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十分的混亂。
福多多看得直皺眉頭。
都說修身養家治國平天下,這敗家往往都是從最基礎的開始,現在餘家這種宅院不穩的狀況,是不是也代表着它衰落的開始呢?看看這個大老爺,完全是一不明方向的糊塗蛋,爲了個卑微的妾室,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與之髮妻置氣,一味的偏袒着小妾,這不是明擺着寵妾滅妻嗎?
搖搖頭,嘆息一聲,爲這個家族悲哀。
不過,這種心思一閃而逝,福多多很快就有種高站繡樓看風景的悠閒。
正在福多多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感覺右側手臂傳來一陣的拉力,身子由於平衡不穩,微微的傾斜過去,剛要回頭察看到底是誰拉她的時候,腳邊就響起來了“哐當”一聲的瓷器破裂的聲音,緊接着腳背就有點點的麻痛,隨後只聽見大太太又尖又厲的聲音拔高質問道:“餘令軒!你鬧夠了沒有!”
“樑芳菲!我看你纔在無理取鬧!”大老爺也當仁不讓,寬厚的手掌拍得桌面上的茶盅、茶壺震得“嘭嘭”直響。
眼見着倆人弩拔劍張,越演越烈的時候,李大夫突然插話勸解道:“你們二位可消消氣,聽老夫一言?”
李大夫的身份不比其他普通郎中,因顧忌着他的身份,大太太和大老爺即使是有滿腔的怒火,對對方有種種的怨恨和不滿,在李大夫的插言下,也只能稍作停歇,可也只是言語上不再抨擊,面目仍舊是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把對方給生吞活剝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們可是結髮夫妻,何必爲了一些人而大動干戈呢?更何況牀頭吵架牀尾和,現在青天白日的,又這麼多奴僕在,你們這樣又何必呢?要是有些人傳些話出去,有損的可是餘府的聲譽。”說着,又話鋒一轉,對大老爺說道:“令軒,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總不能這點面子都不給吧!並且你腰上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要是傷口裂開了,這可是麻煩事。”說完,又對大太太說道:“令軒這人脾氣就是這樣直爽,你也別太在意。對了,你不是讓張媽媽來找我嗎?到底是什麼事?是誰生病了,還是誰受傷了?”三言兩語的,就化解了一對夫妻的真吵。
福多多忍不住撇撇嘴。
這李大夫,在剛纔矛盾激起的時候,沒見他出言相勸,直到火力越來越猛了,弄出些“乒乒乓乓”的聲響來了,這纔出來勸慰做好人,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
“呵呵,老夫安的當然是好心。姨奶奶,你多慮了。”
“喝!”猛然間出現的聲音,讓福多多嚇一跳,蹙着眉頭轉頭,見又是悠哉哉擺弄他花白鬍須的李大夫時,福多多很是的不悅,因爲這人實在是太過陰魂不散了,並且還有偷聽的惡習,跟他那穩重的古稀之年,一點都不相匹配。不過,心裡雖是這麼的想,這次福多多可不敢嘀嘀咕咕的出聲,尷尬的對着李大夫笑一笑,算是以此揭過。
但是,福多多的想法卻跟李大夫的大大相反,湊近低言問道:“姨奶奶,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福多多一愣,沒有完全的反應過來。
李大夫就手指指福多多左腳繡花鞋上的點點茶漬。
經李大夫這麼的一提醒,福多多反應過來了。
的確,剛纔還多虧着他及時的拉了她一把,不然的話,那滾燙的茶水就不只是落在她鞋面這麼簡單了。
福多多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剛想要道謝的時候,李大夫卻上前一步,指着被驚嚇得喘氣都不怎麼順當的小丫頭,說道:“太太是要讓老夫爲她把脈,看看是否被人下了啞藥?”
大太太點點頭,很是的恭敬的說道:“正是,還請麻煩李大夫了。”接着,惱怒的瞥了眼大老爺和各姨娘,意有所指的道:“現在府裡風氣不正,查出下毒之人,也好整頓整頓一番。”
李大夫呵呵的笑,並未接話,蹲下身子仔細的察看小丫頭的情況。
大老爺則是當作沒聽見,與四姨娘你儂我儂的互相對視傳情,氣得一旁的三姨娘頻頻雙手絞着絹帕泄憤。二姨娘就對四姨娘的種種狐媚勾引的關注較爲薄弱些,一雙大大的鳳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大夫看。
福多多把衆人的表情都一一映入眼簾中,她可不認爲二姨娘是對李大夫這種鶴髮雞皮的老頭子感興趣,一定是覺得事情快要兜不住了,所以內心十分的惶恐不安。
很快,李大夫就對小丫頭的診斷有了結果。
大太太忙問道:“李大夫,怎麼樣?正如福氏所猜測的那般,這丫頭被人下毒了嗎?”現在大太太滿身的怒火,無處可以發泄,雖然不能暫時把四姨娘這個狐媚子給怎麼樣了,可先收拾收拾別人,她還是很樂意的。
聽聞大太太提到福多多,李大夫不着痕跡的斜睨了眼她,回答道:“的確,的確是被人下藥了,而且這藥的藥力很是的兇猛,恐怕想要復原,實屬難事。”
“什麼?”大太太驚愕,雙手緊緊的握起,又立馬問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讓她開口說話了嗎?”
