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夏的一場政變,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士兵聽不清攝政王與長公主的談話,只知道事情結束了,因爲攝政王下令撤兵了。
翌日,嶸睿攝政親王向百官羣臣宣讀了清平大長公主的詔書,讀到“禪位”二字時,他表現的很惶恐,像是受之有愧,接着不肯再宣讀下去。
而百官自然又上演了那亙古不變的戲碼——如果攝政王不登基,就是對不起天下子民的期望,我們就要死給你看!
嶸睿攝政親王百般無奈,只好承接帝位,然後宣佈清平長公主猝死的消息,敕封夏代亦爲安樂王,即日前往封地,所以在姜煜城登基這樣的大日子裡,清平公主和安樂王順理成章的沒有出現。
此時清平跟青鸞已經在離永安城幾百裡,馬車行駛在偏頗的小路上格外顛簸。
青鸞仍舊被綁着手腳,但嘴沒有被封上,所以還能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清平說着話:“說來也是世事無常,昨天你我還是朋友,今天我就成了你的階下囚。”
清平一直在看着外面的景色,跟青鸞說道:“昨天是夢,本宮的夢醒了。而你,還是要回去的,你的夢纔剛剛開始。”
青鸞抿抿脣角,無奈的說道:“是啊,就算心裡一百個不喜歡,我還是要回永安,人爲了活下去,真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夏代亦躲在角落裡,抱着膝蓋,擡起頭來怯懦的問青鸞道:“攝政王那麼喜歡你,你還怕什麼?”
“如果他真的喜歡我,還會把我送給你們做人質嗎?”青鸞反問夏代亦,夏代亦有些迷茫的看向清平。
清平嗤笑一聲,擡手摸了摸夏代亦的頭,淡淡說道:“如果是常人,便該如青鸞所說。但姜煜城心性非比尋常,他雖然用青鸞給咱們做人質,但這恰恰說明,在姜煜城心中,青鸞與江山,一樣重要。所以這一路,咱們不用怕了。”
夏代亦懵懂的點點頭,嗓音還是有些稚嫩:“是啊,如果換做朕……換做我,肯定不肯把姐姐送給別人的,看來我真的如他所說,太過平常,不配稱帝。”
聞言,清平眼中閃過一抹苦澀,又轉頭望向窗外,冷嘲熱諷的說道:“他配稱帝又如何,他這樣的行徑根本就是作孽,會不得好死!”
青鸞見清平言語中已經有些激動,便出聲岔開話題,問道:“這些死士一路護送,咱們是要去哪裡?”
清平吸了一口氣,心情稍微平復一點回答說:“每個做皇帝的人,都會爲自己的子孫後代想好退路,譬如已亡的齊國,在倚翠宮會有一條暗道,讓齊奉帝多次藉以逃生。咱們要去的,就是祖宗爲夏氏後人準備的後路。”
青鸞會意的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心中嘆息,連齊國皇室那樣的機密清平都瞭如指掌,可見當年她勢力昌盛的時候是何等厲害,但短短兩年時間,其黨羽就被姜煜城剪除殆盡。
龍霆府布這個局花費了多大心思,可見一斑。
接下來幾天,青鸞就這樣一直被捆着手腳,星夜趕路,走的還都是崎嶇山路,顛簸到最後,三人都不得已下車來在路邊嘔吐起來。
青鸞吐完就歪在路邊的大樹根上,說道:“清平,我說咱們也太趕了,路途顛簸,誰的身子也受不了。”
清平吐完也靠在樹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我……我也不想啊,可是你沒見識過,龍霆府那些爪牙有多厲害,就算咱們這樣趕路,也未必能甩掉他們。”
青鸞又幹嘔了兩下,亦粗喘着氣說:“不會吧,這一路我都仔細探聽,沒人跟蹤我們,雖然說龍霆府高手如雲,可也不會有太多人武功比我還高吧?”
清平想想也有道理,遂扶着夏代亦安心的坐下,與跟隨來的死士吩咐道:“你們也暫時休息休息,我們待會再趕路。”
於是三人都背靠着大樹,坐下歇息起來。
青鸞擡頭看着萬里無雲的天空,問道:“清平,咱們是不是快到了?趕了快十天的路了,再走,都快到南海邊了。”
清平疲憊的說道:“大概快到了,此次分別,便是永別了。”
青鸞含笑把自己幫着的手遞到清平的面前,使了個眼色說:“既然如此,你還不珍惜這僅有的一點在一起的時光,快些鬆綁吧。”
清平哂笑着,伸手解開了青鸞的繩子,一邊解一邊說:“給你送了綁,你便走吧,我的去處,最好你也不知道。”
青鸞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但隨即平復,她能理解清平的用意:“這樣也好,從此互不牽掛,逍遙自在。”
解開繩子,青鸞便站起身,拱手作揖說道:“你們逢此大變,當再好好珍惜後面的路,青鸞只能送到此,分別後,保重。”
清平脣角含着無奈的笑,仍舊坐在原地,並未起身回禮,而是衝青鸞擺擺手,輕描淡寫的說話:“走吧,祝你好運。”
青鸞點點頭,剛轉身要走,卻還是聽清平又出聲囑咐道:“跟他好好的。”
青鸞背對着清平,眼圈不禁紅了,用力吞了口唾沫,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正常:“且有命在,不負你,不負他。”
青鸞的話說完,只聽清平長長的嘆了口氣,聲音很輕:“罷了,走吧走吧。”
沒在有絲毫猶豫,青鸞擡步往着來的方向走去,清平和夏代亦也上了馬車,雙方背道而馳。
以青鸞現在的身體,沒有車馬代步,走了不到半天,就已經累的癱倒在路上,側過頭往西看去,夕陽都快下山了。
長舒了一口氣,把趴在自己脖子上喝血的龍虎獸拿下來,淺笑道:“別咬了,我現在身上不冷了。”
龍虎獸聽青鸞這麼說,似是欣慰,乖巧的低吼一聲。
青鸞指了指西沉的太陽,嚇唬龍虎獸說:“眼看着天黑了,這荒郊野嶺的,說不定有虎豹出沒,摸黑把咱們吃了,哈哈……”
聞言,龍虎獸突然就昂起頭來,神氣的大吼一聲,大有“我纔是獸中之王”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