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樓下，湘滿樓。
李斌看着空蕩蕩的、只有馬東一個人的包廂，和一桌子多得像婚宴席的山珍海味，有點發呆。
這特麼就是你說的家常菜？
“怎麼了小李？來來來，趕緊坐下陪我一起吃點。”馬東嘴裡唆着泡椒魚頭，大馬金刀的招呼道。
李斌按着指示木訥地坐下，夾了一口菜，象徵性地吃了一口，然後就不敢再動。
“馬，馬少，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去辦的，您儘管交待就是，這就是我的本職工作。”
馬東悶着頭吃菜，嘴裡就沒停過，其實他早都已經和父親吃過了，但是這齣戲，他還是必須要演。
李斌一看馬東也不說話，只得繼續道，“馬少，紅石寨那邊之前就是我去踩得點，確實是沒有什麼合適的鋪子，最好的位置就是公交站後面的那排商鋪，正對着村口和學校，可惜沒有空餘的位置……”
馬東假裝漠不關心地聽着，他雖然沒有實際去那裡走訪過，但是他相信，實際情況應該跟李斌描述的差不多。
“我簽約的這個網點的業績，陳杰應該算到你的頭上了吧？”
馬東忽然地拋出這麼一個驢脣不對馬嘴的提問，搞得李斌有點莫名其妙。
“您，您是陳經理的客戶，我只是個跑腿的。”李斌禮貌有加地回覆道。
但是馬東聽得出來，只幹活不拿錢，多少還是讓這個沒見識過職場黑暗的新兵蛋子，心裡面有點委屈。
“這個，你拿着。”馬東從桌下提起一個未開封的手機包裝盒，丟了過去。
“這是……”
“朋友送的，說是在南方賣的不錯，給了我好幾部，我看你用的還是公司給配的手機，這個就送你吧。”馬東說話時連頭都沒擡。
“這可不行，我不能要您這麼貴重的禮物。”李斌嚇得連忙把手機放在桌上。
“咳咳咳……”馬東好像笑的被嗆到了，“這算什麼貴重的禮物？你要是不好意思，我的店你以後多上點心就行了，總不能只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吧？”
李斌沒說話，但是他確實有點心動了。
和眼前這位的仗義一比，公司的那個陳經理，簡直就特麼是一個周扒皮。
“對了，過幾天，我可能還會帶個朋友去你們公司也看看這個項目，到時你幫我預留上一間會客間。”
“好的，您提前給我說就是，我一定辦好。”李斌拍着胸脯保證到，發覺自己還有點用處。
“那行，要是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吧，我這一會還要在這見幾個朋友。”
“啊？”李斌有點懵，因爲馬東的變化實在太快。
“怎麼了？你還有別的事？”
“沒有沒有。”李斌連忙起身道，“那您先忙，我這就先走了。”
“嗯，東西記得拿上。”馬東頭都沒擡地應承道，“這第一家自辦廳就是個開始，後面的纔是大頭，以後好好替我幹，馬少我從來不會虧待兄弟。”
李斌應了一聲，拿上手機，迷迷糊糊地走出去了。
尋思了一路，一直到家才反應過來，“馬少叫我過去，該不會就是爲了給我這部手機吧？”
......
湘滿樓包廂，馬東看着滿桌子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多少還是有些肉疼，有錢也不是這麼浪費的啊。
不過好在剛剛的這齣戲，演得還算成功。
如果能把李斌和陳杰的關係加以分化，將之完全拉攏成自己的手下，以後就算假身份被戳穿了，也能通過李斌窺探到一些可以搞定陳杰的底牌。
“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馬東暗道一聲。
照着呂良偉的名片，撥打了對方的手機。
“喂，是呂總吧？”
“我是馬東，咱們下午見過。”
“今天下午跟你說的事，已經有眉目了，前期需要拿一家營業廳作爲試點，你那邊的出廠價申請下來了嗎......”
掛斷電話，馬東長吁一口濁氣，情況跟他預想的相差不多。
金利集團那邊的拿事人，果然還是相對比較謹慎的。
這一點，從呂良偉含糊其辭地回答中就能夠聽得出來，不過就是想要再見識到點真材實料罷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你們的銷售副總過來談又如何？演員我都已經替你們準備好了，就不怕你不咬鉤。”
敲定了心中的計策，馬東張羅着服務員，將飯桌上一些沒怎麼動過的飯菜打包，帶回了賓館。
剛一進門，就看到馬保民興奮地衝了過來。
“東子，明天陪我出去見幾個人，順便幫我想幾個吃飯的地方。”
馬東一看對方這勢，似乎是把確診癌症的事全忘了，心裡不禁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力量。
“沒問題，您這是要見什麼人啊？男的女的？”
“想什麼呢？”馬保民憨笑着責備一聲，“都是我以前的一些老夥計、老大哥，現在都定居在臨安了，他們聽說我來了，就都要過來給我接風。”
“給你接風？那不是應該他們請客麼？怎麼還要我找地方？”馬東表示有點理解不能。
“嗨，誰請不一樣啊，再說了，咱家現在不是也不差這點錢了麼。”馬保民笑盈盈地道。
馬東有點無奈，“你對你兒子，還真有自信。”
雖然說是這麼說，可是馬東心裡卻還是挺高興的，至少這麼看來，馬保民這次是真的看開了。
已經完全不像第一天剛來臨安時，責備馬東選擇住這麼貴賓館的時候，對自己也扣扣嗖嗖的了。
在生死危機的面前，果然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境。
“爸，既然這樣，乾脆明天我們也順便去看看房子吧，反正也要在這裡住上很長一段時間，總住賓館也不是那麼回事，還不如直接買上一套。”
“也行。”馬保民認同地點了點頭，“臨安的房子，現在多少錢一套啊？”
“如果只是兩室一廳的話，不到100平，最多也就十來萬吧，地段隨便挑。”
“什麼？”馬保民的聲音突然提高，“算了算了，有那個錢，咱乾點什麼不好，家裡又不是沒地方住......”
馬東尷尬地閉上了嘴。
事實證明，結果真的只是他自己想得有點多，爹永遠都還是那個爹。
或許，無論以後他能賺到多少錢，對於馬保民來說，重要的，都只是他和馬東生活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