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兒見她娘上了馬車,什麼也沒說,只是對車伕說,“回客棧”,清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是納蘭柔知道,她的女兒生氣了,每一次不開心都是如此,不理人,直到她的心情再次變爲晴天,面對女兒的怒氣,納蘭柔是理解的,可是她沒辦法解釋,她解釋不清楚,她無法向女兒坦白,面對女兒,她知道她應該和女兒說清楚,離兒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她說不出口。
離兒看出了孃親的爲難,“不想說就不要勉強了,過去的十二年我什麼也不知道,未來的二十年我依舊希望我什麼也不知道。知道的多了,負擔與責任便多了,我不想承擔,你還是不要說了。”言罷,閉眼假寐,不再看納蘭柔,亦不再說話。
納蘭柔見女兒如此,忽然間鬆了一口氣,便什麼也沒說,可是放鬆了後卻又是失落,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問,就沒有一點好奇嗎?可是問了,又怎麼答?好矛盾,算了,不要想了,於是母女二人均在車裡假寐,秦家父子見二人沒了聲音,相視搖頭,策馬回客棧。
翌日,天晴雲高,離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可是沒人敢去叫她,這丫頭的起牀氣可不是一般的大,有急事還好,沒事去打擾,又趕上她心情不美麗,那敢叫她的那個人就死定了,不整的他哭爹喊娘,她就不是納蘭萱玥!
離兒起牀後,任由丫鬟服侍她穿衣洗漱,然後下樓吃飯,當然,大家吃的是午飯,而她吃的是早午飯,“天氣很好呢,淵哥哥,我們等一下出去逛街吧!看看這個獨立的小城有什麼過人之處。”
“好,好,好,只要離兒喜歡,什麼都好!”秦淵寵溺的笑着。
如此一幕看得秦印這個生氣啊,“淵兒,你就不能有點原則嗎!!!每天圍着你師妹轉,有什麼出息!”
離兒不屑地瞥了一眼她的師父,“師父,話不能這麼說,師兄不是沒原則,他的原則就是讓他最最喜愛的小師妹每天都開心,再說和我相處,怎麼就沒出息了,我也沒耽誤師兄,沒攔着他不讓他去參加科考。”
秦印氣的臉一歪,不再看這兩個氣人的小兔崽子。和他們講理,早晚有一天得被氣死。
納蘭柔見狀,揮手,“去吧,去吧,別玩的太晚!”
“知道了,柔姨。”秦淵向二位長輩行了禮,便和離兒一起離開了。
二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離兒不說去哪,秦淵也不問,只是跟着她,保護她。
“救命啊!救命啊!”一陣陣的呼喊聲,從二人前方穿來,秦淵正要去見義勇爲,卻被離兒給攔下了,“別急,這是平城,是人家的地盤,你不宜強出頭,況且目前這裡魚龍混雜,不清楚對方的情況下還是不要樹敵的好。”
秦淵雖然依舊很急,但是也知道離兒說的有道理,強壓下心中的焦急,上前查看情況,原來只是一羣江湖混混,再欺壓良家婦女的橋段,只是這些混混有背景而已,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頎華派的弟子。
“衣冠禽獸!”離兒低咒了一聲,可依舊沒有插手的意思。
秦淵看着離兒,“真的不管嗎?”
“管是一定要管的,只是不是現在,別急,再等等,那女子不會有事的。”離兒解釋道,知道她的師兄一遇到這種欺壓百姓的事情,就會喪失理智。
“住手!”離兒二人言語間,就浩浩蕩蕩的來了一羣人。
“看吧,我就說那女孩不會有事的。人家城主大人這不就來了嗎,這裡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城市,敢在這裡鬧事的一定是一些外來人,且不說那欺壓百姓的人是什麼背景,咱們外人強出頭一定會拂了城主的面子,這事只能城主自己出馬,我們能做的就是防止鬧出人命,有人受傷就救治一下,在這裡,我們只能是醫者。”離兒看着人羣的方向,對秦淵解釋說明,希望他不要隨意插手。
“知道了”聽秦淵悶悶的聲音就知道,他是想明白了,離兒一笑置之。
離兒看那女子並沒有受傷,只是有些狼狽,便拉着秦淵離開了,此次孃親下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不代表她納蘭萱玥就會這麼乖乖的回去。她要在這平城看看有沒有什麼寶貝,可以作爲生日禮物好送給那個在她小時候給她父愛的人。
離兒帶着秦淵逛了幾家古玩店都沒有找到滿意的東西,這可引得秦淵不滿了,“丫頭,你到底想找什麼啊?這都逛了一下午了,平城的古玩店基本都走過了,還是什麼都沒買,真不知道你要幹嘛?!”
