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四海不歸如此蒼白無血色的臉,莫憂就對夢弒月恨得咬牙切齒的。
那個該死的女人,她若不願意珍惜,就別一直霸佔着,霸佔了人卻又對他不好,她真的恨不得立即將她撕碎在自己掌下。
“蒼雲很快就會回來,這裡到處都是影衛,你走吧。”她那一聲師弟,讓四海不歸再次睜開眼眸。
回頭看她,眼底有幾分訝異,但,很快便又平靜下來,那聲音依然蒼老、沙啞得叫人心碎。
莫憂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觸碰他的臉。
四海不歸眼底透過幾許厭惡,幸而那一閃而逝的神色,在黑夜中讓人難以看得清楚。
可他還是極力想要躲開莫憂的觸碰,只是一想到今日七七所交代的事,終於還是泄了一口氣,任由這女人的長指落在自己臉上。
她真的觸碰到了他……莫憂心頭一喜,忍不住伸手輕撫上他整張臉。
過去師弟最討厭她碰他,只要自己一碰他,他一定會躲開。
可他現在真的病得很嚴重,已經弱得連躲開她的力氣都沒了。
碰到夢寐以求的這張臉,她無比激動,可卻因爲他的病弱,一顆心被狠狠撕扯了起來。
“他們爲什麼不想辦法將你治好?他們怎麼能放任,讓你繼續病重下去?”長指在他鼻樑上劃過,明知道掌下這人渾身繃緊,分明對她抗拒得很,可她不在意。
從來就不曾在意過,只要能觸碰到他,哪怕他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也無妨。
可是,僅僅這樣觸碰,卻是遠遠不夠,始終無法爲她解去相思之苦,她不僅想要碰他的臉,還想碰更多更多屬於他的地方。
爲什麼幾十年過去了,這張臉這個人還是那麼美好那麼迷人,容顏半點沒有改變?歲月沒有在他跟上留下任何痕跡,卻給他平添了一份滄桑之感,讓他更加神秘而充滿誘惑的氣息。
她真的很喜歡他,幾十年,那份喜歡從未變過。
只是這樣看着,她便像是着了魔一樣,長指從他下巴慢慢滑向脖子,繼而向他領口滑去。
四海不歸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已經病成這樣了,看在別人眼裡一副隨時都會掛掉的模樣,她居然還能在這個時候對他動起了輕薄之心。
他用力握了握右掌,勉強將自己的氣憤壓下去,依然淡淡看着她,平靜道:“你無法將我帶走,就不要在此浪費時辰,蒼雲很快就會回來,你走吧。”
“在你心裡是不是就只有夢蒼雲一個人?你是嫌師姐老了嗎?”莫憂的長指已經探入他的領口,正要往他胸口撫去。
四海不歸快要忍不住了,聲音也沉了下去:“我這病已經治不好了,很快就會離開人世,這時候心裡在意的是誰又有什麼區別?人死了,塵緣的一切都會離我遠去。”
“你不會死,師姐怎麼捨得讓你死?”長指停了下來,摸着他溫熱的身軀,莫憂再看他那張病重的臉一眼,心間又揪痛了起來:“師姐不會讓你死的,不歸,師姐現在還沒辦法帶你走,但,師姐一定會想辦法來救你。”
分明聽到一陣腳步聲在靠近,她急了,如他所說,這個時候沒辦法將他帶走,可是,要她眼睜睜丟下這樣的他獨自離開,她又捨不得。
四海不歸喘了兩口氣,才又看着她道:“師姐的心意我已明瞭,但我此時的情況自己清楚。”
“爲什麼忽然會傷得這麼重?”腳步聲越來越明顯,莫憂卻始終不願意就這樣離去。
四海不歸心頭有幾分煩悶,只好按着七七所教的道:“在皇陵那一戰被夢弒月所傷,回來之後七丫頭髮現我身上被下了蠱,便以沐紅邑所教方法,想要爲我將蠱毒解去,不料,事與願違,傷得更重。”
“那你身上這蠱……”
“師父所下的。”四海不歸別過臉,不再看她了:“不遠處還有七丫頭的夫君們在,他們一個個全是高手,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廝殺,我累了。”
聽着這聲音分明是真的累了,如此沙啞,連說話都顯得吃力,莫憂心裡憐惜着,真的捨不得離開。
可是,如他所說,這裡的人一個個都是高手,一旦驚動到慕容七七的夫君們,她想再走卻是不容易。
但,她的不歸如今這模樣……
腳步聲又靠近了幾分,這次分明還聽到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母皇,你剛纔少拿了點藥,我給你送過來了。”
似乎有人追上了夢蒼雲,與她一起往這邊而來。
