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越一臉凜然:“我已經跟命爭過一次了,而且還爭贏了,這一次,也請師父幫我爭一次,未必,我就爭不贏啊……”
九年前,花桐慘死,這本就不是她的命,爲何不能爭?他當時就是不甘心,可是並不知道能救回她的命,當時他只是想,要把傷害過她的人全都碎屍萬段,後來張瞎子出現,圓了他的心願,讓花桐重生,那時候他就知道,跟命爭,未必爭不贏。
所以這一次,他還是要爭,坐以待斃,那不是他長孫無越的風格!
白鹿青涯一嘆,站起來,盯着印舒桐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嘆氣道:“徒兒啊,這個女娃,哎,不是爲師不肯救,是爲師也是個人,不是那能起死回生的仙人,你要爲師治病救人都行,可她是缺了命盤的人,你讓爲師如何是好啊?”
跟命爭?未必就爭贏了啊……白鹿青涯微微眯眼,這爭過一次,還不是有後遺症!只是,他行走世間,懸壺濟世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病症,按說少了七魄的人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就算存在了,那也不能活這麼久的,雖說是救不了,可是白鹿青涯的心裡,還是壓不住那好奇,他天生就喜歡研究奇怪的病症,這會兒要不是沒有把握,早就給那姑娘搭脈了。
只是他的心思,藏得很深,即便心中再是好奇,面上也未曾表露出一分一毫來,仍是那一臉無奈的樣子看着二人,只留了一絲餘光打量那容貌柔媚中帶着英氣的女娃,從表面上看,這女娃寒氣入體,應當身體不是很好,看來看去,也只像個久虛的身子,不像是快死的人啊……
這邊三個人正在僵持不下,白鹿青涯和長孫無越都在各想各的心思,印舒桐倒是一直盯着白鹿青涯在看,自從她看破這個瘦老頭的心思之後,她便覺得這老頭子只是一個人孤僻慣了,脾氣壞了一點,並非就是個很壞的人,至少在她的心思,那印象要比張瞎子好的多了,在這種關鍵時刻,張瞎子不出現,而只有這個瘦老頭能救她,她無端端的就對這個瘦老頭印象大好,刁鑽古怪,總比冷清的老頭子強多了,至少比她那個冷淡的養父要好。
印舒桐一直盯着白鹿青涯看,他神色雖然無奈,可是那眸底卻總有些異色,印舒桐定睛一看,那異色分明就是對她壓抑的好奇探尋和種種興奮,她忽的想起長孫無越說的話,白鹿青涯對疑難雜症很是感興趣,只怕他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少了七魄還活的這麼好的人吧?
何況,自己這身子……印舒桐忽而一笑,將手伸出來,稍稍挽起衣袖露出皓玉一般的手腕,遞到白鹿青涯面前,微微笑道:“先生不如試着搭搭脈吧?我這身體……很多毛病的。”
話音剛落,長孫無越赫然看向她,從前做特種兵,她身體不好他是知道的,因此暗地裡想了很多法子要根治她的毛病,可惜一直忙於朝政未能盡力,這會兒聽她這樣說,心神激盪之外,心中還有些愧疚,都是他從前,太疏忽了些。
印舒桐自然也瞧見了,另一隻手空着,便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捏了捏,眸中溢出溫柔的笑,示意他,沒關係的。
白鹿青涯眼睛一掃,就看見了二人之間的眉眼互動,心頭一軟,想着,他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徒弟,他要是不管了,這倆人還能上哪兒去呢?瞧着這個女娃娃,也是挺不容易的,當即重重一嘆,伸手探上印舒桐的手腕,口中卻道:“罷了罷了,被你們倆纏的沒法子了!真是!我就是想得個清靜怎麼這麼難啊!但是說好了啊,我只是看看,能不能治好還不一定呢!哎,你這小子就愛整麻煩給師父!做你師父真是命苦啊!”
見白鹿青涯鬆了口,印舒桐笑了起來,長孫無越眯眼笑道:“看師父說的,師父要是肯出手,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白鹿青涯哼了一聲,搭脈之後,深深的看了印舒桐一眼,小眼睛裡是藏不住的興奮:“你這女娃可真是奇特,照你這身體,原該連十六歲都活不過去的,居然還長這麼大了,真是不容易!你腰骨那裡受過傷嗎?裡面似乎有東西阻礙了血脈通行,來,你跟我過來!”