“別說你不知道,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幹嘛,我只是想找一份生日禮物,但是今天下午看見的這些,我都不滿意。”離兒也是十分沮喪,這一下午她也是很累的,可是一想起那個溫潤的男人,她就又有動力走下去,可是天要黑了,他們必須回去了,不然師父和娘都會擔心。“算了,找不到就不找了,我們回去吧,我餓了!”
於是乎,兩個人可憐巴巴的往客棧走,回到客棧果然看見秦印和納蘭柔坐在飯桌前等着他們呢,“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是不是遇到麻煩了?”納蘭柔的語氣有些焦急,同樣也充斥着擔心。
“師父,娘,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是離兒貪玩,拽着師兄陪我走了許久。”離兒低頭說着,可是語氣上似乎不是歉意多些,而更容易讓人理解成象徵性的禮貌行爲。
秦印看着離兒,知道這孩子現在還在糾結中,一時間無法理解納蘭柔的想法,這很正常,所以對離
兒的行爲也沒有說什麼,“沒事就好,坐吧,吃飯了。”
吃過飯,四人在客棧後院的涼亭裡品茶,“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離兒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其他三人皆愣了一瞬,隨後秦印開口了,“離兒很想離開?”
“是,這裡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同時貌似也沒什麼能夠攔住我”離兒冷談了,她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去帝都,去看看那許多年沒見的人。
“離兒……”納蘭柔只是呼喚了一聲,便嗚咽了
離兒見狀便道:“如果你們沒解決完這裡的事情,你們可以在這裡繼續,我先走一步,當然你們不用擔心我,只要我不惹麻煩,這世間沒有幾個人在單打獨鬥的時候能從我這討到便宜,我明天啓程去帝都。”
納蘭柔爲難的看着離兒,不知道如何抉擇。正在此時,龍博等人走了過來。
“秦兄,柔兒,不知我等此時到訪是否打擾?”龍博拱手作揖行禮,身後衆人還帶着禮盒,一看就知道是來道謝的,只是大晚上的來送禮道謝,這誠意可想而知——離兒如是想。
“師父,你們慢慢聊,我去收拾東西。”離兒打了招呼,起身朝住處走去。
“姑娘且慢!”龍博叫住了離兒,可是離兒對他實在是沒好感,頭也沒回,只是問他有何指教,“姑娘,龍某是特意向姑娘來道謝的,感謝姑娘救我夫人!”
離兒依舊是沒回頭,“龍將軍可能是搞錯了,破你陣法的是我娘,拿藥救人的是我師父,而我在整個過程中只是給了幾個警告而已,你不要承錯了情!”
龍博尷尬的笑笑,“是龍某失禮了,剛聽姑娘說要收拾細軟,不知姑娘是否方便告知去處?”
聽到龍博這麼說,離兒纔好奇的回頭,“昊天帝都,怎麼?你也感興趣?”
“是的,龍某正巧想去帝都,去會一會故人”龍博解釋道,不知爲什麼龍博對納蘭離兒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每一次見到她都想與她親近,所以哪怕這小丫頭對他冷冷的,他也一直順從自己的感覺,找機會和離兒相處。
離兒聞言也不去理會龍博,而是把目光放在了自己母親的身上,“如此的話,娘,我們明天是不是可以一起出發?”
