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凝姐姐,這到底是在找什麼呢?”香凝站在一旁,不解的看着春凝將櫃子裡的衣裳一套套的拿出來,又重新放回去,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遍。【、
春凝皺着眉,手下的動作不停,“在找娘娘那件藕荷色的夏衫,香凝你可瞧見了?明明收起來了,怎的就是找不着呢?真是奇了怪了。莫非還會長腿飛走了不成?”
香凝撐着下巴看了一會兒,道,“還是沒有,你問問娘娘有沒有見過吧!反正我沒瞧見。衣裳首飾是歸你管的,怕你嫌棄我粗手笨腳,我可從來都不會去動。”
春凝一想也是,香凝自來都是個老實的,再不會瞞着自己隨便拿這些東西。
恰好林清從外頭進來,見她這般折騰,便問道,“這又怎麼了?莫不是想換櫃子?還是這些衣裳有何不對?”
香凝笑道,“春凝姐姐在找一件藕荷色的夏衫呢!說是放在櫃子裡了的,偏找不見了。”
林清不怎麼在意,“找不到就算了,許是丟到了別處呢!又不是沒衣裳穿,別折騰了。”
春凝仍是念叨着,卻也沒有再翻箱倒櫃了。林清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是那麼說的,然而心裡虛的厲害。
其實那件衣裳她見過,不僅見過,還將之收進了自己的空間裡。本以爲沒人會注意到,到時要穿了,再拿出來就是了。誰知今日春凝忽然想起來。看來自己還要想個更好的藉口才成。
不過,這事她倒也沒有十分在意。對春凝和香凝兩個宮女,她是十分信任的。所以就算是給她們知曉了自己身上帶着空間這等逆天的寶物,除了擔心香凝一時情急嚷出來之外,其餘也沒什麼了。
只不過這種話,卻也不好說。總不成就抓着人家說我帶着一個空間吧?因此她纔在這些事上並不十分嚴密,若是能被她們自己察覺到,自然是最好。
“那就算了,奴婢是想着,眼看夏日要過去了,索性將夏天的衣裳都收起來。”春凝道。
林清一愣,“夏天就要過去了麼?”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還沒什麼感覺呢,忽然之間就過去了那麼久。
其實這幾個月,她是過得十分舒適悠閒的。早上不必早早起牀給皇后請安,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若不是今日說起,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住在宮裡了。
然而對於關雎宮如意殿的人來說,這個主子未免太“宅”了一些。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詞,然而卻是最恰到好處的概括了珍修儀的特點。或許是因爲他們都是纔跟着珍修儀的緣故,等閒都不能進屋,也不知道珍修儀成日裡將自己關起來,到底爲的是什麼。
其實真相併沒有神秘,林清之所以裝作足不出戶,其實不過是因爲她根本不在關雎宮罷了。
這事要從頭說起,不過是因爲大皇子根本沒人能帶。白日裡還好,夜裡就哭鬧不休。
他似乎還記得林清,見着不熟悉的人,便不肯好好去睡。聽說李懷玉親自上陣,哄了一夜,仍是沒有用,最後不得不派暗衛過來,趁着天未明的時刻,將她提去了乾清宮。
見她真能哄住孩子,李懷玉這才鬆了一口氣,從此以後,每日都要想法子讓她在乾清宮待一會兒。
其實小孩子的記性能有多大?哭鬧幾日,真見不着人,也就忘了。反正他才只三個月大。
然李懷玉的確是個很好的父親,捨不得他受一丁點兒委屈,這才大張旗鼓的折騰。
今日也不例外,林清才吩咐了春凝和香凝守在外頭,屋子裡便出現了一個人。
到了乾清宮,李懷玉在批摺子,她便過去請安。他倒也習慣了,對郝佳德道,“去把宣兒抱過來。”
一開始的時候,林清擔憂大皇子哭鬧,會影響他批摺子。但好在大皇子很乖,李懷玉也不在意。
大皇子李謹宣已經八個多月了,如今林清若是單手抱着他,支撐不了多久,就又酸又痛。
幸而李懷玉體諒,給她加了個繡榻,讓她抱着孩子在上頭玩兒。
林清便將人放在上頭,看他鍥而不捨的從這頭爬到那頭,又從那頭爬到這頭,偶爾還擡起頭來咯咯笑。
“乖宣兒,真厲害!”林清指着周圍的東西教他學說話,“這是杯子,這是桌子,這是櫃子,這是榻……”見他腦袋一直往李懷玉那邊扭,便笑道,“想你父皇了嗎?那是你父皇,他在批摺子……”
每說到一樣東西,她都會停頓一會兒,讓大皇子有時間反應過來。而大皇子也配合着無意義的啊啊幾聲。
李懷玉聽到她的話,忍不住拋下摺子,走過來笑道,“你說這麼多,他能記住?”
