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相擁而眠
“玲瓏。”
“玲瓏。”
……
一聲聲,滿含寵溺,酥酥柔柔,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疼進骨血。
水玲瓏的額頭抵住諸葛鈺的,聽着他輕輕的呢喃,一顆心彷彿要化成水,連身子也軟得直不起來,就那麼靠在他結實有力的臂彎裡。年紀大了,不像年輕時那麼熱衷房事,她更享受他溫情的擁抱和親吻。一旦回京,二人想再這般相處又不知是何年何月。所以,諸葛鈺急,急得哪怕公然上了她的馬車。水玲瓏想說他魯莽,但她又有什麼立場?她自己也想這個男人啊,白天處理公務時尚不覺得,可夜深人靜時,她獨守空房,摸着冰涼的牀鋪,就寂寞得無法安眠,記不清從何時起,不點安神香她都睡不着了。
諸葛鈺一手攬住她纖腰,一手揭開薰爐,以指尖挑了一點香灰放在鼻下聞了聞,濃眉就是一蹙:“又加重分量了?”
水玲瓏的臉頰在他懷裡蹭了蹭,若無其事道:“哦,加了一點點。”
諸葛鈺用一旁的溼帕子擦了手,又掬起她白皙的臉頰,難掩疼惜地道:“今晚我留下,你好生睡,別再點安神香了。你放心,我會安排妥當的。”
水玲瓏點了點頭,如果可以,她希望這一路沒有盡頭,但想想幾個孩子,又覺得這根本是白日做夢。
諸葛鈺摟緊了她,和她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二人的心跳都彷彿跳出了同一個節奏:“不要再讓我等了,我等不下去了玲瓏。”
水玲瓏的素手一握,在他後背的錦服上揪出了幾道褶痕,良久,她闔上眸子,幽幽一嘆:“我知道了。這回是真的,等奕兒大婚,我就向太后請旨,讓她放我出宮。”
諸葛鈺離開馬車吩咐衆人紮營,柳綠笑眯眯地打了簾子進來,水玲瓏想着晚上能與諸葛鈺同眠,心中歡喜,便多了幾分與柳綠談話的心情:“笑什麼呢?瞧把你樂的。”
柳綠神秘兮兮地遞過身子,小聲道:“娘娘您知道奴婢剛剛發現什麼有意思的事兒了嗎?”
若在以往水玲瓏才懶得搭理她,今兒心情不錯,遂問道:“什麼?”
柳綠受寵若驚,自打入宮,娘娘的脾氣一日不如一日,說是喜怒無常也不爲過了,但眼下娘娘眉眼含春,眼波柔和,脣角掛着散不開的笑,顯然,心情好得不得了。不用告訴她,她也知道這是王爺功勞。她笑了笑,說道:“奴婢剛隨樑太醫探望了梅小主,梅小主沒什麼大礙,奴婢便回來覆命。半路,奴婢碰到了皇上,奴婢想着皇上好歹是梅小主的夫君,這事兒告知他一聲是應該的,奴婢就說了。然後呀,皇上急得不得了,理都沒理奴婢就那麼走掉了!奴婢回頭一看,皇上去的方向可不正是梅小主的馬車麼?”
這話,多多少少帶了些主觀色彩,但聽起來是沒有破綻的,因爲就連她自己都不覺着自己誇大其詞了。
水玲瓏聞言心頭歡喜:“皇上當真去看梅小主了?”
柳綠點頭如搗蒜:“千真萬確!您要是不信呀,待會兒皇上回來,您大可問問皇上!”
水玲瓏挑了挑眉:“算了,他若喜歡就寵着吧,宮裡孩子少,他多個玩伴也是好的。暈車之人飲食要清淡些,吩咐廚子單獨爲她熬些薏米粥。”
說完,又想起了那個肚兜,笑容淡了幾分,“你去查一下皇上身邊的宮人,看有沒有誰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要讓她知道誰背地裡狐媚惑主,定一棍子打出宮去!
