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安齊的血型不同?”
蔣俊恩問完,突然又自己開口道,“也是,異卵同胞很可能不同,叔叔的血型已經算是特別的了,安齊並不是這個血型嗎?”
安然搖了搖頭。
“如果是的話,我早就給他動手術了,HR陰性血雖然難得,但是卻並不是多稀罕的血型。”
蔣俊恩看着她,腦海中忽的閃過一個記憶。
他皺着眉頭,開口問道,“安齊的血型,難道是D缺失型?”
安然有些錯愕的擡起頭,“你怎麼……哦,我忘記了你現在是醫生了,知道這種血型也不奇怪。”
蔣俊恩抿了抿薄脣,“不,我知道這個血型並不是因爲我現在是醫生,而是因爲在家庭的體檢報告當中,我曾見過這種血型。”
安然原本整個人都是頹然的,肩膀耷拉着,但是聽見蔣俊恩這句話的時候,她突然就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是誰?”
蔣俊恩的脣輕輕的抿着,眉頭微微蹙起,半晌纔開口。
“雨詩。”
“蔣雨詩嗎?”
蔣俊恩點了點頭,但是他也不知道這對安然來說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
蔣雨詩和安然的關係……
安然微微低着頭,勾着脣角想要露出一抹微笑,但是因爲太過牽強顯得有些難看。
“有時候想想,老天爺真的是喜歡跟我開玩笑,大概是,上輩子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吧,別人說上帝給了關了一扇門就一定會給你開一扇窗,但是我的窗戶是鎖死的,就連下水道都被水泥堵上了……呵呵!”
如果和安齊血型相同的人是蔣成書,安然或許還能幻想一下,自己努力努力還能夠讓他爲安齊提供血液,但是如果是蔣雨詩的話,安然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可以絕望了。
其實D缺失型血液樣本全國乃至全世界也不是沒有,但是爲什麼沒人願意幫安齊呢?
因爲誰都不知道,在整個手術的過程中,安齊會需要多少的輸血量,一個人提供的血液又能有多少?
爲什麼傅醫生總是提醒她說,親人之間成功的可能性最大,其實並不是因爲匹配率的問題吧,而是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爲安齊冒生命危險呢?
因爲危及生命,所以蔣成書和雷音一定不可能同意的吧?
蔣雨詩畢竟是他們兩個人唯一的寶貝閨女。
而且,以蔣雨詩和自己之間的發生的那些過往,她也不可能幫自己的!
安然永遠忘不了,當初那一刀子捅向自己的時候,握着刀子的蔣雨詩當時的表情。
她恨自己。
安然也理解她,畢竟因爲自己,她的親弟弟妹妹沒有了,媽媽又那麼痛苦和虛弱,當時年紀還那麼小的蔣雨詩哪裡懂得什麼隱藏情緒,她所能想到的,就是讓她這個惡人去死。
安然微微低着頭,沒去看蔣成書的眼睛。
“所以,我是不是應該絕望了……”
蔣成書的表情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雨詩是他看着長大的,什麼樣的性子他一清二楚,雖然雨詩心底算是善良的,但那般愛憎分明,她對安然的感情又是……
哎,要說不絕望,這話他也說不出口。
“我會問一問,有沒有相關的血液資源。”
他並沒有提蔣雨詩的事情,想必是,也覺得不可能吧,安然心想。
但是如果是別人的血液,人家同意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就算是找到了那種要錢不要命的人,安然和安齊也不可能會安心的讓別人那麼做的,畢竟是一條人命,安齊的命重要,但是如果要他揹負着別人的大半條命活下來,只怕他也不會安心。
但這些,她也不會跟蔣成書說的,畢竟人家剛剛那句話,其實也只是爲了安慰她而已吧!
安然點點頭,擡手將臉上的眼淚擦乾淨。
“蔣俊恩,謝謝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我先走了。”
安然起身要離開,蔣俊恩卻並沒有讓開的意思,因爲他坐在外頭的位置,空間又只有那麼大,他不讓開,安然根本沒有辦法出去。
安然低頭看向他,眉頭微微蹙起,正要開口,忽的聽見男人說道。
“再坐一會兒,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安然微微有些錯愕,但是仍舊什麼都沒說,又坐了下來。
自己約的他,該說的說完了,別人說有話要說,總不能就這麼不理人家了。
安然坐下之後,蔣俊恩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靜靜的坐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着該怎麼開口。
“安然,你喜歡雷子琛嗎?”