納蘭柔無聲地點點頭,然後低頭品茗,離兒見此,言道:“如此,那我們就各自收拾東西吧,明天巳時,客棧門口集合,動身去帝都,事先聲明,過期不候,當然,如果我懶牀,你們一樣可以不等我,先走一步。”離兒說完轉身就離開了涼亭,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包袱。
翌日,離兒一行人和龍博的家眷們,一起起身準備向帝都的方向前行。
“離兒,我們怎麼走啊?平城與皎月、啓星、涵心三國以及樂城都是比鄰的,去昊天的國都可以途徑啓星或樂城,甚至是從皎月繞過去,我們到底要怎麼走?”秦淵騎着高頭大馬,風姿卓越的屹立在平城的城門口不知接下來要往哪個方向前進。
離兒坐在馬車裡,打開了馬車們,“往樂城走,先去樂城,然後再一路東行去帝都。”說完就關上了車門,縮了回去。
秦淵找到了方向後便開始策馬前行,雖說他們不急着趕路,可這去樂城的途中可是沒什麼美景,而且路程短暫,策馬揚鞭,半日即可到達,所以這一羣人也就不做賞景狀慢行,而是揮鞭直奔目的地。
樂城成門口,樂城城主齊越攜同其夫人趙穎以及家眷一起列隊準備歡迎離兒的到來。
“籲~~~”秦淵勒馬止步,好大的陣仗啊,秦淵正考慮是不是讓自己的一衆人讓路,卻發現離兒已經下車了。“離兒,你怎麼就下來了?”
離兒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在衆人驚詫的眼光中談定的朝城門口走去,然後說出了讓所有人風中繚亂的話語:“小越越,你就這麼想我啊,這都迫不及待的在城門口迎接我了,我還真是受寵若驚!”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捂嘴嬌笑。
齊越雙手握拳,氣憤的道:“納蘭萱玥!你這是紅果果的調戲!你個小丫頭片子,你竟然敢調戲本大爺!!”
趙穎也在一旁捂嘴笑,“夫君,注意風度,這是城門口,你的子民可都看着你呢。”
“哈哈哈哈哈……”離兒看見齊越吃癟的樣子,明明抓狂的想要殺人就拼命的忍住,如此調色盤一般的臉,很不客氣的大笑了起來。“小越越,你還真是可愛,不過我可不想讓這麼多人一起欣賞,所以勞煩小越越移架吧!”離兒笑的差不多的時候,終於叉腰提議遠離這個衆人圍觀的城門口。
“你,你,你……”齊越見離兒那幸災樂禍的樣子更是怒火中燒了,可是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這不是生氣算賬的地方,可是他氣啊,打認識這丫頭開始他就只有被欺負的命,想他堂堂樂城城主連四國皇帝都敬他三分,他竟被一丫頭片子欺負,憋不憋屈啊!
離兒見好就收,連忙拉着趙穎往城裡走,順便吩咐齊越的管家幫忙照顧一下她的同伴們,“穎姐姐,最近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離兒與齊越的相識就是因爲趙穎這個病美人,兩年前,離兒偷偷下山的時候無意間遇到了病發的趙穎,善心一發就出手救人了,沒想到額外收穫了齊越這麼個有意思的朋友。
趙穎拉着離兒的手,慢慢的往回走,讓齊越自己在後面跟着,“放心,我很好,你的藥很有用,我現在基本上已經不會復發了。”
離兒見趙穎的氣色不錯,又不經意的給她把了把脈,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妥,便也放下心來,“穎姐姐不要閒我囉嗦,你一定要切忌過分激動,而且不能太過操勞”
趙穎溫柔的笑着,“知道,知道,你呀!除了和齊越鬥法的時候,其他時間可是一點也不像一個12歲的小姑娘,在囉嗦就快成老太婆了!”
