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交泰殿,睿帝在甬道上有意放慢了步子,溶月似有覺察,也慢了下來,始終與他保持數步之遙。
“武侯夫人打算一直這麼避着朕麼?”
“臣妾不敢。”
睿帝索性停下來,“那你上前來,這是聖旨。”
溶月遲疑着走上前,走在睿帝身旁,仍舊離了一人的距離。睿帝看着這樣強硬的態度沒有用,只好換了策略。
“在你回來之前,朕一直將崇禧殿空置着,哪怕現在,玉美人住了進去,朕也不允許她動你從前的擺設。朕寵幸玉美人,不過因她輪廓有幾分像你罷了。”
如此夜深人靜,本就應該避嫌之時,睿帝說出這樣的話,令溶月甚是不安,“皇上,今時今日,您再說這樣的話,已經不合時宜了。您是主君,天下都是您一人所有,如何安排自己的宮室,臣妾並不在意。
臣妾已爲人婦,原不該在這樣的場合與皇上獨處,請皇上准許臣妾先行離開,或者您先行一步,以免傳出去惹人非議。”
睿帝向她走近一步,她就退出去數步,無奈之下,只好准許她先行離開,“你先走吧,朕不放心,看着你走。”
溶月向他福了福身,“謝皇上。”
她走出幾步,復又回首,“臣妾奉勸皇上明日不要到交泰殿用膳了,皇上您喜歡吃的菜色,臣妾會做的,只有一道南滷肘子。”
睿帝語意堅定,“朕就是要吃你做的南滷肘子,如你所說,朕富有天下,想到誰宮裡用膳,吃什麼菜,都只能由朕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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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確定離開睿帝視線後,幾乎是小跑回了燕禧堂,被漆黑的夜包裹着,她忽然有些害怕了,很想回家,更想少商,很想很想。
是夜,睿帝到了崇禧殿外,卻沒有進去,獨自回到乾坤殿,誰也沒有詔幸。
玉美人連續侍寢七夜,也在這一夜得到久違的清靜,深夜未眠的黃昭儀在宮中得到消息,以爲睿帝終於厭棄了玉美人,總
算睡了個安穩覺。
在此之後幾日,睿帝都在交泰殿用膳,吃同一道南滷肘子,卻沒有在席間見過溶月。到了夜裡,也總是一人獨居乾坤殿,一連幾夜都未詔幸任何嬪妃,這是睿帝即位以爲,從未有過的事。
馮太后除了玉美人之外,還命採桑收攏了不少絕色女子,準備陸續獻給睿帝,使她在宮中擁有更多可供驅使的棋子。可睿帝的反常與玉美人失寵之事傳到太后所居的東六宮,使太后的計劃擱置。
“採桑,你可有找皇帝身邊的人打聽清楚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這玉美人怎麼就失寵了?”
“太后娘娘您沒說,奴婢一早就去打聽了,聽李進忠的口風,似乎還是與玉美人那日與黃昭儀在交泰殿中大鬧,致使皇后娘娘受驚之事有關。就是自那日後,皇上心疼皇后,就不再寵幸玉美人了。”
太后有些不信,“他們夫妻倆是本宮看着過來的,若說皇帝對皇后敬愛有加是真的,可從前不也照樣臨幸了別人,何況皇帝這幾日也沒有歇在交泰殿,這其中,不然還有旁的緣故。近日我還沒問你,皇后宮中有何動靜?”
“或許是因皇后龍胎受驚,皇上不便留宿也未可知。皇后宮中除了宣武侯夫人入宮陪伴鳳駕,也沒有發生任何異樣啊。”
馮太后鳳目微微眯起,“又是這個蕭溶月,這小賤人的命比宮中的野貓兒還頑強,趕不盡殺不絕的,哀家三番兩次,竟沒能將她弄死。可見她是哀家的剋星了。搞不好此事就與她有關,你去盯緊她。採桑,此次選秀你也撈了不少油水,哀家就叮囑你這一件事,你可得給哀家辦好了!不然,這秀女送不上龍牀,你也就撈無可撈了。”
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採桑不敢馬虎,連連稱是,退出殿外吩咐侍從去了。
黃昭儀近日命自己的弟弟從宮外陸續淘了不少奇淫技巧的稀罕玩意送入宮,還讓禁軍統領之妻,也就是自己的長姐黃夫人尋了能使容顏煥發,身有異香的丸藥,想
藉此博回盛寵。
其弟黃天寶仗着大姐做了統領夫人,二姐當了皇妃,也跟着雞犬升天,在京都裡耍起了大戶公子的派頭,穿街過巷,夜遊勾欄,常與人自比公子少商當年的美譽。
到了宮幃重地,也不見收斂,一路上見了稍有姿色的侍女,就上前調戲一番,那些侍女嘗過黃昭儀的厲害,也只能吃啞巴虧。及至到了御園中,隔着重重花影,遠遠瞧見一衣着素淨的女子,身量高挑,行走在菊花叢中步履生風,窈窕綽約,梳着簡單的墮雲髻,時而俯身拈花一嗅,只是側影,已絕美如畫。
想起姐姐的滿頭珠翠,黃天寶只以爲眼前的是御膳房的哪個廚娘,掏出一錠金子就向她腳下扔去。這是他慣用的伎倆,在他所遇女子身上,幾乎百試百靈。
溶月忽見地上有人扔了塊金子,只覺此人俗不可耐,恍若未聞一般,大步就要離去。黃天寶以爲她沒有看見,上前拾起金子吹了吹,擦拭乾淨,快步攔在溶月跟前顯擺。
“這位姐姐,陪我說說話,這錠金子就是你的。”
溶月覺得極爲可笑,贏宮中怎會出現這樣粗俗之人,“這位公子,我還要趕着回去做菜,沒空陪你閒聊。”
黃天寶被拒,即刻露出市井習性,伸手就扣住溶月手腕,“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一個小小廚娘,別給臉不要臉!”
未待溶月如何,與黃昭儀途徑此地的睿帝恰逢此輕狂之舉,一把拉過溶月手腕,將她攬到自己身邊,語意震怒,“放肆!”
黃天寶懵衝地未看清來人就要動手,被睿帝一腳踹在地上。黃昭儀慌忙上前,“弟弟,聖上面前,不可無禮!”
聽聞聖駕,黃天寶愣在地上嚇的不知所措,被黃昭儀一巴掌扇明白,連聲求饒,“皇……求皇上恕罪,草民不知此女是皇上的女人,皇上饒命!”
黃昭儀被她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氣到不行,“這是宣武侯的夫人,你滿嘴裡亂嚼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