夢蒼雲……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莫憂心裡便會升起一陣恨意,就是這女子把不歸的心全都佔去,可是,此時自己卻無法對她做些什麼。
糾結了好一會,終於在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之時,她忽然把自己的手從四海不歸的胸膛上收了回去,一轉身遠離那張大牀,來到窗旁。
臨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牀上的病弱男子一眼,才一咬牙從窗戶翻了出去,轉眼沒入到夜色之中。
等她走遠,門外夢蒼雲才冷着臉一掌將房門推開,舉步走了進去,徑直來到牀邊。
沐初卻沒有跟隨進門,反倒給兩人將房門關上,一轉身走遠了。
四海不歸已經從牀上坐了起來,看到夢蒼雲怒氣騰騰地站在那裡,他胸口一頓,急道:“我不是有意受她輕薄,只是今日……今日七丫頭說過……”
“那丫頭就不知道這女人對你色心未死,一定會想方設法佔你便宜嗎?”看到他分明被人扯開過的衣領,她胸口的怒火便燒得更旺。
一轉身出門,立即喊人送來一盆溫水,她親自拿着軟巾,擰乾水之後給他用力擦拭了起來。
四海不歸實在無奈,垂眸看着怒騰騰給自己擦身子的女人,脣角的笑卻在無意中加深了:“除了這個地方,其他地方還是乾淨的。”
“意思就是說這片胸膛不乾淨嗎?”夢蒼雲站直身軀,居高臨下盯着他,忍不住雙手叉腰道:“不乾淨是什麼意思?她剛纔有沒有親你?”
“沒有。”他搖頭:“只是伸手摸了我一把。”
“摸哪裡?”
“臉、脖子,還有剛纔你擦的胸膛。”
“該死!”夢蒼雲咬牙切齒地,又回頭把軟巾扔進溫水盆裡,擰乾之後回到他身旁,用力在他臉上擦了起來。
七丫頭在他臉上摸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起來果真是病怏怏的,一副快要掛掉的模樣,但,這些東西她都不覺得髒,髒的是莫憂那雙手。
居然敢摸他的臉,該死的女人!
如果不是七七再三勸過,要她一定能沉得住氣,一定不能傷她,看她剛纔不已經直接進去將那女人給撕了,敢摸她的男人,簡直不要命了。
等她將自己一張臉收拾過後,四海不歸盯着她憤怒的臉,不僅沒有不安,反倒眼底閃過點點無人能見的笑意:“我想起來了,雖然她沒有碰我身上其他地方,可是,她剛纔來了,這周圍全是她的氣息,也許連我身上都是。蒼雲……”
他話還沒說完,夢蒼雲已經伸手去解他的腰帶,既然身上全都是那女人的氣息,那就把他的身子都給擦乾淨,她就不信那女人還能永遠把氣息留在他身上。
這下四海不歸更是徹底配合了起來,大刺刺往牀上一躺,展開四肢,任由她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扒掉。
他的女人生起氣來的時候,那氣呼呼的模樣還真是可愛的緊。
盯着視線裡那張寫滿不悅的小臉,他薄脣勾起,柔聲道:“這房間裡都是她的氣息,蒼雲,我怕你身子也髒了,要不……我也給你擦擦。”
夜色中,那道身影越走越遠。
直到幾乎徹底看不到了,七七和依舊一身黑衣的無名才從暗處裡走了出來。
“我去追她。”無名話雖這麼說,但卻沒有立即追上去。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反正,就是有那麼一點點小期待。
“我們對那個人完全沒有半點了解,你不要衝動。”七七從鐲子裡取出一瓶藥,遞給他:“這藥能解不少毒,但還是得要小心,如果真的發現什麼,千萬不可亂來,記得時刻給我們留記號。”
“好。”無名將藥接過來,小心翼翼收到懷裡。
不知道自己要等的是不是就是這麼幾句叮囑的話,只知道,現在,他可以走得安心了,也不會帶着遺憾上路。
“不管有沒有發現,七日之內一定要回來,若是等不到你回來,我們會去找你。”七七確實有幾分憂慮,畢竟真的對那個人完全沒有任何把握,甚至從來沒有見過她。
不知道自己的計謀是不是能成功,也不知道莫憂到底會不會真如大家所料,但不管怎麼樣,現在既然已經這麼做了,就只能碰碰運氣。
她剛纔離開的時候分明不捨得很,現在,只能看看父後在她心裡分量到底有多重。
“七日……”無名本想說,七日之內不一定能查到些什麼,又或許正好要查到某些東西,這時日不好如此定下來。
但在看清楚她眼底的擔憂之後,他卻笑了:“好,七日之內,我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