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容神色溫柔地託着女兒圓嫩嫩的小屁股,另一隻手輕輕拍哄,直到哄得那懶懶的小傢伙,迷迷糊糊吧唧着小嘴兒又睡去了,竟也捨不得放開這軟乎乎的一小團。
繼續抱了好一陣,等到日曬三竿,宮人們進來擺飯了,蘇婉容才念念不捨地把惜兒讓煙晴抱去偏殿,吩咐宮人好生伺候着,自己斜靠在榻上,稍稍整了整衣襟。
“娘娘,您今日早膳都沒用呢。奴婢吩咐廚房備了些易克化的吃食,都是娘娘平日裡喜歡吃的。”
和無肉不歡,口味偏鹹偏重的胤莽不同,蘇婉容口味偏了清淡,又好素食。如今懶懶地靠在軟枕上,垂眸一掃,就見宮人端上前的小几上,盛放了翡翠豆腐,茭白三絲,粉蒸芋頭,清酒釀圓子等等……
宮裡的御廚,又是專門給皇后娘娘負責吃食的,做出來的東西模樣自然精巧,味道也沒得挑。確都是蘇婉容平素裡最喜歡的,若是平時,看見了這些,她興許也能多用小半碗香米。
可今日也不知怎麼了,不曉得是否是昨夜被男人喂着,胃裡積食積得多了,看着這一小桌,竟然是沒什麼胃口。
倚翠盛了一碗尚泛着熱煙兒的酒釀丸子,就端至皇后娘娘手邊。蘇婉容接下,聞着瓷碗裡原本應當香甜可口的味兒,忽然竟覺得腹中一陣翻江倒海,面色一白,俯身下去竟是乾嘔起來。
倚翠嚇了一跳,趕忙拿回娘娘手裡的湯碗,擱置一邊以後,驚慌失措地替娘娘拍背順氣:“娘娘這是怎麼了?可是御廚今日做的吃食,不合娘娘口味?”
說着,下意識就低頭嗅了嗅碗裡的酒釀圓子,清甜沁鼻,並沒有什麼古怪的味道啊。
蘇婉容搖頭,一時心裡也有不解,卻是蹙了蹙眉,道:“應當沒有什麼,許是我昨日吃多了,胃裡不克化吧。”
“可是這都已經過去多久了,娘娘上頓即便用的再多,也總該克化完了。”
倚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落下了此句,腦海裡靈光一閃,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便是一亮。
就見她一掃方纔面上的焦急,反倒是眼神發亮,湊去皇后娘娘身邊,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道:
“娘娘,您說您是不是……”
“恩?”
“您說您是不是又……又有了?”
因爲從前伺候過剛剛懷孕的娘娘,所以倚翠對於懷孕初期,類似孕吐,食慾不振的狀況實在太過熟悉。
言至此次,點到即止。
倚翠這會兒收了聲,只是帶着一點笑意喜滋滋地看着娘娘,替自家娘娘感到高興。
又……
有了?
蘇婉容也有一瞬彷彿是有些懵住了。待反應過來以後,心裡緊接着微微一顫。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愣愣地伸手,玉白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撫上了依舊平坦纖細的小腹。
這裡前不久剛剛孕育出一個惜兒,纔過去這麼一會兒時候,竟也許又有了另外一個小生命?
其實仔細想想,也並非絕然的不可能。
雖然男人主觀上的不希望她懷,後來的那些次,也從來沒有弄到她裡面去。
可是百密總有一疏,到底不是正經在吃那避胎藥的,若說一不小心,就這麼懷上了,倒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畢竟男人那麼頻繁,體力又好。一晚上總是要好些次的,概率也要比尋常人多上一些。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蘇婉容驚喜忐忑參半。其實因爲種種緣由,她是想再給惜兒生下個弟弟妹妹什麼的。雖說這次全然沒有準備,可是若就是這麼忽然的來了,她肯定是喜歡的。
至於忐忑的則是……
這第一胎與第二胎,相隔的時間未免太短。懷孕過於頻繁,對於母體來說也是一種損耗。
再者蘇婉容這身子骨原本就嬌弱一些,若真來了第二個,無論她喜不喜歡,她其實都有些不敢生的。
倒不是怕痛,而是害怕自己身體不好,影響了腹中孩子。
怕自己養不活這一個。
後來倚翠給蘇婉容沏了一杯溫熱的清茶,蘇婉容小口喝下後,喉間的那種噁心感已經淡去很多。
於是便抱着這會兒實在有些複雜的心情,在榻上闔眸休息了一會兒。
今日下午,胤莽難得處理好政務,難得早早回來。
蘇婉容心思重,這件事兒原本也無意瞞着男人,男人回來以後,蘇婉容就把今日胃口不好,以及同倚翠的那段對話和猜測,如實和男人說了。
道完這些以後,蘇婉容黛眉未曾舒展,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把心中的顧慮一齊傾訴給男人聽。
“……再生一個,給惜兒做個玩伴兒倒也是好的。不過真要是來了,時間離的這麼近,我倒真有些不敢生了,怕養不好這個小的……”
這會兒擡眸,發現男人薄脣微抿,剛毅的面龐略微繃着,神色也很凝重。
心裡便是一個咯噔,
畢竟她曉得的,不管外界怎麼說。就這男人自己,他彷彿是不願意她再生一胎的……
然而胤莽接下來的反應卻讓蘇婉容有些意料之外。手背驀地被一直粗糙卻溫熱的大掌給握住了,胤莽垂眼看着她,卻是沉聲說道:
“朕是不希望你再懷上,怕傷了你的身子。可若真的有了,那便生下來,有朕一直陪着你,你莫要害怕。”
有時候覺得這男人粗蠻的很,有時候又是心細如髮。
她的身子骨在孕育子嗣這方面,原本就有些缺陷的。前次生下惜兒,已經是老天眷顧,萬萬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也許有懷第二胎的可能。
自然是有些忐忑的吧。
可是微微冰涼的手,被男人寬厚乾燥的大掌緊緊握住,溫暖包裹着她,很快把她的也給熨熱了。
蘇婉容彷彿就感受到一絲心安,
胤莽攬住她的肩膀,親親她的臉頰,柔聲安撫了一句什麼。然後就立即吩咐下去,喚御醫過來替娘娘看診。
御醫提着藥箱,很快步伐匆匆地就到了。
細細診脈以後,面色倏然一變。下一刻,那御醫顫顫巍巍的也不敢擡頭,就在帝王灼灼逼人的視線下,“撲通”一聲,竟是雙膝跪了下來。
“啓稟陛下,適才臣仔細替娘娘把了脈。娘娘脈象紊亂,血氣不足。這並非喜脈,娘娘這是、娘娘這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