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一聲冷笑,“你爹都從未正眼瞧過她,我既想要把她踩在腳底下,又何須再耗費那些多餘的力氣?!”
花朵兒聽了面色驚異,“孃的意思是……”她拖長了聲調等待陳氏的回答。
陳氏聞言並沒有急於開口解說,眼角起了一絲譏諷的笑意,只是意有所指的說道:“這女人呢,還是不要太把男人的感情當回事。牢牢抓住實權纔是最實在的,即使是不得男人的寵愛,也可以令其他女人不敢小瞧任何一眼。”
花朵兒聽她這樣一說,便也皺眉陷入沉思。
陳氏似忽然想起什麼,擡眉看她,又開口說道:“你這回私自跑回來,太子應該還不知情吧。稍後着人回府通稟一聲,不然你爹知道又該生氣了,”
花朵兒癟癟嘴,垂着點了點頭,悶悶的回了一句,“是,我知道了。”可很快地,她又突然再次把頭擡了起來,忍不住問道:“對了,娘,你近日可曾在爹那裡聽到什麼事情?”
“嗯?”陳氏回望看着他,一臉不解。
花朵兒遲疑地看着陳氏,想了想,還是壓低聲量對陳氏緩緩說了起來:“女兒前幾日聽太子無意間說起,二皇子從東祈回來的時候,嫁到東祈的那位似乎有特意讓二皇子帶了什麼話來給爹。”
陳氏聞言臉色微驚,低眉看着花朵兒,明顯皺起了眉頭:“還有這事?”
花朵兒點了點頭,稍作停頓,她又補充道,“聽說爹當時聽了很不高興。”
陳氏眉頭緊鎖,沉着臉沉默了下來,精明的雙眼裡閃過一絲不鬱。
“娘……”花朵兒仰起臉看陳氏,似欲言又止,猶豫片刻,她終於還是有些心有不安地問陳氏:“那位,在東祈好像正受寵着呢,以我們以前那般待她,你說她會不會趁如今得勢了再回來找我們報仇?”
要論起她們以前是怎麼對待花朝的,她這個罪魁禍首可是最清楚不過了,當初強逼花朝代替她和親,也是堅定以爲她那一去會徹底沒有了活路。可誰知道,最終的結果會完完全全的超出所有人的預料範圍。
花朝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現在的花朝早已不是曾經那個隨意她們欺凌打罵的卑微螻蟻,倘使花朝真的有心回來報復,他們怕是還得……
陳氏聞言冷笑,目光陰鬱地低低哼了一聲,輕輕擺擺手,寬慰她,“你怕什麼,她就算在東祈再怎麼受寵,還能一步蹦躂飛上天不成?你別忘了,她現在是在東祈,可不是在西臨,這隔了兩個國家,很多事情那就不是隨着她說了算的。何況你如今也是太子的女人,我們丞相府又豈會是吃素的,她即使是想要做些什麼,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雖說花朝後來境遇的轉變的確讓她大感意外,但還不至於讓她把人放在眼裡,畢竟花朝從前那膽小怯弱的性子她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以她看來,即便花朝現如今的地位有所不同,可那些根深蒂固的本性想必也改變不了多少。
不過,她始終有些好奇和不解,憑着那麼一無是處的花朝,怎麼到了東祈國後竟然就讓人刮目相待了呢?
