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被打臉了怎麼破?
應斯里在沙發角落裡僵了半晌,然後,他肩膀一抖,語氣驚訝地問道:“我什麼時候有外公外婆的?我媽媽不是孤兒麼?”
應呈玦想了想,還是將風未晞與杜家的關係講了一遍。
應斯里聽完,默默地消化掉這個消息,然後又說:“可杜夫人他們要找的是風未晞,媽媽現在的身份是楚未晞,他們還會想認回媽媽這個女兒嗎?”
“知道了未晞兩世爲人的消息,他們還願意來見你媽媽,你說,他們想不想認回這個女兒?”
應斯里眼珠子轉了轉,說:“應該是想的吧。”
“如果換做我,得知我的孩子還在這個世上活着,無論他是什麼身份,無論他經歷了什麼,只要他本質上還是我的孩子,我就會第一時間去見他。”應呈玦說出自己的看法。
應斯里仰頭看向應呈玦,將自己的手臂伸到應呈玦面前,“爸爸你看到了麼?”
應呈玦看了眼應斯里的細胳膊,不解其意,“看什麼?”
“雞皮疙瘩啊!”應斯里趕緊抱住他老子的大腿,“爸爸你剛纔說的這些話,可把我感動壞了,雞皮疙瘩都感動出來了。”
“哦,是麼?”應呈玦搖搖頭,心想,他家大兒子是個逗比,這可怎麼是好。
應斯里嘿嘿笑了兩聲,想到他媽媽,又愁的皺起了眉頭。
“哎,也不知道媽媽能不能重新接受杜夫人。”
應斯里心裡想的,也是應呈玦在想的。
“順其自然吧,機會我們給她了,就看她能不能接受了。”
“嗯。”
“明天你媽媽出院,別忘了放學回來給她準備出院禮物。”身爲一個合格的丈夫,要時時刻刻爲老婆考慮,這一點,應呈玦做的很完美。應斯里朝應呈玦做了個黑臉,便跑上樓去欺負應斯宇。
當天晚上,應呈玦還是跑去了醫院陪楚未晞。
次日上午,辦了出院手續,應呈玦便領着楚未晞回家了。她背後的疤痕還沒徹底消失,醫生說,這段時間,飲食一定要注意,要等過段時間再去做祛疤手術。
楚未晞回到應家,杜薇雅和布朗先生都沒有外出,兩個人就在正廳裡等着她回來。聽到車聲,夫妻倆第一時間站起身走處露臺,注視着年輕的小倆口。儘管有阿標一路陪同,應呈玦還是自己主動提起大部分行李,楚未晞則空着手走在最前面。
杜薇雅跟布朗先生對視一眼,杜薇雅說:“他對她很好。”
布朗先生點點頭,他抱住妻子,將腦袋放在杜薇雅肩膀上,忐忑問道:“她會接受我們麼?”
“我們只能儘量做到最好,若她接受不了我們,我們也不能強求。”杜薇雅拍拍丈夫的手,很是愧疚地說:“那麼多年,我們讓她一個人流失在外那麼多年,那些年,她吃了那麼多的苦,她即使心裡怪我們,怨我們,也是我們應得的懲罰。”
布朗先生心情很沉重,“對,是我們的失誤。”
兩個人談話間,楚未晞和應呈玦已經走近了。
“未晞,恭喜出院。”杜薇雅迎上楚未晞,將她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她臉色紅潤,身體看着不錯,徹底放了心。楚未晞感受到了杜薇雅的熱情,她有些彆扭的承受着,回道:“謝謝。”
到家時就已經十一點了,楚未晞只換了身衣服,就要開飯了。
傭人將菜一盤盤端上桌,楚未晞看了眼,大部分菜都很清淡。只是,她一眼就看出來,這菜不是他家廚子做的。看出楚未晞的疑惑,劉盾忙在一旁開口說道:“夫人,你嚐嚐這菜,看看可合胃口?”
