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大俠那記冰冷的目光,讓七七頓時頭皮發麻,心頭一陣發寒。
這個時候,她能不能提醒他一句,他其實只是個臨時演員,有必要把戲演得這麼活靈活現嗎?
這模樣看起來,怎麼看都像是個妒夫,在聽到自己娘子說要去青樓之後,恨不得拿視線殺死她。
演得簡直太逼真了,目光這麼冷,讓周圍的空氣不斷在降溫。
瞧,就連沐如畫也扛不住這份寒氣,轉眼跑到後頭,藉着與隊員們商議戰術的機會,遠離了這一方。
大俠就不能收一收他那身寒氣,不再傷及無辜嗎?在這樣下去,連她都要扛不住了。
想嘀咕兩句,可瞥見無名眼底那份嗜血的光芒之後,七七嚇得立即改變了主意,咬了咬脣,可憐兮兮地道:“我就是……就是激勵一下大家而已,你放心,那醉雲閣我只請她們,給她們包場,我自己絕對不去,我拿我的人格來保證。”
她做出了發誓的模樣,反正演開了,不如演得更完美些。
“你慕容七七的人格值多少錢?”無名冷哼。
七七真相狠狠揍他一頓,但在外頭,衆目睽睽之下,還是給他留點面子算了,畢竟真要爭執起來,自己也不樂意看他生氣的模樣,到頭來還不是得要她妥協?
擠出一點可憐兮兮的表情,她呶脣道:“相公,我錯了,我保證絕對不踏入醉雲閣半步,你滿意了嗎?”
那一聲“相公”,喊得嬌嬌柔柔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哪怕明知道她只是做戲給旁人看,無名心底卻還是被掀起了一陣巨浪。
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七七身後,一把輕蔑的笑聲已響了起來:“原來慕容姑娘還是個懼內的,當真是看不出來。”
夢飛揚走了過來,來到兩人跟前,環抱兩臂在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笑道:“我還以爲慕容姑娘這麼厲害,定能將府中的男人治得貼貼服服,卻不想原來在外頭那麼威風,不過是表面,實際上隨隨便便一個夫君都可以讓你乖乖聽話,讓你完全沒有半點脾氣。”
換言之,就是個窩囊廢。
七七眨了下眼眸,還真的不覺得身爲娘子的,能被夫君治得服帖有什麼不妥。
不過,這裡是夢族嘛,這些人總覺得身爲女子就應該是一家之主,非得要把府中上下的男子都治得柔順乖巧纔算得上成功,是嗎?
她聳了聳肩,一臉不以爲然:“我怕他們是因爲我尊重他們,我愛他們憐他們,就好像……我也怕我家阿離那般。”
“誰是你家阿離!”聽到這句話,夢飛揚臉色一沉,立即不悅道:“逍遙王爺的名字豈是你能亂喊的?若這裡不是蹴鞠場,本公主一定會向母皇稟告,賜你一個不敬之罪。”
“我和我家阿離情投意合,私底下別說阿離,就是四海不離這四個字我也天天喊,不過,他更喜歡我叫他心肝寶貝。”看着她越來越沉的臉,七七暗地裡拍了拍無名的手背,好讓他別再讓那身寒氣溢出來,弄得她心慌意亂說錯話。
她依然看着夢飛揚,笑道:“不信你可以回頭問問他,不過,我家阿離說了,他不會和其他姑娘走得太近,所以,這種私底下的話,你問他,他也不一定見得願意回答。”
其實,這夢飛揚對四海不離有意,這事七七也不過是猜測。
那日從夢弒月的地方出來,見四海不離被她糾纏了好一會,那會她就有所懷疑,只不過當時心情不好,這事並未放在心上。
若是今日夢飛揚不惹她,她定不會提起,不過,這會兒提起,倒像是提對了,瞧夢飛揚現在一張臉氣得扭曲了起來,如此猙獰可怖,她就知道她對四海不離有多在意。
平日裡在夢弒月和那些人面前表現得那麼乖巧,一副溫婉優雅的模樣,沒想到私底下竟是這樣的面目,真可謂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果然,人不可貌相。
夢飛揚已經氣得咬牙切齒了,在這蹴鞠場上,有誰不知道她是不可得罪的修羅?這麼多年來,也就沐如畫一個人能對她不敬。
可現在,竟多了一個慕容七七!
