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倚翠煙晴這般,侍奉在皇后娘娘左右的大宮女以外。鳳儀宮上下其他宮人,都依照男女安置在後院,專門給下人準備的起居室裡。
下等宮人歇覺的地方,就圖個乾淨避風,其餘條件自然算不得多好。宮女那邊,大抵就是八至十個丫頭合用一間起居室。
自打月娘從後廚調出來以後,這段時日便一直帶着自己那兒子,跟這個喚作娟宜的,以及其餘三五個丫頭,睡一間起居室。
倚翠此句話音落下,蘇婉容動作一頓,一雙遠山似的黛眉便微微蹙了起來。
繼而倚翠就將近來打探到的,有關那月娘的一切,如實道給蘇婉容聽:“這月娘面上看起來彷彿是個良善的人物,娟宜同奴婢說,此人私底下性子古怪的很。平日裡也鮮少與其他姐妹交談,別人同她說話,她總是低着頭不帶搭理。若非曉得皇后娘娘對這月娘彷彿額外關照一些,大家內心裡其實都頗不喜歡她的,也就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纔沒把關係鬧僵。哦,對了,還有她那個兒子……”
細細回憶起娟宜同她說道的那些,倚翠繼續道:“……儘管這月娘性情古怪,她兒子倒是個白胖喜人的。也就是前兩天吧,有個丫頭想去逗逗她的兒子,原本也沒存什麼旁的心思,那月娘卻像是魔障了似的,猝不及防就狠狠扇了那丫頭一巴掌。十分激動的樣子,一雙眼都給瞪紅了,瞧着怪是滲人……平素裡當差,但凡是同她走的近的宮人,都覺得這月娘莫不是心智出了什麼問題。娟宜也就是見月娘這幾天入睡以前,總是鬼鬼祟祟地摩挲着她那枕巾,覺得實在可疑,便找了個機會仔細瞧看了一眼,哪裡想到會發現那等不入流的東西……”
蘇婉容一點也不關心那月娘心智到底出沒出問題,她只爲娟宜在月娘枕頭下面翻出毒草的事情,而感到驚怔不已。
當日男人抱着她在御花園假山後面胡鬧,蘇婉容香汗淋漓地軟在男人懷裡,不經意的一個側眸,瞥見那月娘鬼鬼祟祟躲在草叢背後時,就已經察覺了此人怕是有些不太對勁。
那時候蘇婉容對此人就多了幾分戒備,除卻避免月娘直接接觸到惜兒以外,同時也在月娘身邊安插了眼線,便是這個娟宜,叫她時刻盯着月娘一舉一動,但凡發現任何不尋常之處,就要立刻通報給她。
蘇婉容曾經懷疑過月娘,可原本並未曾細想,只以爲此人暗中偷窺,或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特殊癖好。心中難免膈應的很,這才找人盯着。只想着此人不繼續做什麼越矩的事情,也便罷了。
那裡曉得這竟是個手腳不乾淨的,自己徹頭徹尾地錯看了這個月娘!
仔細想來,蘇婉容之所以當時見了這月娘第一面,就將她接來自己身邊百般關照。到底是因爲上輩子的那點緣分。
她先入爲主地認爲這月娘心腸是個好的,後來饒是許多的蛛絲馬跡都透露出來,此人某些舉措實在有些可疑,蘇婉容聰耳不聞,從來未曾放在心上。
若前段時日,她中毒之事真是這月娘動的手腳,蘇婉容朱脣輕抿,心底卻是溢出一股後怕來。
這個月娘,實在是個心機深沉的,明明便只是一個尋常的婦道人家,手段高深到令人可怕。
明明派了人盯着她的,卻根本沒瞧見此人是如何下的手,甚至沒有她的召見,這月娘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她寢宮,蘇婉容都根本不曉得。
而且此次中的這毒,與上輩子致使她慘死的毒藥如出一轍……
“娘娘,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倚翠察覺娘娘神色不對,從旁瞧看娘娘臉色,卻見娘娘黛眉緊蹙,芙蓉面上的血色也盡數褪去,一時有些心驚,忙道:“娘娘可是哪裡不適?奴婢這便請御醫過來……”
“無礙。”蘇婉容搖頭,目光卻沒看向倚翠,只是兀自低聲喃喃着:“我自詡從不曾苛待過她,她是何時起的異心,竟是將我恨之入骨,甚至幾次三番地打算奪我性命。”
聽了這個,倚翠一下子彷彿尚沒有反應過來。繼而仔細琢磨,才明白娘娘口中的“她”,說道的卻是那個表裡不一的月娘了。
提起意欲禍害自家娘娘的人物,倚翠心中也是憤憤。便是冷哼了一聲,言語間不屑地說道:“這個月娘,奴婢見她腦子就是個不好的,瘋瘋癲癲的,哪裡分的出是非黑白。娘娘您對她好了,人家卻未必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