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官猶格·索托斯從來沒有體會過像現在這樣的絕望和憤怒——自稱蟲族的邪惡異種不分青紅皁白的就發動兩族戰爭,以最最直接的方式佔領了他們的母星,並且不斷屠殺着星球上任何一個活着的生命。
屠殺異族彷彿就是它們存在的樂趣。
戰爭究根結底是政治利益衝突——但從這場戰爭的迷霧中,蟲族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從來沒有一個索克人能夠真正弄懂,不過他們已經確立一點:這種極端生物它的存在不爲其他目的,只是在不斷的繁衍和擴散。
利益,即爲最原始的“適者生存”理論。
其他種族,無論多高等,在它們的意識裡恐怕只能淪爲“食物”的代號。看看這幾十天的戰爭,蟲族到底吃了多少人?沒人能計算清楚,但只要是蟲羣肆虐的區域,一般都很少能看到完整的屍體。
它們是最野蠻的生命集合體!
索托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導致這場災難——如果真的存在神靈的話,他希望無處不在的“洛斯”能伸出援手,用無所不能的手段去消滅這羣噩夢般的怪物,讓信仰“洛斯”的神選子民真真正正的享受着自由與歡樂。
但是現在,絕大部分人、站在這片戰場上的士兵們,隨着神選先知的陣亡,他們再也無法感受神的光輝——這四面方位聚攏而來的野獸狂潮,充斥着絕望、極端、恐懼等等一系列所能夠想到的最黑暗名詞。
難道是他們沒有完成神的任務,從而引來的神罰?
不敢想象——蟲族大軍一下子就包圍了他們,不斷髮動攻擊,索克族戰士以這一座天梯爲防禦圈,不斷通過高速電梯撤離,星球頭頂的巨大人造光環目前是他們唯一能夠保持完整的區域。
面對連綿不絕的蟲族大軍時,索托斯的一切情緒全部拋諸腦後——他帶領一部分聖堂武士在協助索克族戰士的撤離,根據其他地方傳來的消息,目前整個帕拉維母星都在着手撤離當中。
帕拉維已經徹底淪陷。
儘管有萬般無奈和不甘,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挑戰星球上數千萬的邪惡異種——他們的軍隊幾乎在戰爭中消耗殆盡,而且其他星球也陸續出現了蟲族的蹤跡,一向強大的索克帝國迎來了一次種族危機!
看着不斷吞食同胞屍體的蟲族,索托斯心底壓抑的怒火再也無法控制,他揮舞着手裡伴隨他征戰一生的長刀,砍殺着在他眼裡脆弱無比的異形。往往只需要一個閃身的動作,幾乎沒有人能夠看到他是如何出刀的——但腦袋被劈成兩半,繼而在慣性下往前撲去的異形是最好的例子。
執政官的搏殺技術令所有目睹的人瞠目結舌:他突然消隱在空氣中,下一次閃現時,一隻異形的頭顱已經被他削掉,然後一個流暢的轉身,斜着一刀劈開一隻蟲族刺客腹部的護甲。刺客轉身攻擊他,但他卻再次消失在空氣中,出現的下一刻已經變到刺客的後方,鋒利的刀刃毫不猶豫的刺穿了刺客的頭顱,他接着一個漂亮的掃腿,把刺客從自己面前踢開,繼續屠戮包圍他的異形。
他使刀的技巧出神入化——即使是周圍鮮血四濺,哀嚎聲,痛呼聲不斷傳來,但仍不能影響他的身上所散發的那一股極限暴力美。刀光四射,毫不留情,幾乎每一刀,每一個動作都灌注着他對蟲族的仇恨!
索托斯不知道到他底揮舞了多少次長刀,也不知道他一共殺了多少隻蟲子,唯一能夠影響他的就是動作感應器顯示的敵軍分佈圖,以及信道里面索克族戰士的撤離情況。雖然聖堂武士的身份高貴無比,但他今天有必要犧牲一把。
就讓這羣爲祖國不斷犧牲的戰士們先行一步撤離吧!
他還能支撐下來的。
“長官,我們該撤離了!”信道里響起一名手下的通訊,“已經是最後一批,天梯在五分鐘後運行。”
“明白!”他簡短而又冷靜的話語傳出去。
然後索托斯開始撤退——他殺出一條血路——幾乎沒人敢想象,他剛纔一路往蟲羣正中心搏殺,無人可擋的殺出幾百米,然後又毫髮無損的返回,周圍的蟲族甚至連阻礙一下他都不可能。
也許是這種出色的舉動,令四周的蟲族關注了他。
然後一隻巨獸咆哮着朝他身後追來,路上的蟲族紛紛讓道,一些躲閃不及的甚至被它的鐵蹄踏成了碎片,但蟲族卻毫無感情的繼續屠殺任何存活的生命,完全不顧剛纔還與自己戰鬥的同類。
索托斯停了下來。
他轉身面對朝他衝來的巨獸,緊緊握着手中的刀——這龐然大物能夠令所有人心中產生一股無法擊潰的挫敗感,而且巨獸是絕佳的戰爭機器,雖然數量不多,但與蟲族的戰鬥中,它是最令索克人頭疼的。
索托斯很清楚,在自己進入天梯前,這傢伙絕對能追上他。與其氣喘吁吁的迎戰,還不如站下來接受挑戰!
