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棟呼吸急促,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發飆。
小黃門又開始唱道:“着原徐州軍副總兵李成棟,任神機營提督,總理京城三大營。欽此!”
李成棟一下軟了下來,臉也不黑了,青筋也消失了,呼吸變得更加急促,差點沒被自己的呼吸堵住氣管。
總理三大營,這可是禁軍首領了。換句話說,那是給皇帝看大門了,相當於後來的九門提督,真正的手握重兵。
如果李成棟還不感到滿意,只怕天底下的人都要罵他一句:矯情!
“幾位還不謝恩?”左懋第冷冷的看着愣神的這些將軍們,又冷冷的說了一句:“難道還要皇上請你們不成?”
“左大人嚴重了,朕把身家性命交予諸位,自當是朕應該請他們來着。”
好吧,李成棟沒有矯情出來,朱由檢率先矯情了。
原徐州軍的將領們皆大歡喜,一個個的連忙跑到朱由檢的跟前,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朱由檢看着他們,表現的非常歡喜,然後一個個的親手扶起來,就在一炷香之前,朱由檢連這些人的身邊都是不敢靠近的。
“李成棟將軍啊,京營的編制可是定數;朕準你留下所部精兵,裁撤一些老弱,送給李本深將軍,讓他好快點組建新軍。其他兩位將軍亦是如此,你們看可好?”
朱由檢微微笑着說,表現的好像很是高興,有點欣喜若狂一樣,尤其是一雙眼睛,看到李成棟就像看到新娘子一般。
這讓李成棟感覺很好,如果這個時候朱由檢表現的過於震驚,他反而覺得皇帝是不是有什麼鬼心思。
不過,皇上給了好處,又讓他保留了精兵,他不覺得這是一個坑,反正只要自己最可靠的人在手中,走哪都不怕。
王之剛和吳勝兆也是一樣,只要精兵在手,裁撤一點老弱,他們巴不得呢。
“臣等願聽皇上安排。”
“你們看看,高公子好像不開心。也是啊,徐州軍剩下的不多了,他手裡可用的得力人手也不夠,要不要把你們的糧草官都給他,大家相互幫忙嗎。”
朱由檢又一次發話了。其他幾人任然覺得沒什麼,區區幾個糧草官,本來就一直是跟邢夫人打交道的,交還回去,又不影響戰鬥力,打仗靠的是精兵。
“如今,朕的京營在此,睢州軍在此,鳳陽軍,徐州軍都在此。正是我們北上追擊叛逆許定國,收復故土的大好時機。朕在高愛卿的靈前發誓,在睢州親自督戰,追殺許定國,替高愛卿報仇!”
朱由檢一轉身,就高呼出了豪言壯語。
左懋第頭扭一邊,想笑,差點沒忍住。這不是扯嘛,要追殺許定國,爲什麼拖到現在?一連串的兵馬,這軍那軍的,其實就是徐州軍和鳳陽軍一部。
“萬歲,萬歲,萬歲!”別管事實如何,皇帝的話還是激起了在場士兵的豪情,上萬人都在高呼萬歲。
朱由檢藉機站在一個凳子上,揮舞着胳膊大喊:“追殺許定國,爲高大帥報仇!”
熱血了,現場的士兵都被熱血衝昏了頭腦,扯着嗓子一起跟着吼:“追殺許定國,爲高大帥報仇!”