“啊——”
朵兒安撫完莊姨娘,打算上清兒的馬車看看她的病情時,和掀了簾子走出來的荀奕碰了個正着。
荀奕身形敏捷,在二人即將撞到的前一秒施展輕功躍到了三米開外,紫色衣襬一晃,殘留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朵兒狠狠一驚,卻情不自禁地順着這種氣息看向了荀奕,此時的荀奕已經轉身,邁着步子離開,朵兒只看到一個側臉,可儘管是側臉,已經攝去了她所有魂魄。
梅夫人,堪稱熄族第一美人,被譽爲“天上的明月”、“海底的珍珠”,清兒得她真傳,亦沉魚落雁、梳雲掠月,朵兒以爲她再也不會看見比梅夫人和清兒更美麗的女子,事實上她的確沒碰到,但就在方纔,她發現一名容貌更勝一籌的……男子!確切地說,是一名少年。
如此尊貴美豔、如此氣度不凡的少年,除了當今天子,還能有誰?
朵兒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怦怦跳了起來,耳畔響起似有還無的話音,她如置身夢境,一時竟忘了做出反應,直到丹橘拿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問,“三小姐,你沒事吧?”她才如夢初醒,她摸了摸發燥的臉,訕訕笑道:“哦,我沒事,我想着小主暈車,晚膳是不是該吩咐廚子備些清淡的菜粥。”
丹橘頓了頓,咧脣笑道:“幸虧二小姐與我們同行呢!在梅家時夫人便常誇二小姐蕙質蘭心,有二小姐陪小主入宮,小主的前程纔多了一分保障!”
前……程……
朵兒想起莊姨娘的吩咐,心底的糾結更甚,揉了揉衣角,朵兒擠出一副笑容道:“今後我同你一樣都是小主身邊的奴才,別再叫我‘三小姐’了,省得叫人聽去給小主徒增麻煩。”
丹橘愣了愣,微微一笑:“二……呃,朵兒說的對,我會改口的。”
“嗯。”朵兒的睫羽顫得略快,笑容卻是不變,“那麻煩你通知廚子吧通知廚子吧,我與小主有些話要說。”
丹橘把熬好的藥遞到她手上,說道:“行,我這就去!小主的藥你叮囑她喝掉!”
朵兒拿好藥碗,踩着木階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她便聞到了一股淡雅的幽香,和腰帶上的一樣,是龍涎香的味道。這種味道,真是所有女子的罌粟,聞了一下便想着再聞另一下。朵兒的臉紅得越發厲害,忙打開車窗,讓冷風吹散車廂內的氣味。
緊接着,朵兒又喂清兒喝完一碗湯藥,清兒悠悠轉醒,打了呵欠,並不意外地道:“二姐姐,我口渴。”
朵兒盯着清兒的脣,只覺得它今日格外紅豔,但朵兒沒往心裡去,她倒了一杯溫水遞到清兒脣邊,清兒大口大口地喝下,一連喝了三大杯才稍稍緩解了些。她看向心不在焉的朵兒,疑惑地問:“二姐姐,你在想什麼呀?”
朵兒的身子一僵,皮笑肉不笑道:“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清兒莞爾笑道:“二姐姐你說,我聽着呢!”
朵兒一路走來其實打好了腹稿,便是沒打腹稿,莊姨娘也已教了她怎麼說,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又覺着有些難以啓齒,畢竟……
清兒推了推朵兒的胳膊:“你說呀我的好姐姐!別急死我!”
朵兒的眼神閃了閃,垂眸遮住不經意間浮現而出的慌亂,爾後關上車窗,低聲道:“我想說……”
“小主!柳綠姑姑來了!”門外,忽然響起了小丫鬟的通傳。
朵兒的長睫一顫,垂下了頭。
清兒掀開車窗,看向一旁的柳綠,蒼白着臉笑道:“柳綠姑姑好,可是太妃娘娘有什麼吩咐?”
