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黃甲的道桶裡五彩繽紛,煞是好看,他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從天亮的時候開始將自己的道桶穩穩放在坑裡,直到現在再也沒有移動過。
而桶裡的道果數量一直在穩步上升。
他站在到達終點的必經之路上,安心等待一波又一波的敵人。他的兩個手下已經分別受了傷,胸口衣襟上有血,最開始的鮮血已經幹了,如今的是新染的,還帶着溫熱。
“你們怎麼樣?”
範家少爺慢條斯理問道,這副派頭和人前的粗莽大相徑庭。
兩個範家供養的考生擡頭,互相看了一眼,回答道:“少爺儘管吩咐!”
範黃甲嘆了口氣,斜眼看了看他們二人的傷勢,他們也只不過是不到二十的年紀,筋骨亦不夠堅韌,幾番戰鬥傷勢已重,再撐也是能的,但是範家少爺也有善心,或者說是一絲絲不忍,於是他對強撐着的二人道:“那就給我好好護着道桶,接下來看少爺我表演。”
範黃甲自打入小世界以來出手的次數並不多,當然這也並不是說他多麼強大輕易不露本事,就算他從小武學根基穩固,又有元氣支撐也不過還是個半大少年,真正不出手的原因大抵上還是因爲矜持。
沒錯,就是矜持。
矜持讓他並不舒服,看着其他人打打殺殺範黃甲手心很癢,拳頭更癢,所以等圍繞在他身邊的同伴們受傷的受傷,離開的離開之後,他決定親自上陣。
先前遇上的幾個考生都並非大敵,所以他沒有機會出手,事情就已被兩個手下解決,而如今……
他摘下了脖子上的沙漏,時間所剩不多了,他所看重的幾個人還沒有出現,那定然就是在後頭,越往後戲碼就越重,登臺的角色就越厲害。
“趙西坪、劉重湖、謝采薇、袁來。”他念了一遍這四個名字,他們是初試裡排名在他頭上的幾個人,也是他最在意的幾個人。
而直到如今,他卻一個都還沒有碰到,範黃甲在天黑下來的時候就來到了這裡,等天亮的時候他迎接到了第一位來客,然後那個到來的考生桶裡的道果就搬家了。
範家少爺開始駐足,遠望,等待他的第一個對手。
一個身影在他的視野裡漸漸清晰,那人是從山林中走出來的,步伐很穩,度不快不慢,從山林中走出,到踏入這片曠野平地沒有絲毫猶豫,那人也沒有絲毫繞圈子的想法而是比之地向範黃甲站立之地走來。
“劉重湖。”範黃甲念出了這個名字,進入複試之前他認真地記住了每一個值得重視的競爭對手的容貌。
來的真的是劉重湖,他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也是最後一批接近終點的,他的臉色很平靜,看到範黃甲後停下了腳步,站的卻筆直。
這位沈城天才的臉色沒有變,範家大少的臉色卻變了,他先是看到了劉重湖道桶裡濃濃的光芒厚度,只從那光彩厚度看來甚至比自己的還要更濃郁!
他心一動,眼裡露出了一絲貪婪和更多的忌憚。
當他看到劉重湖的衣衫的時候,他的忌憚就又輕了幾分——劉重湖受傷了。
他的衣服不少地方都破碎了,尤其是道桶另一側的整隻袖子都已經碎裂不見,他的胸口也有血,不多,只有幾滴,但是和他有些蒼白的臉色相對比顯然透露出了一個訊息,他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你在等我?”劉重湖問道。
“算是吧,其實我比較希望等到的是趙西坪。”範家少爺笑了笑,不很緊張,既然對手看樣子已經經歷了一場艱難的戰鬥,並且這般狼狽,那他自然就更不需要緊張,儘管聽說對方是被人成爲妖孽的天才,但他一直覺得天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範黃甲見的多了。
劉重湖搖了搖頭道:“那你等不到他了。”
“爲什麼?”
“不久前我和他打了一架,然後……我現在走到了你的面前。”劉重湖淡淡回答道。
範黃甲眼睛頓時眯了起來,本來放鬆的雙腿也重新緊繃,而心中的反應則最爲劇烈!
趙西坪敗了?敗給了這麼個他並沒有聽過的人?怎麼可能?
是在說謊?他心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質疑,因爲在範黃甲看來西陵趙氏作爲和自家一般的大氏族當然是人才輩出,而趙西坪,那個顯得文質彬彬的公子哥兒當然不可能是個廢物角色,事實上就如同他所說的,他在等的其實就是那位趙氏傳人,因爲範黃甲對他最爲了解,也最爲重視!
謝采薇是個小姑娘,他從心裡不太看重,而袁來和劉重湖對他而言是一樣的陌生,只是知道這來自沈城的二人並非大家族後人,這讓範黃甲輕視許多。
即便在初試中這兩人都壓了他一頭,他卻依舊不很重視,因爲沒有大家族作爲後盾就很難在拜入宗門之前學到真正的道法,擁有真正的令人畏懼的神妙之力!
而他有,趙西坪也有,所以他們先天比絕大部分考生更強。
所以他先是質疑,但在看到劉重湖那雙鎮定的雙眼的時候,他的質疑就散了,直覺告訴他面前的考生說的是真的。
劉重湖和趙西坪打了一架,然後他站在了這裡,那麼不用說,趙家小少爺已經輸了。
範黃甲神色凝重地吸了口氣,而後道:“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總之既然你來了我就得和你打一場。”
“好。”
作爲沈城的天才,劉重湖很高冷地吐出了這麼一個字,然後他就將道桶放在了地上,尖尖的桶底遇到土地竟然生生地壓出了一個足矣固定自己的淺坑。
劉重湖的手不知何時探入道桶之中,他沒有去觸碰道果,而是抓起了桶裡的水,一陣元氣波動隱隱浮現,咔嚓咔嚓桶裡的水竟然開始結冰,確切地說是結成了一個細長的如劍如刀如棍棒的冰柱。
冰柱在他手裡,劉重湖將其握於掌中。
範黃甲面色微變,直到此時他才確定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傢伙的確已經掌握了某種施展力量的方法,擁有元氣的人並不算真正的修心者,只有能夠將元氣轉換爲力量的時候,纔是真正的修行者。
劉重湖顯然已經是真正的修行者!
“那就不說廢話了。”範黃甲雙腿分開,身體擺出了一個攻擊起手式,他沒法帶武器進來,也懶得臨時找物件代替,範家傳人更喜歡的是使用拳頭,武學和修行從來都是一家,他深吸一口氣,整個身體都染上了金黃色的光芒。
尤其是一雙眉毛,頓時如鎏金筆描摹出的一般,金燦燦如陽光絢爛!
“擊!”
範黃甲只吐出來一個字,他這招法絕沒有趙西坪的劍訣名字那麼文雅,但氣魄猶有過之!
轉瞬間他就出現在了劉重湖的面前,隨之一同的還有一個佈滿分金裂石力量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