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是你替我打點了那縣尉嗎?”白啓明扶着環兒的臉龐,語氣頗有些迷茫。
環兒沉吟了些許,默默的點了點頭。白啓明的神色變得異常難過,沉聲道:“你爲什麼要怎麼這做呀,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某變得跟那些人一樣的骯髒。”
淚水盈滿了眼眶,環兒撫着他的臉龐,哽咽道:“奴知道你不願,可是,奴也知道你心裡有大抱負,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空懷天地卻無法施展,那樣,你會更痛苦。”
白啓明長嘆一息,千言萬語,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只有再次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原來是他的小情人幫了他啊,我就說嘛,他不去給縣尉行賄,怎麼可能成爲縣試的第三名呢。”於軻始終想不通的事這回總算明白,但此刻他又多了新的困惑,在他看來,像白啓明這種正統的讀書人,怎麼會做出勾搭別人家小妾這種“很爺們兒”的事呢,雖然人家小妾的老公是個白癡。“你小子,也挺花花腸子的嘛。”於軻暗自取笑。
那兩人親暱無邊,悄悄話說個沒完沒好,於軻怕觸景生情,不想再看下去,便是躲回了車裡等着,小睡了一會之後才被回到車裡的白啓明驚醒。馬車重新上路,白啓明手中緊攥着一塊絹帕,趴在車窗邊一直望着路邊招手送別的環兒,直到車子轉過山丘,伊人不見。
“白兄,不介意的話,能和某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男女間的這種八卦破事,總能引起人們的好奇,於軻好不例外。
“一言難盡。”白啓明將那塊繡着鴛鴦的絹帕小心的藏入了懷中,沉思回憶了許久,這纔將他與小環之間的事說了出來,於是於軻又體會了一次什麼叫無巧不成書。
原來那環兒本名叫作林環月,他白、林兩家本是世交,白啓明與林環月自幼一同長大,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大人本也爲他二人訂下了婚約。可數年之前,白家得罪了官府,遭到陷害,家產盡被充沒,白啓明的父母忍不住牢中的折磨,雙雙自殺,於是白家一夜之間淪爲赤貧,只剩下白啓明孤身一人。
因爲白、林兩家關係,林家同樣也受到了牽連,家產也被沒收,林父也被判了發配充邊,當時林父爲脫難,便是狠心將唯一的女兒林環月嫁給了崔士奇做小妾,在崔氏出面說情之下,林父才擺脫了這場官司。
白啓明和林環月雖然相愛至深,但卻無力改變這一切,白啓明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心愛之人成爲一個白癡的侍妾,在那之後的歲月裡,他二人只能偷偷模模的幽會,日復一日,忍受着相思不得見之苦。
“原來白兄還有這麼一段傷心事,唉,也真難爲你了。”於軻現在忽然感覺自己很幸遠,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一點,但好在鄭小婉還一直在身邊。
白啓明苦笑一聲,喃喃道:“是某無能,所以環兒纔會被逼出嫁,都是某的錯。”
於軻拍了下他的肩膀,寬慰道:“不必灰心,某相信,早晚有一天你會奪會原本屬於你的東西。”
白啓明一震,思緒激盪,拳手漸漸握緊,暗淡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決毅之光。
…… …… ……
冤句縣濟陰郡約有百里,黃昏將近之時,他們已距濟陰不過二十餘里,穿過前邊的那片樹林,天黑之前或許可以趕到城裡。
經過的這片林子名字很不嚇人——黑風林,車子一進入林中,吳義山便快馬加鞭,加快了車速,林中道路崎嶇不平,這樣一來感覺很是顛簸。
“義山,車子不用這麼快,日頭還不晚吧。”於軻有點受不了,掀起車簾大叫。
吳義山顧不得回頭,道:“於大哥你有所不知,某打聽過的,這黑風林地勢隱密,晚上常有強人出沒,咱們得趕緊過去纔是。”
這話倒也有道理,這什麼黑風林的,名字就聽着滲人,書上啊電視上啊,在這種地方總會突然殺出一彪人,大喊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有道理,那就再快點啊。”
路越來越難走,林子也越來越密,轉過一道大外,眼見忽然一片寬暢,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前邊路邊不遠,竟然出現了一間客棧。
於軻心裡寒了那麼一下,他在這想在這種地方開設的客棧,多半就是孫二孃那種人開設的黑店,專做人肉叉燒包,看到了燈光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隱約閃過了自己被剝得赤條條,剁成肉餡的場面。
心裡正七上八下時,只聽吱呀一聲,緊接着馬車一震一歪,竟是突然間走不動了,三人都是嚇了一跳,跑下車來一看,卻發現輪子竟是陷入了道上一條看不太清的暗溝之中,車輪卡在了其中,任憑吳義山如何鞭打馬都拔不出來。
三個人費了半天力都無濟於是,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已有些看不清楚,這時,那客棧裡的人似乎是聽到外邊的動靜,一拐一拐的走出一個瘸老頭,打着燈籠張望了一下,卻道:“幾位客官,是車子壞了吧,這天也黑了,看也看不清,不如在小店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想把辦法吧。”
殘疾人和漂亮女人很容易讓人產生同情與鬆懈,於軻本來就在強烈的懷疑這溝就是這黑店挖的,但見出來的是個瘸老頭,樣子挺可憐的,說話挺和氣的,戒心便也少了幾分。那白啓明雖然書讀得好,閱歷卻比於軻不不如,當下便道:“於兄,某看不如就在這裡暫歇一晚了,現在又餓又黑的,車輪想弄也沒辦法弄出來。”
事到如今,似乎也沒別的路好選,於軻便想如果小心一點,憑他們三個老爺們兒,估計沒什麼事,更何況這店也未必就是黑店。於是他三人就把馬卸了讓老頭帶到後院吃草,三人就住進了這間林中的客棧。
這店就那瘸老頭是她閨女兩人開的,老頭姓謝,閨女小名叫海棠,老頭做些燒火打掃的體力活,那閨女則燒火煮飯,計計帳。
三人餓了一整天,客棧裡雖然都是一些青菜蘿蔔的家常菜,但那海棠的手藝卻不錯,幾個菜端上來,三人頓時聞着直吞口水。
吳義山餓得不行,抓起筷子就要開吃,於軻一把攔住了他,暗丟了個眼神,然後笑着向海棠道:“小娘子,辛苦你了,過來陪某等一起吃吧。”
於軻是怕他們在酒菜中下藥,所以纔想叫海棠一起吃,拿她來試菜。那海棠怔了一下,扭捏推辭道:“奴一個下人,怎好與客官同坐。”
“沒關係,有佳人作陪,吃着纔有味道嘛。”於軻說着一伸手,順勢將海棠拉過他的身邊坐下。
海棠一陣羞紅,霞色滿面,半掩臉龐,她雖是民家女兒,穿得也極爲樸素,但容貌卻相當清秀,身上更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素香,這般湊近瞧去,竟也有幾分令人心神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