他在巨獸靠近他的前一刻啓用了隱身,並且往令一側跑去,巨獸揮舞着拍在地面上的爪子讓整個堅硬的路面寸寸凹陷,但卻沒有擊中消失在空氣中的索托斯,周圍的蟲族立刻協助觀察起來。
聖堂武士已經來到巨獸的身體側面,他開啓作戰服的吸附系統,整個人飛檐走壁般,沿着巨獸的一條腿往上衝去,那一層堅固而又光滑的生物護甲令他讚歎不已,手中最鋒利的刀也根本無法破開。
他緊急聯絡星球軌道上的對地攻擊飛船,併爲他們提供最精確的攻擊定位——目標赫然就是身下這隻巨獸。
巨獸找不到對手,但它能感覺到,某個生物已經來到他的背後。
無法攻擊自己的後背,並不代表巨獸無可奈何——它猛地往前跳,然後空中一個扭轉身軀,後背着地的重重砸在地面上。
劇烈動作令索托斯的隱身失效,他跳躍着離開巨獸的後背,狼狽地墜落到地面上,異形瞬間就包圍了他。
鋒利的尾刺接連而來,他揮出從未離手的長刀,格擋幾次攻擊,砍斷異形的爪子後,翻滾着突破出去,繼續朝巨獸追擊。他耳朵裡的衛星通訊器傳來一個聲音:“距離電磁炮攻擊還有十秒鐘。”
十秒,需要再次跑到那隻狂暴的巨獸身旁,顯然非常困難。
但他還是毅然發起了衝鋒。他在第八秒來到之前靠近巨獸,在第九秒起跳,第十秒接觸到巨獸的身體。
爲電磁炮的定位獲取了精確數據。
頭頂的天空突然閃現一團與大氣層摩擦而產生的龐大火球,如同天外墜落的隕石般,轟擊在巨獸的後背上,龐大的動能直接讓巨獸四肢斷裂,沉重的身軀即刻跪倒,而索托斯也被轟擊的衝擊波牽連到。
他被震飛出去,落在十幾米外。戰鬥服的安全伺服系統啓用各種減震緩衝程序,最大限度的保護他,然而他仍舊感受到胸腹沉悶無比,透不過氣,接着,劇烈的咳嗽引發他的無法避免的嘔吐——一口鮮血噴在了頭盔顯示界面上,視野變得血紅一片,但隨後又被清理掉,並且增強成像。
他努力搜尋着對手的身影,當看到巨獸已經完全變爲碎片時,執政官發出了難得的笑聲。他一生都在不斷追求突破中度過,恪守着神選子民的最高使命,也許某些時刻令他產生懷疑,但目前,他依舊難以擊倒。
……
隨着蟲族最強烈的一次攻擊和幾十天來的龐大消耗,最終支撐不住的是人口衆多的索克族而不是外來入侵者。這確實有些諷刺,但無法否認的是,除了索克族培養出來的士兵,平民在蟲族面前都難以發揮戰鬥力。
他們有五十幾億人逃脫到星球上方龐大的人造光環上——被蟲族女王諷刺爲縮頭王八躲進了殼子裡。然後星球上就全部都成爲了蟲族的領地,它們肆意妄爲的破壞一些,牽動着上空仰望他們母星的所有索克人。
厄運和家園的喪失令所有索克人精神萎靡,帕拉維是第一個淪陷的,接下來很有可能是蟲族數量不斷攀升的馬維岡,或者是附近的維勒斯……基本上只要蟲族出現的地方,索克族能夠反抗的手段會隨着時間的延長而減弱。
彷彿是一個無形的魔咒,上蒼讓他們這羣一度蓬勃發展的種族面臨危機。神選子民,終究也不過是一個自大的,妄自菲薄的稱呼,還從來沒有什麼神蹟眷顧過他們——唯一有的就是負責毀滅的蟲族。
元老會陷入一片悲愴中。
三十二名元老齊聚,他們經過商議後,做出了一個決定——淨化帕拉維母星,把所有邪惡異種清除掉。無論如何,就算是自損八百,也不能讓孕育他們,最美麗,最偉大的星球投入敵人的懷抱。
無數的經驗告訴他們——與蟲族作戰必須牢記教訓,狠辣的執行方能阻止這羣生物的擴散浪潮。
蟲族被索克族譽爲銀河系最危險的極端物種。
所以,他們需要用最極端,最難以想象的招數去對付它們——要想擊敗極端,只能讓自己比它們更狠辣!
他們用儲存下來的反物質武器攻擊星球上每一個存在蟲族的區域——同時也一點點的把他們種族曾經存在的印記一點點的消滅掉。有時候,精神的象徵往往大於物質,索克族的歷史上也不盡是團結一致,但因爲對星空的追逐和“神選子民”的榮耀,令他們聯合發展起來。
最偉大的領袖和最關鍵的星球毀滅,一夜之間造成的變化,不是官方上那點可憐的解釋能夠挽回的。信仰的轟然倒塌,領導者的死亡,令許許多多飽受蟲族危害的索克人陷入十字路口的迷茫——到底是顧全大局的逃離,還是不顧一切的戰鬥?
這成爲很長一段時間爭論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