楚未晞點點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擺在自己面前的菜。那菜通體金黃,擺在盤子裡,看着很漂亮,就像是果凍。楚未晞舀菜的時候,發現這盤菜竟然不沾勺,也不沾盤子。
她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
味道很好,有一股淡香,還有一股桂花香,吃在嘴裡,很是爽口滑膩。
“很好吃。”楚未晞仰頭望着劉盾,問他:“這菜叫什麼?我從沒吃過,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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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盾沒說話,神秘地笑着,眼神卻看向楚未晞的對面。
楚未晞也看了眼自己的對面,她的對面端坐着杜夫人,杜夫人從聽到楚未晞說菜好吃的時候,嘴角就勾起了滿足的笑容。她笑得很開心,能爲女兒做一頓飯,還得到女兒的讚賞,她怎麼不開心?
楚未晞心裡一動,感到很微妙,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意外。
“這菜,不會是杜夫人做的吧?”楚未晞抱着不確定的心思問道。
杜夫人真的點了點頭,說:“這菜是我最擅長做的,叫桂花蛋,又叫三不沾。以前以前我女兒最愛吃了。”杜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望着楚未晞的目光,很是小心翼翼。
楚未晞心裡忽然一陣酸。
七歲之前在杜家的事情,她基本上已經記不清了,就連記憶中父母們的臉都已模糊,更別說是一道菜了。楚未晞望着面前的桂花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正沉默間,應呈玦的手忽然落在她大腿上,楚未晞轉過頭看着應呈玦,桌下,應呈玦的手在一下下地輕拍她的大腿。
楚未晞心裡忽然就安定了。
她望向杜夫人,笑了笑,才說:“真的很好吃,我第一次吃這個,能做杜夫人的女兒,真是好福氣。”
杜夫人立馬笑紅了眼。
布朗夫人拍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慰。
應呈玦說:“都吃吧,不然該冷了。”
“好。”
杜夫人做了三四道菜,都是精緻的小食。楚未晞一個愛吃辣食的人,吃到杜夫人做的那些小食,竟也喜愛得很。吃完飯後,應呈玦去公司上班,楚未晞則回房去午睡了一個半小時。
起牀下樓後,卻發現杜夫人竟然在廚房忙碌。楚未晞走到廚房看了一眼,發現杜夫人又在做飯後甜點。
楚未晞望着盤子裡漂亮的甜點,問:“這是什麼?”
杜夫人回頭衝她溫柔一笑,說:“這是日本那邊常見的小食,叫草莓大福。”她拿起一個,遞到楚未晞面前,“你嚐嚐。”
楚未晞張嘴吃了一個,味道真的很好。
杜夫人又打開冰箱,從裡面端出一盤亮晶晶,剔透的,像是水珠一般的東西。她將那盤小食遞到楚未晞手裡,又道:“這是水信玄餅,裡面凍住的是桂花,你嚐嚐。”
楚未晞好奇地嚐了一顆,又瞪大了眼睛。
“喜歡就多吃些。”杜夫人將盤子端到餐桌上,將楚未晞按在椅子上。
楚未晞也不客氣,真就不客氣地吃了起來。杜夫人坐在她的對面,也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她吃東西的樣子很優雅,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樣子。“結婚前,我也學過烹飪,但我本人是不愛下廚的。”杜夫人突然說。
楚未晞便問:“可我看,杜伯母可不像是不愛下廚的樣子。”
杜夫人溫婉一笑,大概是想到了某些美好的畫面,眼神變得柔情起來。“後來有了孩子,我家的老小啊特別嘴饞,每次在電視上看到好吃的,就總吵着要我做給她吃。我做着做着,也就愛上了烹飪。”
楚未晞笑容有些掛不住,她看着面前的食物,想了想,才問:“杜伯母,跟我講講你的小女兒吧。”
杜薇雅驚喜擡頭,難以置信問道:“你願意聽嗎?”
