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罰跪事件,以溫才人得到皇上和太后分別賞賜,並且升了美人位分結束。【
宮中向來沒有真正的秘密,這種無關緊要的消息更是傳得很快。沒多久整個後宮的人便都知道了。
對於這件事,其他人尚可,一直將溫美人視爲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的鄭婕妤卻是受不了。
她本就是懷孕期間,情緒起伏非常大,聽聞這個消息之後,一激之下,竟是暈迷了過去,惹得春雨着急忙慌的去請了太醫,又叫人去通知了皇上。
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由不得她不重視!
李懷玉雖然對這個孩子沒有那麼重視,但到底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期待總有些,聽到消息之後,倒是趕過來看了看。只是鄭婕妤醒來之後,自己也說不出是怎麼回事,太醫也只能含含糊糊的說什麼“急怒攻心”。
這讓李懷玉心中十分不悅。急怒攻心,鄭婕妤在這宮裡好吃好喝,自己不曾虐待於她,又身懷龍裔,想來下頭的人也不敢怠慢,如此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竟然會“急怒攻心”?
有了疑問自然要弄清楚,將佳宜宮的人都叫過來審問之後,才知她竟是聽了溫美人的消息之後暈過去的。
妒婦!李懷玉知道之後,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輕重?皇帝三宮六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她一個小小婕妤,竟然爲此“急怒攻心”,傳揚出去,只怕人家都以爲皇家的人是這般不知規矩。
這樣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真的會好嗎?他不由的懷疑了。
原本對這個女人和這個孩子就沒有多少期待,如今更是添了一層厭惡。
他的孩子,應該是由一個溫柔嫺雅,聰慧大方的女子來孕育。就像……就像溫美人那樣的。懂事又體貼,從不會讓自己爲她的事情擔憂。這樣的女子教出來的孩子,才配做他李懷玉的孩子!
不得不說,溫美人塑造的形象非常成功。在李懷玉身邊沒幾個女人的時候,就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極深的烙印。如此日後再有多少女人入宮,她於李懷玉而言,總是個特別的存在。即便有與她相似的女子出現,那也不過是相似罷了,既有珠玉在前,便永遠只能是贗品。
這些事情自然與林清並不相干,她不過是在聽聞溫美人的結局之後,心中暗暗驚異這位美人的手段。但也僅此而已,畢竟宮女與嬪妃之間,總隔着極大的差距,並不是隨意就能跨越的。如溫婉兒這般一朝飛天,竟然還能聖寵的女子,成國立國以來也不過這一個罷了。
只是如此感慨的林清卻不知道,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已經有人妄想打破這種界限了。
這一日林清正在午睡,卻是被砸門的聲音驚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好一會兒才聽清了外頭的吵鬧聲,是在商量怎麼把門打開。她聽着,卻像是還有男子的聲音,心下不由一驚。
宮中男女之別比之宮外要嚴謹許多。畢竟宮中的女子,不論什麼身份,皆是伺候皇上的人,因此侍衛們平日裡十分注意避嫌。尤其此處還是乾清宮,因此她們所住的這個院子,侍衛是根本走不進來的。
想到此處,林清的瞌睡立刻就醒了。她思量一番,起來穿好衣裳,才走過去把門打開。這一看,果然外頭是魏忠帶着兩個嬤嬤和兩個侍衛。他們此時已經說到強行砸開門了,讓林清不由慶幸自己醒的及時。不然讓侍衛闖入自己的房裡,還看到午睡未醒的自己,那可真是說不清了。
“魏總管,發生了何事?”連侍衛都出動了,顯然不是小事。林清面上雖然強作鎮定,其實身子卻在微微發抖。她努力回想自己最近所做的事,卻想不出哪一項可以給人定罪。
她知道宮中是非極多,而一旦出了事,她們這些宮女便極易成爲炮灰。這也是她努力進入乾清宮的緣故,只要不是皇上出了事,自己就能夠開脫出來,別人也不會過分爲難。誰知千算萬算,再怎麼小心翼翼,終究還是着了別人的道。
魏忠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林清姑娘,跟着咱家走一趟吧!”
說着一揮手,兩個嬤嬤便欺身上前,一人攥住她一隻胳膊,拖着人就要往外走。
“魏總管!”林清連忙叫了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卻沒有人搭理她。林清心頭越來越慌,一面試圖將自己的胳膊解救出來,一面高聲道,“那最起碼讓我換一身衣裳,梳洗一番吧?我這個模樣,若是衝撞了主子可不好!”