印舒桐也不知白鹿青涯讓她去做什麼,見白鹿青涯領着她往樹屋後頭走去,也只能跟着走,只是越往裡走越能聞到很濃重的藥味:“我從前腰骨受過傷,裡面還有東西卡着,都沒人敢取出來。”
這白鹿青涯果然神奇,只是搭脈就知道她腰椎骨那裡有東西,其實就是簡寧死的那一年,簡寧替她擋住了最致命的子彈,簡寧死了,但是她也受傷了,腰椎尾骨裡的流彈雖然取了出來,但是還有一塊彈片沒有取出來,因爲那彈片抵住了神經系統,若是強行取出來的話,絕對會癱瘓的,可是留在裡頭,也是很危險的,只是沒有辦法,醫生只說先留着,等醫學進步之後,或許能取出來。
長孫無越也跟在身後,聽見這話,皺了眉頭:“你怎麼沒與我說過?”
“我沒與你說過麼?我還以爲你知道呢,”印舒桐一愣,隨即笑笑,“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沒問我也就沒說,有時候我甚至都忘了有這事兒呢!”
當初,簡寧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所以她努力的忘掉這件事,以至於很多時候她都想不起來還有這件事,若不是白鹿青涯說起,她還真就忘了。
“你在這藥池裡先泡十天,十天之中都不許出來,等十天之後,身體泡軟了,先把你腰骨裡的東西取出來,再來治你其他的毛病,你這女娃的毛病真棘手,但是既然我管了,自然也要讓你多活個幾年,免得這小子總是來煩我!這藥池裡的藥都是稀世珍品,世間很難尋到的,你那缺魂少魄的毛病,許是不會再發生了,不過凡事都無定論,先解決了眼前的事兒再說吧!”
聽到印舒桐和長孫無越的對話,白鹿青涯只哼了一聲,沒有參與進來,這女娃的身體情況太不好,倒還真是個棘手的疑難雜症,足足的勾起了他的興趣,索性直接領到了他秘不示人的藥池這裡來,這藥池就在樹屋後頭,樹屋後頭別有洞天,原來也是與那大樹盤根錯節糾纏在一起的大樹,只是沒有那麼粗壯而已。
撥開外頭的草叢彎身從樹洞中進去,濃重的藥味反而透着清香,原來樹中已經挖空,樹心就是一塊大的藥池,顏色清亮,藥香四溢,長孫無越一看,脣角帶着輕笑,低聲湊到印舒桐耳邊道:“可見師父很重視你的病,這藥池我也只見過兩次,真的很珍貴的,不過這兒也沒什麼人,他都捨不得泡在裡面,都是用這兒的藥水放在木桶中沐浴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精神了,我當年也只洗過兩次而已,不過你放心,這藥池絕對乾淨,你泡在裡頭對你身子很好的,你瞧,這樹就是因爲這藥味兒在樹根滋養,這兩棵樹才長的異常高大的!”
印舒桐仰頭看了看,樹身不見頂,確實很神奇,而且這藥池很香,她不反感,反而很欣喜,這白鹿青涯看起來似乎很厲害,那麼,她是有救了吧……
“把衣服脫了,整個人泡進去就是了,這十天你也無須吃東西,藥池自會滋養你,”白鹿青涯無視二人眼中的欣喜光亮,脣角卻帶着一絲笑意,只是眉眼之中還是沉沉的模樣,轉身便往樹洞外面走,“小子,你跟我出來!”
樹洞中只剩下印舒桐一人,兩人出去之後樹洞外的草叢自動合上,隔絕了外頭的光線,印舒桐愛藥池邊站了一會兒,然後抿嘴直接寬衣,坐下來用腳試了試那藥池裡的水,不是想象中的冰涼,反而帶着些許的溫熱,包裹着皮膚的感覺也不像是很涼,就是那種很舒服的感覺。
印舒桐幾日沒洗澡了,反正白鹿青涯叫她泡進去的,她也無須擔心弄髒了藥池,直接赤身就進了藥池,可是進去之後才發現,藥池中清冽的水,根本沒有變髒,反而更加的清亮,她微微皺了眉,這藥池果然神奇,想必是能夠自動分解不乾淨的物質?
藥水緩緩的貼着她的身子,心情一鬆,連日來的疲乏就襲了上來,藥池也不深,她直接坐在裡面,就像泡澡一樣,因此眼皮子一耷拉,直接就依着池壁睡了過去。
外面,隔着樹洞百十步的距離,白鹿青涯很嚴肅的看着長孫無越,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春日,他的表情卻沒有那麼輕鬆,皺眉盯着長孫無越,半晌,啓脣道:“徒兒,你知道這女娃娃命不長久了吧?”
缺了七魄的人,身體不好是正常的,按醫家的說法,必定早夭,眼看着這女娃,壽數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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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要粗門畫畫,還剩兩更晚上肥來繼續~~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