林清笑着搖頭,“大約是記不住的。不過多說幾次,許就記住了呢?來,這是父皇,父皇……”
“王王……”大皇子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李懷玉驚喜不已,伸手將他抱起來,“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清看他一直幼稚的逗着孩子叫人,不由抿脣一笑。
那其實不過是無意義的聲音罷了,難得的是,和平日裡的“啊啊”有了很大的區別。林清也是高興的。
她希望大皇子第一個叫的人是李懷玉。不提這樣盡心盡力朝夕相處,單說那個人是他父皇。
對皇子來說,沒什麼比父皇的寵愛更好的護身符了。誠然這樣也不是全然無憂,然而也比不得寵時一邊費心掩飾自己的才華,一邊又要努力學習,要好得多。
木蘭的孩子,該有的一切都會有,她絕不會讓他走到那一步。既然已經沒有了娘,先討好父皇纔是對的。
李懷玉抱着大皇子哄了半晌,得到的還是“王王”一類的迴應,漸漸的熱情也就消減下來了。
林清伸手將孩子接回來,笑着道,“如今已經開始學着說話了,想來再過不久,就能清楚的叫人了。木蘭若是知道了,該多歡喜?她……”她說着低下了頭,似在掩飾。
李懷玉見她獨自坐在那裡,十分脆弱的模樣。本就穿的單薄,這時露出可憐的神色,格外讓人動容。況且林清平日裡從不如此,難得見這個模樣,李懷玉心生憐惜,不由自主的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你別難過了,這是好事。既然知道木蘭歡喜,你也該歡喜纔是。”
“嗯。”林清低低的應了一聲,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埋在他懷裡不肯擡頭。
說難過是真的,然而要說真的難過到哭出來,卻也不至於。林清自己知道,這番作態,多少是真,多少是演戲。從前她想不透,覺得李懷玉把她當做木蘭的替身,便是侮辱了自己。
然而如今她卻是看開了,最好木蘭在這世上永遠有一個替身。越像她,便越不是。李懷玉便越忘不了。
只是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做不了這個人的。所以她開始不着痕跡的在李懷玉面前提起木蘭,總有一天,他會自己找到一個木蘭的替代品。
林清擡起頭來,眼圈兒都是紅的,“讓皇上見笑了。臣妾……臣妾只是一時情不自禁。”
李懷玉點了點頭,卻並沒有放開她。從前並未注意到,她身上竟還有一股十分清新的香氣。似乎極淡極遠,不仔細根本聞不到。能夠在無意之間佔據呼吸,然而可以的湊過去,卻聞不出來。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這是什麼香?似乎十分熟悉,朕卻說不出來。”
“香?”林清脣角微翹,卻還是露出一副詫異的神色,“臣妾並未薰香。皇上也知道,臣妾不愛那個味道的。”
不止不愛那個味道,她根本不願沾染一點點薰香的味道。當年看的宮鬥文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薰香裡總會不知不覺的添進去許多輔料,在你毫無察覺的時候要了你的命,她卻還記得。
尤其如今要靠近大皇子,她更不會允許自己身上帶着那些奇怪的味道。
李懷玉聞言,幾乎以爲是自己的鼻子失靈了。然而那味道卻仍是繚繞在鼻端,似近忽遠,捉摸不透,勾的他越發的心癢,索性低下頭,湊到她頸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說沒有?”
他湊得太緊,弄得林清脖子裡癢癢的,不由微微側了側頭,“皇上說什麼呢?臣妾不知。”
“好個不知!”李懷玉有些心猿意馬,忍不住笑道,“或許是你體內生香呢?讓朕替你檢驗一番可好?”
林清驚得幾乎跳了起來,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皇上自個兒發瘋吧!這會兒還是青天白日呢!”
她在李懷玉的懷裡掙了掙,卻是沒有掙開。李懷玉環着她的細腰,自己都詫異於今日的躁動,忍了一會兒,纔開口,“那就是晚上可以了?等着朕。”
放開臨清,一轉頭便對上了他兒子烏溜溜的大眼睛。李懷玉幾乎是心虛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埋頭批摺子。
林清不明所以,見他終於放開了自己,連忙整了整頭髮和衣裳,重新將大皇子抱過來。
下午的陽光懶洋洋的透過窗櫺,照在她身上,不熱,暖融融的。林清眯着眼睛看出去,院子裡的紫薇花開得正豔,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他在批摺子,她抱着兒子坐在這裡看着,一切都似乎美好的如同一個幻夢。
他們不是夫妻。離開了這個地方,他擁有三宮六院,而她只是其中之一。
但這一刻,她從身到心都是懶懶的,完全不想去計較那麼多。只貪戀着這片刻的溫暖與寧靜。
大皇子玩得累了,躺在她身邊,小小的頭顱枕在她腰腹之間,張着小嘴呼呼大睡。
不知爲何,林清看的有些困。不知不覺的,也就跟着睡着了。
李懷玉在批摺子的間隙擡起頭,意外的發現那一大一小竟已經睡熟了,頰邊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這一刻,這個下午,風是寧靜的,天高雲遠,一切都很美。
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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