確實,她午睡方醒,釵橫鬢亂,衣裳也是胡亂穿上的,多少有些不自在之處。但魏忠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就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了。
林清心頭咯噔一下,看樣子是非常嚴重的事了,不然魏忠不會是這樣的表現。她忐忑的將自己最近所做的事又回想了一遍,卻怎麼也想不出不當之處。
慌亂過後,林清也鎮靜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纔開口道,“魏總管,我明白了,我跟你們走就是了。可否讓這兩個嬤嬤放開我的手,讓我自己走?你放心,反正我是逃不出去的。”
魏忠回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走在兩邊的侍衛,終究還是點點頭,示意兩個嬤嬤放開了她的胳膊。
林清揉了揉胳膊,一邊整理衣襬上的褶皺之處,一邊心念電轉,思索着自己如今的處境。看這個陣仗,應是發生了極大的事情,但思極自己並無不妥,可能只是遭人連累。
只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是被誰連累,有脫身的可能無。當下最要緊的便是弄明白這個。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她略上前兩步,將自己身上一直帶着的小荷包以一個隱秘的角度遞給魏忠。
那小荷包裡裝着的是兩粒珍珠,雖然並不大,也不是名品,難得的卻是珍珠十分純淨。這本是她一直留在身上,預備緊急時候收買人心的,未料這樣快就用上了。
魏忠在衣袖裡掂了掂荷包。在他這個位置,總有許多人送禮拉關係,因此收東西是慣了的,不過這麼一掂,就大致有數了,應該是兩粒珠子。而這個時候送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會差了。
魏忠喜歡玩珠子。像他們這種半殘之人,已經徹底失去了一種人生的樂趣,自然要從別處找補回來。因此許多人都有些怪癖。像他知道的,郝佳德喜歡玉,太后跟前的吳東然喜歡蘇繡,而魏忠喜歡珠子。
可惜了,魏忠掂着手中的荷包,將之塞回了林清的手裡,面上卻是一點兒情緒都沒漏出來。
林清接到魏忠塞回來的荷包,嚇得臉都白了。
在宮裡待久了的人都知道,雖然說關係是要靠打點的,但事實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收你送出去的東西。宮裡的人都很會看風頭,只有關係夠親密,而又不會損害他們自己的利益時,他們纔會收下你的東西,並且幫你辦事。
因着與秋姑姑的關係,林清和魏忠也算是熟悉了。自己進乾清宮就是他引薦的,所以平日裡也頗多看顧。林清並不是沒有送過他東西,比這珍珠值錢的也有過,而魏忠都手下了。
之前能夠收下更值錢的東西,現在卻將珍珠退回來。不用想林清都知道,他這是在撇清關係了。畢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不肯接東西,就說明這件事着實非常嚴重,魏總管也不敢替自己開脫了。
而能夠讓魏總管這樣顧忌的,不必想都知道,應該是與皇上有關了。
是啊,自己早該想到的。除了皇上的事情之外,還有什麼能夠讓魏忠這個乾清宮的二總管親自出馬來帶人,甚至還帶着兩個嬤嬤和兩個侍衛。這般嚴陣以待,幾乎是將自己當做犯人了。
捏緊手中的荷包,林清深吸了一大口氣,才勉強穩住心神,將那個荷包遞過去,低聲道,“魏總管放心,林清不會讓你爲難,你只需告訴我,到底是誰?”
魏忠沉吟了一下,其實如果可能,他也願意搭把手幫幫林清。且不說和秋姑姑的關係,這個姑娘他也是一直看着,是個不錯的。將來前程如何,也不好說。能夠與人結善緣,自然是好的。
但此事他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皇上震怒,然後就讓人過來帶人。若不是他想着好歹提醒一下林清,是不會親自過來的。但看林清行事頗有章法,想必不會有什麼大的把柄落在別人手中,這一回應是給人牽連了。想畢,他低聲吐出兩個字,“含香。”
含香!林清心頭一怒,她到底招誰惹誰了?這雲含香怎麼還甩不掉了呢?怎麼,上回成功設計了自己,所以把自己當做好欺負的傻子,還想再利用一次嗎?
林清脣角勾起一抹冷笑,雲含香能做的事情,也不過就是那些。如今她已經確定了,若是能夠好好操縱,自己絕不會有事。而她要的不僅如此,還要讓雲含香徹底的跌下去。既然敢利用自己,就不要怪自己回敬過去了!
“魏總管,這份情林清記下了。”林清低聲道謝,然後又湊近了些,在魏忠耳畔悄聲道,“大致是什麼情形,我已經知道了。若是魏總管相信林清,還請助林清一臂之力。”
魏忠眯了眯眼睛,笑道,“哦?你倒是說說看,我爲何要助你?”
林清咬着脣,目中透出堅定的神色,“魏總管可知,當初你去掖庭宮選人時,爲何我會突然全身發癢?乃是因爲有人在我的衣裳上面薰了和金禾香相沖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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