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養甲看着明軍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這一道開胃菜完全打亂了明軍的攻勢,別說殺一條血路,就是連廝殺,明軍都束手束腳的。他們現在每殺一個人,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
洪承疇端起千里鏡,嘴角露出譏笑:“婦人之仁,不足以成大事。”
明軍被突如其來的人羣衝得節節後退,多數士兵都不敢開槍或者突刺,實在下不了手,尤其是看到老人婦人,更是顯得慌了神。
平時這些大多數時候遠遠扣動扳機的年輕人,哪裡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結陣。”隨着明軍這邊的一聲命令,軍號高昂。所有的士兵便以一個排爲基本,開始集結成突擊型刺刀槍陣,這是他們平日裡練習過的對付騎兵的簡單陣型,因爲很少碰到敵軍騎兵衝鋒,所以用的很少。
面對亮閃閃的刺刀陣,哪怕再被脅迫,人羣也會避開,這是基本的求生條件反射。
人流從一個個刺刀陣的兩邊快速擠過,像是洪水遇到堅固的橋墩一樣。偶爾或是有一些敵軍摻雜其中,也被警惕的明軍士兵突刺刺殺。
“快,丟火藥包啊!”佟養甲急得直跺腳,他看到好些身上幫着火藥包的百姓都故意避開了明軍的槍陣。
對付陣型,火藥包當然是很管用的。可是僞軍的火藥包是導火索點燃式的。除非有人肉炸彈,否則肯定帶着長長的導火索,剛等到丟到刺刀陣的中間,明軍幾腳都能踩滅。
“他孃的,你要是不炸死幾個明軍,我就剁了你女兒的頭。”遠處,佟養甲手中的刀已經架在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的脖子上,小姑娘最多才兩三歲,站都站不穩。
“我們去……”一對年輕的父母含着眼淚一邊哭一邊把火藥包朝自己身上綁。
年輕的夫妻走的不快,但是他們身邊捆着的東西卻是許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班長,怎麼辦?”一個小戰士嚇得臉色發白,他端着燧發槍的手哆哆嗦嗦的,瞳孔收縮,死死盯在那兩個人影。
五十米了,明軍還是沒有開槍,小士兵的手心裡滿是汗水。
四十米,明軍這邊已經全都瞄準了。導火索早已經被點燃,年輕夫婦身上的火藥包上的火花清晰可見。
“啊啊啊!”年輕夫婦突然相互對望了一眼,然後抱在一起從刺刀陣的左側跑向了遠處。
“轟”的一聲,一團血霧爆開,又一個家庭破裂了。
“賤人。”佟養甲狠狠地罵到,然後他的單刀一拉,小姑娘的脖子立刻歪向一邊,到了他都沒有放過這個幼兒。
“佟將軍,給他們上第二道菜。免得有人說我們這些人不敢血戰。”洪承疇冷冰冰的臉龐沒有一絲動搖。
雙方打到現在,都沒有使用大炮。面對如此混亂的戰場,明軍不使用大炮是不想傷及無辜,而僞軍,純粹是因爲沒有拿得出手的能移動的大炮。
“嗚……”僞軍的號角響起,就在木柵欄的防線後面,拿着各種武器的僞軍出現了。
火繩槍,三眼銃,鳥銃,虎尊炮等等,全都擺上了戰場。即使這樣,僞軍們依舊在他們的陣中裹挾着捆綁了雙手的大量百姓。
如果只是看軍陣,洪承疇玩出來的花樣遠遠比劉體純部要整齊和好看。他們隊形齊整,各兵種頗多,拿刀的和拿劍的任務都不同。
反觀明軍這邊,一個個小小的刺刀陣散落着到處都是,根本形不成衝擊。
“殺!”佟養甲一馬當先,率領騎兵直接衝了出去。
“公甫(寧完我的字),你這個文武全才怎麼不出擊啊?”洪承疇冷冷地看着寧完我。
“老了,跑不動了。”寧完我看着跟自己同年的洪承疇,故意嗆到:“老夫有老寒腿。”
寧完我和洪承疇這兩大漢奸一年生,又一年死,而且都是漢人中很有能力的人物。區別只是寧完我比洪承疇有底線一些,他做事講究規矩,所以幫皇臺極設計了後金的頂層制度架構,雖然是抄襲大明的,但是也融合了野豬皮的八旗進去。
一個不講規矩的人是設計不出規矩的,所以寧完我對洪承疇裹挾百姓送死的做法有些看不過。
“如果我不把這些刁民裹進來,僞明的大炮我們就衝不過去。可笑那多鐸和豪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南蠻子的大炮和火箭炸得人仰馬翻,卻不會使用這招破局。”洪承疇說到。
“所以洪大人就想出這個辦法來破解明軍的火箭和大炮?”寧完我問。
“只有短兵相接,我纔有機會吃掉對手。”洪承疇似乎對眼前的戰事很滿意。
就在他們談話間,僞軍和明軍已經戰到了一起,而且明軍明顯處於劣勢,最主要的是明軍開始的陣型太鬆散了。
但是明軍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的後續增援部隊很快跟了上來穩住了陣腳。
不過,經過這一連串的戰鬥,明軍不光沒有前進一步,反而還後退了五里。原本只有三十里的距離現在變成了三十五里。
這一天的戰事就此停歇,雙方的戰線拉開到近十里的接觸面,大量的百姓又被僞軍重新裹挾,而明軍這邊的壓力似乎減輕了。
可是劉體純和洪承疇都知道,明軍已經沒有糧食了,而且已經陷入了重圍。
“老劉,我們沒有吃的了。只剩下一些馬料。”袁宗第捧着一把黑豆,眼圈紅紅的。
“最多兩三天,到時候不用僞軍來打,我們都會餓得提不起槍。”劉體純也有些落寞地說:“老袁,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皇上都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呢。”
就在劉體純認爲朱由檢不瞭解戰況的時候,朱由檢正好在天津港收到不遠處的戰情,而且整個華北的戰情都及時送到他的手上。
“朕不能怪劉體純,因爲他的做法至少救活了二十萬百姓。朕要嘉獎他。”朱由檢眼圈裡也紅了,天地會雖然沒有直接和劉體純他們聯繫上,可是天地會還是想辦法把情況傳遞了過來。軍隊沒有吃的,又連續作戰,那種艱難困境,讓朱由檢覺得有些難過。
“告訴郝搖旗,該是他出手救他兩個老兄弟的時候了。就是把腿跑斷,也要在明天晚上抵達戰場。
另外,命令朕的禁衛騎兵師做好準備,明天隨朕出擊。另外告訴所有在天津港的每一個人,這是一場盛宴,朕邀請所有敢殺敵有血性的戰士隨朕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