楚未晞點點頭。
杜薇雅忽然站起來,丟下一句請稍等,就跑回房間了,不一會兒,她抱着一本相冊下了樓。
“未晞,過來這邊,我給你看看我小女兒。”杜薇雅拍拍身旁的沙發,楚未晞擦擦嘴,走了過去。杜薇雅翻開相冊,指着照片上只穿了一件藍色夏季連體衣的小女孩,說:“這是小辭四個月的時候,那會兒剛學會翻身,整天都在地毯上翻來翻去。”
四個月的事情,楚未晞自然是不記得的。
杜薇雅又指着另一張照片,說:“這是小辭一歲零六個月的時候。”照片上的小杜慕辭穿着一件紅色的小羽絨襖,脖子上繫着一條絲巾,跟一條大金毛靠在一起。“這狗是從小陪着小辭一起長大的,是一條金毛,叫”
“賓格。”楚未晞忽然接嘴說道。
她記得金毛的名字,她彷彿還記得小時候跟在賓格身後跑的日子。
杜薇雅愣了愣,然後用力點了點頭。“是的,叫賓格,他的名字是小辭給他取的。”見楚未晞似乎對賓格很關心,杜薇雅眼瞼微垂,才說:“賓格是老死的,死的時候才十一歲。以前賓格最愛跟小辭一起玩撿球的遊戲。賓格四歲的時候,小辭送了它一顆藍色的球。我們小辭失蹤以後,賓格就再也不碰那顆球了。”
“那會兒,我還以爲是賓格弄丟了那顆球。”杜薇雅擡頭望着楚未晞的側臉,心裡有些難受,“賓格去世的那天晚上,閉着眼睛爬到了小辭的房間,它在小辭的牀底下找到了那顆球。它走的很安詳,懷裡一直抱着小辭送給它的球。”
說着,杜薇雅的聲音漸漸變到最後,她乾脆不說話了。
她盯着照片上的賓格和杜慕辭,表情很哀傷。
楚未晞伸手摸了摸賓格的照片,嘴脣勾了勾,輕聲說道:“b。”
杜薇雅擦擦眼睛,“我們小辭以前也常這樣誇獎賓格。”
楚未晞擡頭望了望天花板,過了一會兒,身旁的杜薇雅又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起那些往事。故事一直髮展到杜慕辭七歲的那一年,指着最後一張照片,說:“這是小辭七歲生日那一天拍的。”照片上的杜慕唯,穿着粉色的洋裝,頭戴壽星帽,身旁站着好些人,其中就有杜慕唯。
杜薇雅摸了摸照片,“自那以後,我就沒再給小辭拍過一張照片了。”她合上相冊,情緒很低。
故事講完了,客廳裡變得安靜下來。
杜薇雅揉了揉眼睛,看上去就跟每個善良的母親一樣,身上少了那股嚴肅之氣。
楚未晞盯着自己的雙手,輕聲問了句:“失去她的這些年,你們你們有想過她嗎?”
杜薇雅終於偏過頭來凝望楚未晞,她沒來得及回答,楚未晞又說:“你們有想過她過的是什麼樣子的生活嗎?熱熱鬧鬧下雪的聖誕節,她又在哪裡?她一個人孤單嗎?她冷嗎?她還活着嗎?活着的話,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還是被好心人收養了?”
楚未晞手指絞手指,她嘴脣動了動,想笑,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有想過,她也在等你們去找她,去拯救她,結果等了一年又一年,最後也沒等來父母和姐姐嗎?到最後,她只能選擇了遺忘,選擇做一個陌生的無情的人。”眼淚忽然就掉在了楚未晞的裙子上,很快就打溼了一片。
楚未晞的聲音仍在述說着,杜薇雅又聽見她問:“當你們看到大女兒越來越高挑迷人,看着大女兒順利畢業,參加她畢業典禮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另一個女兒?你們一定沒想到吧,你們另一個女兒這一輩子連學都上不了,她甚至,連一張屬於自己的身份證件都沒有。在你們的大女兒忙着交際應酬和購物的時候,你們的小女兒,卻在忙着殺人和防止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