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馬之中,長孫無越無根本暇多想,只得在馬匹飛奔之中,將她迅速翻轉移到了身後,就這麼一耽擱,馬速就慢了下來,長孫無越扯着繮繩不斷的呼喝,讓胯下的馬能夠快一些,他根本沒有時間回頭看。
印舒桐緊緊抱着長孫無越,雙手死死扣住他的腰身,早就看見那十多個黑衣人中追的最緊的那個,已經拉起弓箭,箭簇在弓弦之上,眼看着銀光一閃,箭簇離弦飛來!
噗!那箭簇極準,直接射中了印舒桐的背心!只是胯下的馬匹恰好加快了速度,箭簇沒有貫穿胸腹,卻堪堪射中背心!
劇痛讓印舒桐皺緊了眉頭,強忍着身後的不適,背心的疼痛漸漸傳遍全身,她用盡了力氣纔沒有鬆開她的手,但是,她能感覺到背心涌出的溫熱鮮血,眼角餘光看見,那黑衣人見得手了,都加快了腳程,而且,還要拉弓射箭!
印舒桐以命相搏,長孫無越在前頭並不知道,他只覺得扣在腰身的手漸漸沒了力氣,心頭着急,當下一手緊緊抓着繮繩,一手握住她的手:“桐兒,抱緊我!”
匆忙之間,並未發現她的手綿軟無力,手指還在微微抽搐顫動,那分明是劇痛引起的異樣。
印舒桐咬牙撐着,聽見他這話,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血勇之氣來,咬着牙根道:“……好!”
她抱緊他,此生若是要死,那總要死得其所,當他的盾/牌,護他周全,兩個人,總要逃出去一個的!
印舒桐咬牙閉眼,等了半晌,卻發現身後的人沒有再放箭,她勉強睜開眼睛去瞧,才發現那十多個黑衣人被截住了,正跟那些人纏鬥在一起,根本無暇顧及逃跑的他們!
那是長孫無越的人,印舒桐勉強認得幾個人的身形,待要細看之時,他們的馬已經絕塵而去,東華門的滿街的燈,那些黑衣人,還有長孫無越的人,都消失在滿天紛飛的雪花之中。
他們,終是逃掉了!
終是,逃掉了……
印舒桐只覺得看什麼都是模糊的,在馬背之上顛簸的難受,身上無處不疼,可是她也知道不能停,只有到了安全的地方纔能停下來,她能勉強辨認出方向,他們一直在往南奔逃,而且周圍的景色恍惚有些熟悉,是城南,十里,坡。
想起這個,不由得嘴角牽起一絲笑意,可這會兒笑也不能,牽動了傷口,疼的緊。
雪花片片落在她身上,方纔是劇痛,這會兒痛的麻木了,只感覺到背上一片溫熱,溼溼的大一片,身子輕飄飄的,可是落滿了雪,雪花融化之後,卻又冷得很,她冷的哆嗦起來,又怕長孫無越分心,偏偏咬牙不肯出聲,下脣咬出了血。
她不用看都知道,背上血流如注,那血瞬間就染紅了背後的衣裳,還有馬屁股,現在肯定成了血屁股了。
胯下的馬馱了兩個人在身上,又逃命似的奔跑了這麼久,馬兒都累了,無論長孫無越如何呼喝,它都不肯再跑,慢慢的在山野之中停了下來,最後喘着粗氣停在路邊不肯再走了。
長孫無越無奈,可見這會兒已經沒有追兵了,而且跑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休息了,便當先下了馬,可他一下來,印舒桐卻整個倒在他懷裡,力道太大,他一下子被撞的直接坐在地上,手正好伏在她的背上,摸到了一手的溫熱液體,心下一緊,伸頭一看,就見她身上素白色的披風暈染的全是鮮血,背心之上,直愣愣的插/着一根箭簇!
“你這個蠢女人!!!”長孫無越狂躁,狂怒,對着懷裡臉色蒼白如紙的女人吼道。
心念電轉,這會兒算是知道了她爲什麼非要從馬前頭換到馬後頭去坐着了!
什麼顛簸!什麼跳馬!
分明是這個蠢女人的自作主張!
印舒桐知道他遲早會發現的,這會兒安全了,發現了也好,見他這麼狂躁的罵她,便輕笑道:“這是……城南十里坡麼?……水呢……坡呢……聽長安說,自我那次走了之後,你把湖給填了……坡給挖了……越越,你可真是小心眼啊……”
說個笑話,緩解一下氣氛,她故意的,偏偏他不笑,印舒桐心裡一嘆,這男人笑點太高了……
長孫無越又氣又惱,心疼她,更惱恨自己,當下狠狠的捶地,低吼道:“你這個蠢女人!!誰要你救!本王纔不會死!”