柳綠瞧她面色微白,精神卻不錯,深知樑太醫的鍼灸和湯藥起了作用,她和顏悅色道:“太妃娘娘得知小主身子不適,特地囑咐廚子燉了些薏米粥讓小主暖胃。”
清兒再三謝過,並贈了柳綠一些熄族的駐顏藥品,待到柳綠離開,清兒才又拉着朵兒的手說:“好姐姐,你現在可以說了!”
朵兒的臉色不大好看,底氣更不如先前的足:“哦,是這樣的,姨娘她……”
“小主!”卻是丹橘笑嘻嘻地打了簾子進來,“奴婢剛剛去了小廚房,他們說太妃娘娘早吩咐他們熬粥,而且粥已經送來了!”看了一眼桌上冒着熱氣的小米粥,笑容越發燦爛,“嘿嘿,雖然沒機會見到太妃娘娘本人,但太妃娘娘如此關心小主,誰說不是將小主放在了心尖兒上呢?”
講這話時,丹橘的眼底透着一股子狡黠。
清兒莫名其妙。
倒是朵兒讀懂了丹橘的意思,她的睫羽一陣猛顫,訕笑道:“是啊,小主麗質天成,早晚能寵冠後宮。”
清兒的食指摸着太陽穴,聽不懂這倆人打的什麼啞謎,她只是拉着朵兒的袖子問:“好姐姐,你還沒與我說事兒呢!”
朵兒的眼神一閃,調皮地笑道:“我能有什麼重要的事啊?不過是逗你開心的!”
“好呀!你居然耍我!看我怎麼收拾你!”清兒“惱怒”地說完,揚起沒什麼力氣的小爪子撲向了朵兒,很快,兩姐妹鬧成一團。
丹橘望着二人親密無間的樣子,目光凝了凝,卻沒說話。
清兒本就身子不適,沒玩多久便累得夠嗆,朵兒服侍她用了膳,看着她睡着才小心翼翼地回了自己的馬車。
馬車內,莊姨娘一臉期待地望着她:“怎麼樣?小主怎麼說?”
朵兒摸了摸額頭,垂眸苦笑道:“我和小主說了,她……沒表態。”
“沒表態?”莊姨娘狐疑地蹙了蹙眉,“你可把利弊關係都與她分析清楚了?”
朵兒故作鎮定道:“分析了!姨娘你教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的!”
怪了,以她對清兒的瞭解,事情沒這麼棘手纔對。清兒最容易糊弄了,尤其對朵兒,幾乎是不設防的,這回怎麼好像……疑上朵兒了?清兒天真單純,怕是沒這等心思,或許是……丹橘?
見莊姨娘怔怔出神,朵兒的心裡一陣打鼓,以爲她發現自己撒謊了:“姨娘,你……你別生氣,要不我再去說說?”
這回,一定說!
莊姨娘卻擺了擺手,眼底有精光閃過:“不了,人家能拒絕你一次,就一定能拒絕你第二次!”
最重要的是她懷疑臨行前夫人特別交代了丹橘留個心眼,若她再繼續莽撞行事,難免打草驚蛇,她和朵兒的命現就捏在清兒手裡,清兒一句話,她們倆就都乖乖地赴死!
這回是她衝動了,看到水玲瓏幸福她沒控制住自己的心魔,一怒之下草率做了決定。幸虧她面對的是清兒和丹橘,若是水玲瓏呢?只怕已經被剝皮抽筋了!
一念至此,莊姨娘打了冷顫,她闔上眸子,嘆道:“是我心急了,這事兒放一放,等我們熟悉了宮裡的形式再從長計議。”這個法子是挺好的,只是得稍微變動一下。
朵兒“哦”了一聲,如釋重負!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暮然發現茶壺下壓了一張紙,她不無好奇地探出手,輕輕地拿起紙張,餘光隨意一掃便狠狠一驚:“娘你會寫字的呀?還寫得這麼好看!天啦,比母親的字還好看!也比女夫子的字好看!這簡直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字!比名家書法也不差什麼了!我一直以爲你目不識丁呢!娘你在給誰寫信?你在世上還有親人的麼?”