其實,朱由檢這一趟,還真沒有打算就高傑的意思。哪怕高傑再能打,朱由檢也不想收服他。
原因無他,高傑的確是最不可能投降李自成的人,也的確爲了大明立了很多功勞。
可是,時局變了,李自成已經敗了,從對手變成了可以爭取的對象。而高傑的作用,也基本失去了,加上主要敵人變了,高傑不可能投降李自成,但是他可以投降後金啊。
加上高傑跋扈,根本就駕馭不了,其部下戰鬥力強悍,到成了朱由檢的心腹之患。
爲君者,不能殘暴,但是不能婦人之仁,高傑又不是朱由檢親手殺的,他的歷史命運就是如此。朱由檢只不過不想改變罷了。
既然不爲高傑,那這一趟就還有其他目的,當然不是僅僅那一座藏書閣。
朱由檢是爲了聲譽而來,而且還是來奪高傑功勞的。
原本高傑的打算,就是趁河南以及山東一些地盤空虛,想乘機而入,撈一個收復失地的名聲的。說好聽點,叫北伐,大家其實就是想過來撿便宜的。
這種便宜,高傑沒有撿到,就死了。而便宜依舊還在。並且朱由檢知道,這個便宜很短暫就會消失,不利用一下實在可惜。
之前江北軍隊自己調不動,想撿便宜都撿不到,現在好了,江北四鎮基本算是收入囊中了,便宜既然還在,那就快動手吧。
“朕命令,明日起,全軍出動,目標考城。”
......
話說許定國,一口氣跑到考城之後,聽聞身後並無追兵,總算是停了下來。他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老頭累得半死,一把年紀了,着實不易。
“將軍,探馬來報,並無一兵一卒出睢州。”親兵來到跟前,報告的消息讓許定國總算是定下心來。
考城北面就是大河,按照約定,後金前鋒就在大河不遠處等待,許定國只需要渡河,就算是安全了。
“你們說這崇禎是怎麼想的,好端端的怎麼就跑到睢州來了。”許定國心裡還惦記着朱由檢呢,那可是到手的肥肉,如果被他吃了下去,簡直不要太爽,別說升官了,封王都有可能。
“可能是誤打誤撞。”一般的部將,當然沒有突出的戰略眼光,只能把碰到皇帝的理由歸結到運氣好。
“你們說,如果我們再回去,還能不能抓到崇禎?”許定國就是一批狼,面對這麼大一塊肉,如何肯放棄。
“將軍,徐州軍還有好幾千呢。咱們戰鬥力打不過。”許定國的兵差不多就是一些青壯,跟徐州軍的精銳是沒發比的。
“咱們給大河那邊的人報信,一起去,估計有希望。”許定國決定了,自己吃不下,可以找人一起幹。
“我看成,聽說後金兵戰力很強,把闖軍打得落花流水。只要把他們請過來,八成能行。”親信們一個個點頭,覺得這事可以做。
“那好,我們就先停在這查探消息,你馬上過河去,請後金的大人們趕緊派精兵過來抓大明的皇上。”許定國主意已定,心裡很激動,大明皇上這條大肥魚,要是被他吃一口,子孫後代的飯碗都有了。
這樣的誘惑不只是對許定國,後金領兵的將領也被饞得流口水。
聽說大明的皇帝就在不遠的睢州,而且身邊帶的人還不多。按照地圖來看,他們認爲,睢州之變之後,朱由檢最大的可能就是帶着高傑的屍體返回徐州。
只要安排人在睢州通往徐州的路上堵住朱由檢,這件大功就能到手。
後金領兵的是前鋒統領,三等梅勒章京袞楚克圖英,此人既是先鋒官,主要任務就是前出到大河腹地,探查虛實,準備爲馬上進行的南征探路。
袞楚克圖英隸正紅旗,授甲喇額真。算是韃奴的精銳中級將領,膽子很大,想來看不起南人。
對於許定國報的幾千徐州軍,壓根就沒有看在眼裡,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帶的這一千多後金精銳,以及以及被他視作囊中物的大明皇帝。
“回去告訴許定國,我軍會在後天在碭山伏擊大明的皇帝,你們要快點來,我們不會等你們。”
袞楚克圖英很放肆,也很不客氣。從睢州到徐州,中間必須經過碭山,而後金的這一夥人到碭山,也就三百多裡。
兩天一夜,三百多裡的距離,在後金軍看來,簡直跟玩一樣,因爲他們全程多馬,有這個時代最強的機動力。
當探馬把消息傳遞給許定國的時候,雖然許定國不高興,但是對於新主子的話,他還是不敢違逆。
不過許定國是長了很多心眼的,他只派了一部分人去了碭山,而自己則帶着五千親兵,又返回了睢州,一直守在睢州城外,悄悄躲着觀察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