印舒桐原本笑的背後疼,這會兒聽見他這話,還想做個笑臉,偏偏看見他紅了的眼眶,心底一嘆,努力伸手摸着他的臉:“越越……別說死,我是死過一回的人,死是很可怕的事情,那是很冰冷的感覺,不要說死……你、你別惱,我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要是讓我眼睜睜的看着你中箭,我會心碎的……”
“那我就不心碎了嗎?”長孫無越低吼,跟九年前一樣,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纏繞着他,聲音哽咽,“桐兒,你可知,本王心如刀絞……我……”
他的眼淚悄無聲息的落在雪地裡,熱熱的淚融化了一大片的雪,可他們身邊,更多的是,她的血。
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又慌忙掏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沾染了血跡的手一面發抖,一面把金瘡藥全都倒在她的傷口之上,可是箭簇不拔/出來,血就沒辦法止住,再多的金瘡藥也是無用,可這裡是荒郊野外,沒法兒將箭簇取出來……
長孫無越頭一次覺得,就算他醫術超羣,在這樣的情況下,竟還是無能爲力!
熱淚模糊了眼眶,眸中哀慟悲傷,絕望苦楚,浸了一顆心……
印舒桐一嘆,手無力的垂下,她沒力氣擡手了,眼見長孫無越這樣,她心中實在不好受,咬牙替他擦了熱淚,慢慢的道:“……越越,你別難過,我救你,總比悄無聲息消失的要好……至少,是在你看得見的地方,我原本是打算出走的,結果……”
長孫無越含着熱淚皺眉:“……什麼意思?”
好好的,說什麼消失,他不要她消失……不要。
印舒桐眸光盪漾着水色,盈盈的望着他:“當初在墓穴之中,並不是因爲鮫人油脂的問題,你想啊,我進去的時候沒有聞到很多的……水波紋……在之後也出現過兩次,我都沒有告訴你……一次比一次長久,我甚至會隱身,會消失不見一刻鐘或是幾刻鐘……我想着,或許我是三魂聚體,所以……長久不了……”
“胡說!!”長孫無越不肯相信,“這不可能的!就算是三魂,你怎麼可能消失呢!?你別忘了,你跟我是同心連命的!我在,你就在!”
看着這樣的長孫無越,她眼角滑落一滴眼淚,滾燙滾燙的,心中又脹又痛:“越越……也可能,這就是命數,強求不得……你,你不要這樣……”
看他這樣,她難受,她很想大哭一場,卻偏偏沒有力氣,因爲失血的關係,她現在很冷,想縮在長孫無越懷裡,卻動不了……
感覺到懷裡女子的冰冷,長孫無越緊緊的抱住她,用自己的披風將她裹在懷裡,暖着她:“不會的不會的!我不相信!我活着,就要你活着!如果不行,就把我的命給你!”
他怎麼能接受,再一次看着她在懷裡漸漸冰冷?刀山火海都不足爲懼,他最怕最怕的,就是她不在身邊……
如果她不在,他這樣苟活,又有何意義?老天待他是不是太殘忍,爲什麼得到之後,還要他再失去?
印舒桐鼻端充斥着他身上的冷香味,做了一個模糊笑的動作,哆哆嗦嗦的伸手要取下脖頸上帶着的獬豸玉墜子,長孫無越看見了,摁住她的手,不許她取,印舒桐一眼的傷痛不捨:“……我不想,不想再連累你第二次……”
上一次是同心連命,莫非這一次真的要用他的命來救?她不要,她寧願去死,也要他好好活着……活着纔有希望。
長孫無越又怒又痛:“這怎麼能是連累呢?九年前,本王就說過,這一次,就是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說到做到!”
印舒桐背疼,心疼,無處不疼……這話就像一根刺,扎進了她又脹又痛的心裡。
長孫無越抱着她,低喃:“桐兒,本王不想再一次看見你在雪地裡閉上眼睛!怎麼叫都不應聲!”
他低吼:“我不想看見你在雪地裡閉上眼睛!”
九年前,大雪紛飛,他在文府門口帶回了她,在大雪裡抱着她走了*,這樣的痛楚,今生再也不願嘗試第二次了。
碎雪落了二人一身,印舒桐怔愣片刻,他的熱淚滾進她的脖頸裡,她,忽而,淚如雨下,哭成了個淚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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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兩個癡情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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