莊姨娘一把搶過信件,摺好了壓在枕頭下,並怒不可遏道:“誰說是我寫的?我是孤兒,哪裡還有親人?這是熄族的手帕交留給我的信!你別胡說八道,明白嗎?”
朵兒嚇得渾身發抖:“明……明白了……”
……
這一晚,荀奕破天荒地沒來與水玲瓏下棋,水玲瓏差人去問,被告知略有些累乏,歇着了。
水玲瓏沒說什麼,命人熬了蔘湯送去他帳篷。
夜半時分,諸葛鈺如約而至,水玲瓏在他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無需薰香,無需安哄,就那麼被他抱着,心都是滿的。
這種簡單而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入京,水玲瓏不得不與諸葛鈺分道揚鑣。離開一段時日,朝中的摺子堆積如山,大多是關於土地改革的爭議,大周的土地真正掌握在農民手中的較少,許多都被權貴霸佔,土地過分集中造成社會生產萎縮,地主對農民的剝削加重,農民的日子不怎麼好過。而另一邊,大周曆經七年內亂,平定了三王爺黨、前朝餘孽以及一些流寇盜匪,當初爲了打仗,徵了大量士兵,現在國泰民安,士兵反倒無所事事,於是,水玲瓏與諸葛鈺商議之後,決定在邊陲地區實施“屯田制”,利用士兵和農民墾種荒地,以取得軍隊供養和稅糧。當然,它的侷限性也比較明顯,既不自由且辛苦。水玲瓏希望大臣們提出相應的優化策略,爲國家、軍隊和農民的利益尋到一個較好的契合點,奈何這些老匹夫,一個個的全都在謀劃家族的得失。
水玲瓏冷冷地丟掉這些摺子,又拿起右邊的,隨意翻了翻,眸色一厲,竟然是請求荀奕提前選秀的!
她走之前朝堂上都沒這種風向,怎麼一回來提到選秀的摺子數都數不清了?她就是怕梅清兒的到來會引起不必要的動盪,這才既不給對方名分,又不接見對方,但貌似有人先她一步將梅清兒的事捅了出去,鬧得滿朝皆知。倆孩子都小,遠沒到能圓房的地步,這些冥頑不靈的老頑固,急什麼急?趕着去投胎嗎?
熄族一行人全都是諸葛鈺的心腹,沒有諸葛鈺的允許誰也不敢往外放消息,就不知消息究竟是怎麼傳到京城的了。
水玲瓏放下摺子,按了按眉心,思索着要怎麼應付,這邊,枝繁提着燈籠來到了御書房:“娘娘,二王爺醒了,在御花園和皇上玩投壺呢。”
水玲瓏眸子裡流轉起一種母性的柔和,卻沒急着要見兒子:“太后這段時間可好?”
枝繁和柳綠,一人貼身服侍小開心,一人追隨水玲瓏,水玲瓏出行的這段時間,一直是枝繁在留意宮裡的動靜,枝繁就道:“老樣子,終日窩在太和殿,連院子門都不出,也不許奴婢們打擾,其間二王爺求見過三次,太后娘娘準二王爺單獨入內並留了飯。”
姚欣這些年深居淺出,便是連她也不怎麼見的。水玲瓏微微頷首,起身朝御花園走去,行至一半時,金桔邁着小碎步追上來了:“太妃娘娘萬福金安!太后娘娘得知您歸來,請你過寢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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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烽火硝煙時
“知道爲何本王妃沒有直接殺你個片甲不留嗎?本王妃要留你顆腦袋,給本王妃叩首作揖,留你這雙手,替本王妃操兵練將,留你這雙老眼,看本王妃怎麼帶着你二十萬大軍禍亂天下,好讓你仰天長嘯大罵老天不長眼讓我這妖孽禍害了蒼生。現在明白了嗎?這才叫妖妃。”
自此京都有言:卿本妖嬈,奈何禍水
跳坑吧……《帝王寵之卿本妖嬈》顧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