安然側過頭,眸光中帶着疑惑。
顯然,她並沒有想到蔣俊恩會突然提起雷子琛的事情。
“是我的語氣讓你誤會了什麼嗎?我和蔣家的人可從來不是什麼親密的關係,蔣俊恩,我感謝你今天給我的答案,但是我的事情,仍舊不用你操心什麼。”
安然的態度很明確,她對蔣家的態度就是這樣,蔣俊恩對她算是不錯,她能同他說上幾句,蔣成書和雷音不待見她,她也並不像看見他們。
但說起來,她終究是不喜歡蔣家的。
蔣成書看着她,眉宇間微微染了些許的疼惜在裡頭。
“安然,你知不知道,我們家和雷家,其實關係匪淺。”
安然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蔣俊恩要跟自己說的竟然是這個,不過只是短短的半分鐘,隨即,她便笑了起來。
“原來你也早就知道了呀。”
這下子輪到蔣俊恩吃驚了,“你知道?”
安然點點頭,漂亮的眸子裡頭滿是譏諷的笑意,“知道啊,你嬸嬸是雷子琛的小姑姑嘛。”
蔣俊恩的眼中有些錯愕,以安然對他和蔣家的態度,按理來說,如果知道雷子琛的小姑姑就是雷音的話,一定不會那麼坦然的接受他的呀。
是因爲真心愛那個男人到了放棄那些的地步,還是因爲別的呢?
不過安然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一下子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碰見了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蔣俊恩,你的坦白,未免晚了些。”
蔣俊恩微微蹙眉,“安然……”
僅僅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接下來的話終究是說不出口了。
安然的臉色看起來並無異樣,只是稍稍的冷漠了一些,不過蔣俊恩卻知道,雷音是雷子琛姑姑的事情對她的打擊一定不小。
就她那倔強的性子,昨天碰見雷音的時候不知道心裡會有多難受,也不知道,雷子琛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寬慰她。
聽她剛剛說的“也”,想必是雷子琛也知道自己姑姑和安然的關係吧?那個男人自己雖然沒有接觸過,但是也常常聽嬸嬸在家裡說起來,說自己的外甥如何如何厲害,言辭事蹟之間,不難推測出他是個城府頗深的人。
這樣的人,在選擇自己的妻子之前,應該會調查對方所有的資料和底細吧,雷家那樣的名門望族,接納安然這樣的身份已經是破例,雷子琛斷不會要前半生又太大污點的,免得成爲日後的隱患。
可安然說自己昨天才碰到,想必是,他也是一直瞞着的。
這個話題終究是不了了之,身爲蔣家人的蔣俊恩沒法說什麼安慰的話,而安然也並不想多聽一句,說了句道歉的話便離開了。
這邊安然和蔣俊恩問了血型的事情,那邊雷子琛也正猶豫着如何跟姑姑開口。
他站在門口敲門,雷音聽見他的聲音,倒是說了聲請進。
雷子琛進屋的時候,雷音也根本沒在睡覺,她身上仍舊穿着昨天晚上和他一起出門時候的禮服,坐在窗戶邊上的吊椅裡頭,臉上的妝容沒卸,被眼淚洗刷過的眼妝有些花。
瞧見侄子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她也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花了的眼妝顯得有些滑稽,但是此刻雷子琛卻笑不出來。
他走到雷音邊上,拖了一把小凳子坐在那裡。
“你早就知道她和你姑父是什麼關係,對嗎?”
雷音率先開口,哭了那麼久又一夜未眠的嗓音沙啞的不像話,但是卻字字誅心。
“恩。”
男人的聲音很輕,但邊上的雷音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爲什麼?既然你都知道她是誰了,爲什麼還執意要娶她?小四,你明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回國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娶了她,可是小姑姑哪裡做的不好,你要這般報復?”
雷音的情緒有些激動,若不是太累,這會兒只怕已經揪着雷子琛的衣領質問他了。
天知道昨天她看到安然是什麼心情,尤其是聽她說她是雷子琛的老婆的時候,丈夫的前妻生的女兒成了自己的侄媳婦,這樣的事實叫她如何接受?
況且,她和安然當初還是那般的不歡而散!
雷子琛的一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的握着拳頭,面對姑姑的質問,他有許多的話想要說,卻又不知道該從哪一句說起。
沉默了半晌,他纔開口。
“小姑姑,我是愛上了安然之後才調查她知道那一切的。”
“那爲什麼不放手呢?我不願意看見她,你當她又願意和我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嗎?昨天晚上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她當時有多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