離兒歪頭思考,“老太婆也不錯,這樣混江湖就不會讓人家覺得我好欺負了,恩~~這個主意不錯,以後再出去,一定要扮老一點,我可是記得小越越當初是怎麼嘲笑我這個小孩子的”
“呵呵,你怎麼那麼愛記仇!”趙穎點點離兒的頭,笑着
離兒就這樣一路和趙穎說說笑笑,留齊越和衆人在後面跟着,好在這是樂城,封建思想沒那麼嚴重,很多百姓也知道離兒是城主一家的恩人,不然這小丫頭指不定都得被流言蜚語的口水淹死,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就算在“童言無忌”也不可能百無禁忌,況且在這個大陸,16歲便是成年人了,許多離兒這個年紀的人都定親了,可偏偏她有勇氣說自己童言無忌。
離兒一行人到達了城主府後,離兒才解釋與齊越的關係,“我兩年前偷偷下山,無意間我們就認識了,然後就成爲朋友了,所以這次光明正大的下山當然要來看看朋友了。”
“兩年前?納蘭萱玥,兩年前你才10歲,就敢偷偷下山?!淵兒,是不是你縱容她!”秦印一聽這小丫頭10歲就敢偷偷下山,立馬就怒了。
秦淵也是很是詫異,離兒下山他還真是不知情,“爹,離兒下山我確實是不知,不然怎麼可能允許呢,那是她還那麼小”
離兒看見師父是真的怒了,立馬解釋,“師父,師父,您可千萬別生氣,我以前偷偷下山,確實是瞞着你們的,您,我娘還有淵哥哥,我誰也沒告訴,但是我把衍風、衍掣還有凌梅,凌竹都帶走了,兩年前他們的武藝已經不錯了,足以保護我的。”
雖然知道這小丫頭絕對不是吃虧的主,可是還是很生氣,這麼多個人偷偷下山,身爲一莊之主竟然不知道,若是離兒不說,他恐怕永遠都不知道她曾經偷偷下過山,看來自己的這個莊主當的還真是失敗!也是啊,這些年淵兒漸漸大了,山莊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和管家在管理,自己只是一心鑽研醫術而已。
離兒不知道師傅在想什麼但是看見師父的臉色已經稍有好轉,她知道師父已經不氣了,她只要在哄哄就好了,於是離兒很狗腿的抱住了秦印,“師父,師父,你彆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況且離兒不是什麼事情也沒有嘛,還認識了這麼個權貴,怎麼說都是我賺了,師父,離兒知錯了,這樣吧,爲了顯示離兒真的有悔意,離兒給師父做師父最喜歡的酒釀丸子、水煮白菜怎麼樣?”
秦印向來喜歡這丫頭的手藝,一聽,心裡很是欣喜,只是面上卻不漏半分,板着臉微微點點頭,“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哼!”
“嘻嘻,就知道師父是好人!師父最疼我了!那,師父,我去準備了!”離兒轉身就要離開會客廳。
“丫頭,見者有份啊!我要吃水煮魚!穎兒愛吃孜然雞心!”齊越喊道,“還有我,我要吃紅燒肉!”秦淵一聽離兒要親自下廚當然也不放過這樣的機會,要知道這丫頭的手藝好是好,可是絕對不會輕易下廚的。
“知道了”
一個時辰之後,齊越、趙穎、秦印、秦淵、納蘭柔、離兒以及龍博、蘇憶情、湛天涯、三不懂等人坐在餐廳裡,共進午餐,更確切的說是下午餐。
“恩恩,你這死丫頭總算有點優點的”齊越“毫不吝嗇”的讚美着,“這魚味道真不錯,我們家廚子怎麼就做不出這味道,你是怎麼做的?放了什麼特別的東西?”
離兒賞了一記白眼給他,該死的竟然拿她和廚子作比較,“毒藥,萬箭穿心的毒藥,而且是我特別爲你調製而成的!”
“噗~~~~”齊越很不客氣的噴了,殃及了他面前的好幾道菜,“你,你,你,你個歹毒的女人,竟然下毒!”齊越很是憤怒的指着離兒
衆人聽言均是一愣,倒是趙穎很是相信離兒,擡手按下了齊越指着離兒的手,“你呀!都被離兒戲耍了真麼多回了,怎麼還是不長記性,不知他什麼時候是玩笑話!”
齊越一愣,反應過來,也是啊,這麼多人一起吃飯,她怎麼可能在菜裡面下毒呢,該死的,自己都被那死丫頭整的神經質了,想明白就更生氣了,“納蘭萱玥,你丫的居然又耍我!還害的老子在這麼多人面前丟面子!”
離兒再次不屑的白了一眼,“耍你也不是兩三天的事情了,你什麼時候才能長長本事,長長腦子!”
衆人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遂,低頭憋笑,不過,我們受人敬仰的親愛的城主大人的形象在這些人中是徹底的不復存在了!
離兒見衆人的模樣,決定再刺激一下齊越,“親愛的小越越,你那拼命保持了多年的形象,就在這一頓飯中,徹底的毀滅了……”
齊越意識到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把頭低了下來,在衆人懷疑他是否是消沉的時候,他再次擡了起頭,雙眼放光,“沒了就沒了唄,你一個小丫頭都不在乎,小爺我在乎個什麼啊!再說,也就這幾個人發現了唄,爺就不信他們會像那些市井長舌婦一樣,出去到處嚼爺的舌根!”
衆人無語望青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