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惡少雖不服,眼前也只能吃癟的份,對着溶月乾瞪眼,“今日本公子好心帶你走,你不識擡舉,日後可別後悔!”
“我只後悔當日施針手下留情,沒有廢了你這惡霸的一雙爪子!”溶月此時有了靠山,說話底氣都更足了。
在拿到馮太守犯案的證據前,源少商無意與馮家人多做糾纏,只命衛兵將其遣送城中,又故意逗溶月,“本候這樣處置二小姐的夫婿,二小姐可還滿意?”
溶月看着他,心中歡喜,“他纔不是我夫婿……”
她的夫婿文武雙全,統領三軍,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裡人,又豈是一介仗勢欺人的破皮無賴可比的。
“二小姐剛纔說,沒有雄黃酒,也有辦法救治這些病患,可是真的?”
方纔一時情急,溶月爲了自救才謊稱自己有別的辦法,其實只是聽燕潯提起過,論驅蟲功效,艾草與雄黃酒一樣有奇效,對於艾草是否對驅逐蠱蟲有用,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附近林中山上可有艾草,取艾草燒之,或許能管用。”
衛兵們聞言面露喜色,“二小姐不早說,這郊野裡別的沒有,我們巡視的時候,可是見過不少艾草,這玩意要能管用,那就太好了!”
“走,帶我去看看。”
“且慢。”源少商從隨身攜帶的錦囊中取了些硝石粉灑在溶月裙角上。一衆衛兵幹看着,都忍住笑意沒有出聲。
“侯爺,這是什麼?”
“他們常年接觸硝石,蛇蟲鼠蟻都不敢近身。二小姐不同,若不灑些硝石做準備,恐怕藥回來了,大夫回不來。”
面紗下,溶月抿嘴偷笑,他還是這麼細心。同行的衛兵已與她甚爲熟絡,入到林中,趁着武侯不在,與她打趣道,“二小姐,侯爺大婚後,一直對女子敬而遠之,咱們跟了侯爺這麼久,還從沒見過他對哪位姑娘這麼細心體貼過。”
“是啊,因侯爺不近女色,又常與衛風將軍走的極近,軍中還盛傳侯爺與將軍……是龍陽之癖。不過如今這
謠言是不攻自破了。”
“好啊,我知道了,你們再給我多講講侯爺在軍中的事,不然我就將你們方纔說的話都告訴侯爺去。”
衛兵們一面截艾草,一面同她講了不少秘辛,“剛加入侯爺麾下時,不少老將都說咱們這一撥是有福的,侯爺征戰總帶着一等一的庖廚,軍備也是贏軍中頂尖的,可把咱們高興壞了。二小姐你猜怎麼着,後來從京都長途跋涉到邊地,侯爺連夜就下令千里奔襲戎狄,打它個措手不及。咱們在戈壁灘上苦戰了五日,別說美味了,連水都沒喝上一口。
後來才知道原來咱們這一撥是撞槍口上了,侯爺出征不久前大婚,才被朔方王女撂了挑子,把源閥的臉面都丟盡了,那場惡戰後,好不容易纔以軍功挽回聲名……”
溶月抱着艾草,不知如何接話,她幾乎能想象到京都那幫權臣的嘴臉,那件事一定使他,使整個源閥承受了莫大的羞辱,所以他纔會在邊關吹了四年的冷風。想到此,她開始有些後悔傷愈後做出遠離京都的決定了,如果她當時就回去,會不會讓他好過一些。至少,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心裡完全沒有他的位置。
還有,薄櫻,也不知道當年馮妃到底將她如何處置了。
傍晚的護城河邊,篝火裡燃起了艾草的香味,溶月領着一隊衛兵,將較小的艾葉紮成細長的條狀,在患病的人鼻間患處薰着,百姓苦痛的症狀明顯減輕了許多。金陵城爆發了近月餘的怪病,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些治癒的希望。
溶月卻不敢掉以輕心,照理說,中蠱之人只有將蠱蟲徹底排除體外,纔算真正的治癒。可這些艾草雖緩解了病患的痛苦,但蠱蟲卻沒有絲毫動靜,這令她很擔心。
宣武候一早派出的右朔衛隊也在星夜迴歸,帶回了滿滿兩大車雄黃酒。溶月甚爲驚喜,“太好了,這下病患必然有救了,雄黃酒城中不是都斷貨了嗎?你們從哪弄來的?”
右朔衛隊長命人卸下酒罈子,“是侯爺,一早二小姐前來告訴了咱們疫病的起因,侯爺就料定城內必定有人會從中作
祟,早早命卑職到臨近州府調度雄黃酒,這只是一批,還有幾車明早回一起送到此地與臨近各疫區。”
溶月看向遠處親自照拂病患的源少商,不由又多了些敬佩,不愧是堂堂宣武候。
衛兵們將雄黃酒分發給衆人後,已是深夜,溶月倒了一碗酒送到少商跟前,“侯爺也喝一碗吧,無病防身。”
源少商百忙中擡起頭看向她髒污的衣裙,“衛兵們都喝過了嗎?”
她早知他的脾性,身爲將領,若是手下所率兵將沒有得到的厚待,他必是不會要的,“我看着他們喝下的,侯爺放心。”
少商這才接過酒碗,仰頭飲盡,“這一整日,小姐辛苦了。”
“身爲醫者,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只是擔心這些病患喝下雄黃酒之後,排毒期間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我若不在這裡,總是不放心。所以敢請侯爺,能否在此地帳中爲民女留一席棲身之地,讓民女留宿一晚?”
“你要睡在這裡?”源少商一聽就不太放心,一來蠱毒猖獗,二來郊野之地風餐露宿,魚龍混雜,交給誰他都不放心,“既然小姐想留下,就到本候的大帳休息吧。”
溶月一愣,“侯爺的大帳,恐怕……不妥。”
“小姐是擔心非議,還是擔心此事於小姐清譽有損?若是害怕非議,本候這就可以安排馬車送小姐回去,若是擔心清譽,本候可以將大帳讓出來,只小姐一人入內歇息。”
“那侯爺睡哪裡?”
源少商拂了拂身上草芥,“本候出身行伍,何處不可爲家,小姐早些休息,只怕明日又是一場惡戰。”
“如此,就多謝侯爺了。”
見溶月隨衛兵進入大帳,將睡在他睡過的木榻之上,少商不由微微翹起了脣角。
忙完巡防部署與計劃後,忙了整日的衛兵有的就地靠在帳篷外就睡着了,源少商多年軍中養成的習慣,出征在外,夜不卸甲,今夜只在大帳外墊了張牛皮氈子,席地而坐,算是休息。守着帳中的人,他才睡的踏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