門得鼓半天的勁兒。假如路面升個級,變成半水泥的,因爲咱們這邊沒有大車,稍微硬化一下就能撐上幾年時間。到時各村居民一看路況恁麼好,沒準沒事的時候都能來鄉里轉轉。”
“你說的有道理,實話講,這道理並不深奧,但就是想不到。”方見昆吧唧着嘴,“這就是功底啊,舉重若輕。”
“這實在談不上啥功底,要說只能是說貧窮限制了想象,手頭沒錢,想也是白想,所以乾脆就不去想了。”張本民搖頭慨笑,“所以,要想富先修路的口號,往往只體現在總結匯報的材料中,並不能落到實處。”
“你說的沒錯,現實情況的侷限性太大了,咱們屏壩這地方,工礦企業幾乎就沒有,經濟糧油作物也沒有多少,是個落後的地區。”方見昆嘆了口氣,“當初組織上派俺來,其實俺很不情願,家底子真的是太薄了。你說,就算路修好了,人也引來了,可咱們這鄉駐地的街上,有啥能滿足大家的呢?”
“那也不是啥難事,俺想起了一個詞:招商引資。”張本民道,“找準關鍵點下手,比如咱鄉里不管逢集不逢集的,凡是上街擺攤設位的,全都不收攤位費,甭讓工商、城建啥的去轉悠,而且,中午還奉送一頓簡單的午飯,每個攤位一份。你看有沒有人過來!當然了,那些只是小攤小販,不過凡事從小做起嘛,得慢慢壯大。”
方見昆此時一改往日似裝非裝的架子,歪着脖子撓了撓頭,吧唧着嘴巴,“還甭說,乍一聽就覺得可行!”
“可行的還有很多呢,對於地方發展而言,最關鍵的是要把工業搞起來,不過那需要很多項配套,所以是有很大難度的,因此要從頭開始一步一步來,從小廠子做起,慢慢積累經驗做法、營造環境氛圍。”張本民說着抿了抿嘴,道:“其實要說見效快、容易上手,還是從農業上着手。”
“沒錯,屏壩有山區和丘陵地區兩種地貌,一直都是以農業爲生,把農業當成抓手來促發展,就目前而言,的確是個好路子。”方見昆點着頭,笑問:“聽說,你搞的蔬菜大棚挺不錯,呂建保還去考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