居然還敢把逍遙王爺納入她男人的範疇之內,這女人色膽包天,膽子已經大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逍遙王爺一身清譽,這麼多年來名聲在外,還請慕容姑娘不要胡搬亂作,弄出點莫須有的事情,來毀他名聲。”她沉眉怒道。
七七倒也真不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畢竟對她來說,女尊男卑這個觀念還不夠深入人心。
更何況將來他們和夢弒月一旦開戰,四海不離也不一定就能在這個皇城裡頭待下去,所以,這些名聲不名聲的,有什麼好說的?
她一臉無辜,眨巴着眼道:“原來說幾句話也能毀他清譽,那他在我府中住了這麼多日,名聲不就早臭了……哎呀,我真是大意,在江湖上混久了,完全沒注意起這事情來。”
見她一副懊惱的模樣,夢飛揚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指尖不斷在發涼:“你說,逍遙王爺這幾天就住在你府上?”
“現在應該還在,你找他有事?”七七完全一副腦袋瓜少根筋的樣子,對她坦誠道:“你如果想要找他,可以到我府上去,他昨夜受了點累,今日起得比較晚,用過午膳之後又休息了,這會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牀上睡覺。你知道的,那小阿激活看起來體格不差,但事實上……”
她笑了笑,一臉甜膩:“事實上體力還真沒那麼好,每次都得要我好生憐惜着。”
她曖昧一笑,說的話句句都往那方面的事情去引導,夢飛揚已經氣得恨不得立即要跟她決鬥了。
就在她氣極之時,她身旁的手下輕聲提醒道:“公主,時間不多了。”
夢飛揚掌心一緊,心有不甘地看着七七,努力讓自己的氣息平復下去,她才轉身打算離開。
可才走了兩步,便又回頭盯着依然在優哉遊哉喝茶的七七,沉聲道:“慕容七七,聽說你厲害得緊,那待會的比賽,敢不敢上場與本公主比一場?”
“我沒打算來參加比賽。”七七攤了攤手,那無辜的模樣兒,就連身旁的無名也忍不住在心裡輕笑了起來。
可七七還是那麼無辜,理所當然道:“我連賽衣都沒有準備……”
“你今天一身戎裝也不輸給賽衣,你不願意上去,難道是怕了本公主?怕在衆人面前丟臉?”
“笑話,我慕容七七會怕你?”聞言,七七一副氣憤的模樣,不屑道:“上場就上場,等會還請飛揚公主當心點兒,別傷到了你嬌貴的身子。”
“那好,本公主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誰這麼不濟事,比個賽也能受傷。”她冷冷一哼,終於拂袖離去了。
直到她走遠,也直到那些集中在她們身上的目光慢慢收了回去,七七才抿了下脣,繼續把杯子端了起來,淺嘗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水。
無名卻問道:“你要上去比試?”
“你不是知道嗎?”七七沒有多說,回頭望了眼:“玉兒呢?”
回頭不見小玉兒在身邊,她挑了下眉,四處張望了起來。
見小玉兒站在人羣外低垂頭顱,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招呼道:“玉兒,過來。”
小玉兒還是沒理她,與剛纔在慕容府門外時一樣,連喊四五聲才反應過來,而後迅速來到她跟前,輕聲問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你到底怎麼回事?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你確定你這樣的狀態,能應付接下來的事嗎?”七七對她今日的表現有點不太樂意,不過好在,等會似乎用不上她了。
小玉兒忙搖頭,看着她認真道:“沒事,只是在想些事情,我等會一定不會出錯,姑娘放心吧。”
“心裡有事的話可以告訴我,別自己一個人悶着。”見她搖頭,七七不再追問了,改口道:“等會的比賽,不用你上去了,在這裡看着大家就好。”
等會那一戰絕對是惡戰,只怕受傷這種事會難免。
小玉兒卻不解,剛纔夢飛揚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姑娘,爲何?是不是怕我做不好?我沒事,我好了。”
七七搖了搖頭,向她勾了勾手指,等小玉兒低頭湊近她之後,她才以極輕極輕的聲音道:“夢飛揚剛纔當着所有人的面邀我上場與她比試一番,你的戲碼不用再演了,用不着。”
就算沒有可以挑釁,這下,對方只怕也會往死裡去弄她。
小玉兒頓時明瞭,但還是難掩憂心:“姑娘,這樣真的好嗎?她……被你氣到了?”
“氣瘋了。”七七朗聲大笑,擺了擺手:“去休息吧,這場比賽看來很快要結束了。”
小玉兒卻沒有她那麼樂觀,既然氣到要當場邀她比試,也就是相當於半場決鬥,人家是公主,就是弄死對方的人都不入罪,可姑娘不一樣。
這樣……真的不妥,姑娘怎麼就一點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