“嗯。”花朵兒覺得陳氏說得有道理,當下聽話地點頭,心裡面也不再那麼不安。
此刻院落外,一道迅捷靈敏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悄無聲息地自屋頂上縱身閃過,雖然行跡似風過無痕,但那低不可聞的冷笑聲卻帶着一種幽冷噬骨的莫名寒意,逐漸消散在暮色裡。
……
花陰離開陳氏的院落後,又潛入到了花錦鴻的書房。關於寶庫密匙這種重要的東西,花錦鴻想必肯定會藏在很隱秘讓人難以想象得到的地方,所以花陰當下也沒有抱多少希望。
當她進去的時候,書房內並未看到花錦鴻的身影,她在書房裡隨意的搜尋了一圈,如意料之中的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而就在她預備先行離開時,卻意外地聽到花錦鴻不知從哪個暗格裡傳出來的細小說話聲音。
於是,花陰便又收回了腳步,心想着這書房之內應該有什麼密室或者密道。她在書房裡費了一番時間才找到機關按鈕,而就在她悄悄隱入之後,這也才知道那裡面竟還是別有洞天。
一打開機關門,就看到一條長長的密道,整個密道里一片漆黑,連個照亮的燈火也沒掛,花陰細細摸索,走入密道,發現某個角落的密室裡似乎有燈火的光亮,猜測花錦鴻應是在那裡,便就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去。
走到門口,她卻聽到,那密室裡不太分明地傳來了花錦鴻和另一個人的聲音。
“主子,屬下近日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與私商接洽……您要向對方購買的兵器……”那聲音刻意壓低着,應該是花錦鴻的下屬正和他彙報一些重要的情報,
“很好。”花錦鴻低低應了一聲,那語調裡透着十足的深沉與冷漠無情,他說道:“等這筆生意做完之後,別忘了把那些人清理乾淨,還有你們的動作也儘量小一點,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是。”那下屬沉聲答道,一邊壓低聲音繼續彙報,“各大錢莊的的錢財已經全都轉入了主子名下,賬目也已經全數清算完畢,不久後便會給主子送來。”
聽到這裡,花陰便已經大致明白過來,花錦鴻現下正在與私商購買兵器,還想生意完成之後再除後患,甚至還在暗中聚斂財富。
豢養勢力,購買兵器,聚斂財富……至於他究竟是想幹什麼,只是把這些聯合起來,就已可想而知了。
而如今看來,他恐怕是早就做好了日後行事的準備。
他還真是一步一算,野心大得讓人不敢小覷了。
花陰眯起眼,脣角微微勾起,兀自冷笑了一聲。
隔了一會兒,等到那下屬彙報完所有重要事項後,就又聽到花錦鴻沉着聲問道:“那夜潛入相府的神秘人,你們如今查得怎麼樣了?”
下屬垂首回道:“屬下無能,尚未查到任何線索。”
花錦鴻深沉的眼眸瞬間籠上了一層看不清來由的陰影,連語氣也冷了起來,“繼續找!順便再查一下看看近期京城有沒有來什麼可疑之人!”
“是……”
花陰也知道花錦鴻一定不會放棄找她和莊嚴,不過她並不怎麼擔心。而且,以他的武功修爲和耳力,這會兒也定然察覺不出她來了。因此,花陰也沒有急着離開密道,直到將裡面全都打探了一遍,才悄然離去。雖然最終未能幫莊嚴找到那把寶庫密匙,但對她而言,當晚的收穫也算不小。
離開花相府之後,花陰直接又去了二皇子府。
此刻,二皇子正端坐在書桌前,修長靈巧的手指正在執筆忙着公務。
書房外一片夜涼如水。
忽然,一陣詭異的氣息隱隱傳來,二皇子目光一沉,似有所察覺,心下意識的想要做出防備。可他才擡起頭來,就只覺眼前一道光一閃而過,下一秒,那透着些微凌厲機鋒的眼眸就看到那如寒霜般冰冷漠然的女子立在書桌前。
看清來人後,二皇子不免微微愕然,但俊雅的臉上很快又恢復到波瀾不驚。他看着花陰,嘴角忍不住揚起了起來,笑着打趣道:“義妹這身手真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
花陰淡淡揚了揚眉,瘦小的身子攏在暖黃閃爍的燭火之中,那張小臉上雖是帶着一貫的漠然疏離,但此際卻泛着微微的暖意,淡去了不少冷寂。
她勾起脣角,亦是玩味地斜睨了二皇子一眼道:“都說太子府美人無數熱鬧非常,如今一比,二皇子這府邸倒是不免太過冷清了一些?”
二皇子一怔,想不到竟然還能聽到花陰開口玩笑,這說明她此時至少心境還算不錯。
他靜靜地笑着,只是意味深長地說道:“本殿可沒有我皇兄那份福氣。”
花陰僅是挑了挑眉,不做聲。
二皇子放下手裡的筆,合上公文,含笑的目光又轉向了面前的女子,正色問道:“義妹這個時間到訪,可是另有要事?”
花陰不以爲然地出言調侃道:“我難道就不能是來找二皇子聊聊天、喝喝茶?”
“義妹能有這份閒心,本殿自然樂意奉陪。”二皇子笑得愉悅,起身行至門前,將隨身小侍喚了過來,輕聲細語的吩咐了幾句,隨後,很快便見那隨身小侍恭敬地呈上熱氣騰騰的茶水。
二皇子優雅地持起茶碗,淺淺抿了一口茶水後,看着坐於他正對面的花陰,笑着問道:“不知義妹今夜想要和本殿聊些什麼?”
花陰擡眉看他一眼,很是隨意的說了一句,“就聊‘野心’二字如何?”
身前的男子微微一愣,卻又瞬間回過神來,饒有興趣的應道:“哦?”
花陰伸手取過桌上的茶杯,微微勾起顏色淺淡的脣角,似笑非笑地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淡淡問道:“二皇子有野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