要是沒有了這張牌,她怎麼把二姨娘扳倒?
一瞧見二姨娘小人得志的笑臉,大太太只覺得胸口十分的煩悶,呼吸特別的不順暢。
李大夫沉吟了下,說道:“有是有一方子,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帖藥也是一副毒藥,恐想讓她啞疾痊癒,也有一定的危險性。”
當下,大太太氣得臉蛋發白,質問張媽媽道:“你是怎麼讓人看守的?白白的被人算計去了,也不知道?”說罷,狠狠的一掌拍在身旁的四方桌上,震得本就放在桌子邊緣的茶盅,一下子就掉落下來,砸在青磚石面上,發出不小的噪音來。
張媽媽立馬跪下領罪。
身爲大太太身邊最爲得力的張媽媽都這般受到責罰了,那些看守的婆子、丫鬟們,就更不用說了,齊齊的磕頭求饒。
霎那間,高高在上的大太太,甚是有一家主母的風範,誰都無法可以替代的。
福多多看着,雖然很是的氣惱大太太有事沒事的都拉上自己一把,可最終還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這大太太終歸是大太太,她的氣場和地位是無人可以撼動的,微微的一發怒,就有不少的奴僕嚇得心驚膽戰了。
當然了,幾位姨娘是除外的。
她們只有羨慕嫉妒恨,每天想着把大太太給拉下馬。
看看二姨娘脣邊淡淡的諷笑,三姨娘看戲般的樣子,就知道了她們的內心想法了。
不過,這兩位姨娘也就這表面,可新進的四姨娘卻是不一樣了,直接仗着自己的肚子裡的一塊肉,嬌嗔的拉着大老爺的衣袖說道:“老爺,太太好凶啊!嚇得妾身的胸口‘砰砰砰’的直亂竄,這嚇倒了妾身到沒有什麼大礙,可妾身肚子裡的孩子就經不住這麼大的驚嚇了。”說話間,不住的嘟着個紅豔的小嘴,眼眸噙着絲絲的水霧,很是我見猶憐的惹人憐的模樣。
好不容易被李大夫勸服下來的大老爺,火氣又是“噌噌噌”的往上漲,但是餘光瞄到李大夫還在廳堂內,只能壓制住心中的怒氣,好言好語的說道:“這太太,你有火氣直接發這些下人們身上就是,何必弄得叮噹響的,把段娘肚子裡的孩子都給嚇着了!”說着,還當着衆人的面,伸手去撫摸着四姨娘平坦的肚子安慰。
大太太懶得理會大老爺。
可是,她也不想就這麼着了四姨娘的道。
於是,斂了斂情緒,較爲和顏悅色的說道:“還請老爺見諒,實在是這些奴僕太過玩忽職守,妾身不給點顏色看看,她們就會爬上頭來了,更爲囂張可惡,再說了這內院之事,本就是妾身的責任,理應要該整頓的就整頓,相信老爺在外言商,也是明瞭的,對嗎?”一席話,把大老爺的話給堵得死死的。
福多多不禁爲大太太喝彩,不愧是宅斗的資深人士啊!
既給了大老爺面子,又留有了裡子。
只是,顯然的,大老爺見大太太並未正面回話,再加上四姨娘委委屈屈的神情,又開始犯起渾來,拉下臉,不悅的說道:“讓你小聲點就小聲點,何必說些無關的話?幾個弟弟都還沒分出府去,你還想讓弟妹們,看笑話不成?”
“我!”大太太無話可說,想要開口再想與之爭吵幾句,但裙角卻被張媽媽輕輕的扯了扯,只能閉了閉眼,咬牙忍了過去,說道:“老爺,既然您嫌這裡吵鬧的話,就回屋裡好好的養着,也免得四姨娘在一旁,受了些什麼的驚嚇。”
大老爺一行人,本就是有事情來廳堂內的,又怎麼會輕易離開,繼而說道:“你做你的事情,我不叨擾,只是你也別大吵大鬧的,着實不好看。”
這到底是誰先和自己吵鬧的?
大太太真的是被大老爺氣死,一口氣險先沒有拔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