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元垂眼,見跪趴在自己腳邊這女人,身形委實是比從前單薄多了,雖面上覆了一層精緻的妝容,倒也掩不住面頰的消瘦。這會兒緊緊攥着他的衣角,咬着嘴脣顫巍巍地哭着,頗有幾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意思。
一日夫妻百日恩,雖則這只是一房妾室,到底也爲他生了一個兒子。這會兒哭成這樣,想來走散這兩天,也不好過,怕是同樣吃了苦的。這也是個命好的,沿路逃來了皇宮,皇后心善,給了她一方安置之地,否則還不曉得此時會身在何處。
終究是心中不忍的,便俯身下去,將人親自扶了起來。
“是我不曾防備,竟是被小人盯上,倒害得你同我一道兒流離失所。莫要哭了,馬上回去了丞相府,源兒還在等你。”
蕭正元口中的源兒,便是蘇適雯替他生下的那房庶子了。想必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蘇適雯又是這副哭泣不止的樣子,蕭正元心中也有愧疚,這才把兒子搬出來,便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蕭正元言語間的愧疚和歉意,蘇適雯當然是聽清楚了。
她就是要讓他愧疚!
這才分別了兩三天的時間,蕭正元就能揹着她要了個玉兒。心裡面不見得對她能有幾分真心。
既然尚且還不能讓蕭正元徹徹底底的愛上自己,就像那晉元帝對着蘇婉容時那般呵護疼寵。至少要讓蕭正元知道,他是對不起自己的,他是對自己有愧的。往後待她好,甚至叫她坐上丞相夫人的位置,那都是理所應當的。
至於這個玉兒……
上輩子蘇適雯還是貴妃娘娘的時候,對付過後宮裡那麼多形形色色的嬪妃,個個都工於心計。這般愚蠢老實的鄉野丫頭,蘇適雯未必放在眼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她,對於蘇適雯來說,便和捏死一隻螞蚱一般簡單。
這不能怪她心狠手辣,要怪只怪這個小賤人實在是不懂眼色。一個低賤的丫鬟罷了,竟膽敢跑過來爭她的寵,打破了她精心盤算的一切,成爲了最最礙眼的絆腳石!
越是想到這裡,蘇適雯愈發恨得銀牙緊咬,低垂着臉,面上陰沉一片。這副模樣自然不可能讓旁人瞧見,再擡起頭時,又是那一副嚶嚶泣泣的樣子。咬着脣,眸光彷彿不經意的一掃,就落在了旁側坐立不安的玉兒身上。
“那邊的妹妹看着好生眼熟,之前是丞相府的粗使丫頭吧。方纔我已經聽下人說了,這兩日怕就是這位妹妹替我照顧着大人,我尚來不及同妹妹道謝。”
也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粗使丫頭”四個字蘇適雯彷彿咬音極重。蕭正元略微一頓,神色怪異地瞥了蘇適雯一眼,繼而順着她的目光掃向玉兒,嗓音淡淡地說:
“這些天多虧了玉兒的照料,我方能平安回來。玉兒待我有恩,今日回府我便幫她去了奴籍,往後便跟在我身邊伺候。你素來端方得體,進府進的早,往後在後院還得多加提點她一二。”
蘇適雯聽了這一句話,臉上別提有多難看了。
既然蕭正元都能帶着這小蹄子面聖,蘇適雯早便猜到蕭正元必然是起了納妾之意。卻沒想到人前這蕭正元也不曾給她幾分顏面,把話說的那麼直白,用“端方得體”來壓着她,不過就是在警醒自己要“善待新人”罷了。
卻見旁側原本戰戰兢兢的玉兒,聽懂了蕭正元的意思,面頰霎時間染紅,咬着脣兒羞答答地就捏着繡帕低下了頭。
蘇適雯恨得不行,偏偏面上卻只能裝得不顯。
尖銳的指甲蓋兒幾乎把掌心的肉給摳爛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擠出一個勉強算得上端莊的笑容,接着話茬兒溫聲應道:
“只要大人喜歡,那自然就是極好的,往後府裡有玉兒妹妹這般的可心人替我分擔,我也能省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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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夜裡,蘇婉容給惜兒餵奶之後,就哄着小傢伙睡着了。睡着了以後將小東西交給奶孃,讓奶孃抱着去偏殿休息。
如今的惜兒不過四個月大,但蘇婉容已經試着讓她養成自己歇覺的習慣。此番一來,蘇婉容輕鬆不少,胤莽也十分高興。
畢竟夫妻之間,少了個時不時哭哭啼啼的奶娃娃,夜裡面胤莽愈發能夠爲所欲爲,抱着那香軟的嬌人兒肆意地這般那般。
這晚完事兒的時候,胤莽如往常一樣滿臉饜足地舒了一口氣,長臂一伸,熟練地就要攬身側的小女人。
細細喘息的蘇婉容渾身溼噠噠的黏膩,男人原本情慾重,這幾天愈發的沒得節制,她渾身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半絲力氣。往常這個時候因爲疲乏,任憑男人如何揉捏,都軟綿綿地十分配合。
今日彷彿有些不一樣,胤莽的手臂剛剛探過來,蘇婉容抿了抿脣,繃着臉玉手一揮,硬是不叫他碰。
胤莽怔了怔,當下擰緊了一雙劍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