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天氣已經轉晴,廣州的梅雨季節已經過去,轉而到來的會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晴天。
在更南的瓊州島,卻歷來是被邊緣化的國土,這就像是中原的文化特點一樣,重視北方而忽視南方。
甘輝率領的艦隊是在梅雨中離開廣州的,但是當他抵達瓊州,卻一直萬里晴空。
這是一支具有鮮明特點的大明艦隊,其主力戰船皆是福船,佐以沙船、縱火船輔之。戰船上旌旗招展,鑼鼓喧天,遠離老遠便能聽得聲響,好不熱鬧。
瓊州島的百姓並不多,最遠抵達涯州也不過是一些當地的山民,加上簡陋的碼頭,補給一些乾淨水和簡單的吃食罷了。
“將軍,咱們還朝前走嗎?”楊宜是旗艦的艦長,也是甘輝部的一名上校。
施琅不在南海艦隊了,甘輝就被朱由檢調來主持大局。但是這個擔子卻很不好挑,一些破破爛爛的戰船比不上東海艦隊不說,就連將領也大多是一些粗俗不識字的莽漢。
這楊宜已經算是難得的受過專業軍事培訓的新式將領了。
“再南就深入南海了,爲何咱們這一路卻不曾碰到敵人?”甘輝像是在跟楊宜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明軍海軍主力已經在臺灣集結,但是對戰場的把握始終處於瞎眼狀態。那荷蘭人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南海,從了從安南傳遞一些軍情,居然沒有一絲信息能從海面上透過來。
荷蘭人還是很厲害的!
“這涯州城內的百姓也沒見着那紅毛鬼,可是接連派出去的漁船也未見回來過。將軍,事情不對勁啊。”楊宜說。
“傳令下去,所有船隻沿海岸形勢,各船勿要脫離視線,一遇敵人即可報警。”甘輝皺眉道。
福船的行動當真不快,尤其是逆風行駛,那硬帆到底操作繁瑣,悠悠地慢慢拉起,船隊之間的調動也像烏龜在爬。
“砰!”
甘輝看着這些專業程度明顯落後福建水師的南海水師將士,幾次欲言又止。然一頓飯之後,就在東南方向,遠處的海面突然就升起了一發信號彈。
“有敵情。”甘輝趕緊跑到船舷邊觀望。
“砰砰~”緊接着,又有好幾發信號火箭升上了天空。
“快,變陣準備迎敵。”甘輝的望遠鏡裡已經出現了一片白帆,巨大的白帆填滿了他望遠鏡的畫面,而且主帆的面積越來越大。
也就是一刻鐘時間,遠處就傳來了炮聲,火光在炮聲之前,星星點點的火光顯示着那渺小的幾艘福船正在受一大片白帆戰艦的攻擊。
“荷蘭人的戰艦速度太快了,趕緊命令各船分散,快些撤。”甘輝不是膽小,他是真覺得打不過。
甘輝是真沒想到他這個誘餌出來會運氣這麼爆,一下子就碰到了荷蘭人的主力艦隊了。就憑他帶着的三四十條福船,還不夠荷蘭人塞牙縫的。
“就這樣跑了肯定不行,得派縱火船擋一下。”楊宜迅速建議。
“怕是縱火船也不夠,乾脆把小一些的沙船也和縱火船綁在一起放出去攔一下。”甘輝已經眼睜睜地看到遠處的一艘沙船在敵人的炮火下被炸得火光衝突天,支離破碎。
甘輝這邊拼命的跑,背後荷蘭人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不過明軍也不弱,仗着對水情的熟悉,明軍始終和荷蘭戰艦保持着炮火的安全距離。
“荷蘭人分開了,看樣子是想攔截我們。”楊宜指着東面。
甘輝拿望遠鏡一看,東面的遠海出又有一些桅杆隱隱露出水面,那一定是荷蘭人艦隊的分隊,很明顯對方是打算全速超越甘輝他們,準備包抄。
“不要慌,咱們船慢跑是跑不過的,只能捱到天黑再說。”甘輝說。
一股青煙高高地升起,背後的海面上出現了一片火海,那是明軍船隊的縱火船點燃了。
這種縱火的辦法如果是在海灣或者河流上肯定會有很好的效果,但是今日在這寬闊的海面上,卻顯得可笑。
看似一大片的火場,其實裡面漏洞空隙很大,一些荷蘭戰艦居然輕鬆地穿過了火焰和煙霧,像是衝出來的怪獸,張大了嘴巴要吃人一般。
“還有多久天黑?”甘輝明知故問地看看天,那太陽掛得老高。
“還有三個時辰。”一名水手答道。
“三個時辰,三個時辰怎麼躲過去?”甘輝急得滿頭大汗。以荷蘭人的船速,三個時辰之後早攆上明軍船隊了。
“掛帥旗。”又一柱香時間過去了,甘輝還是沒有想到一點辦法,但是他突然命令道。
“將軍,您這是要幹什麼?”楊宜急忙大喊。
這帥旗可是代表着南海艦隊,這是唯恐荷蘭人不知道他們要打的是明軍的主力嗎?
“就憑咱們這支艦隊,能打得過嗎?”甘輝說:“雖然說是誘餌,但是咱們這一次把釣魚的魚線放得太長了,我們這魚餌怕是保不住的,還不如舍了吧!”
“可是將軍,您還在船上呢?”楊宜說。
“放心,我這個小小的艦隊司令在這些紅毛鬼的眼中恐怕就是一個笑話,看看咱們和他們的實力對比,勢力懸殊太大。我猜他們要的是消滅我們的戰船,對我們這羣士兵壓根沒興趣。”甘輝說。
“將軍打算怎麼辦?”楊宜問。
“把他們引到暗礁灘,然後戰一回。且不管戰果如何,提早想想退路即可。”甘輝說。
一片暗礁區,二十艘福船被最終包圍到了這裡。荷蘭人也不敢貿然進來,倒是甘輝他們不怕死地把船開進了暗礁區。
“將軍,我們已經進入死衚衕了。”楊宜說。
“離漲潮還要多久?”甘輝問。
“還有四個時辰。”一個水手回答。
“漲潮之後他們肯定會進攻,把除炮手以外的人都撤到岸上去吧。”甘輝反倒很冷靜了。
“將軍,不如所有人一起撤吧!反正這仗打不打都一樣。”一名參謀說。
“放你*孃的狗屁。我把船開到這那是因爲敵我差距懸殊,而如果我們不戰而逃,那還有臉自稱軍人?”甘輝一頓臭罵。
這天傍晚,這片暗礁灘上炮聲隆隆,戰鬥一直打到深夜才漸漸平息。
因爲是暗礁區,雙方可以玩的戰術很少,船和船之間只能硬碰硬。福船火力確實比荷蘭船少,但是防禦力並不低。
甘輝幾乎是拿一艘福船還一艘荷蘭戰艦,這種戰鬥的交換比並不吃虧,而且戰鬥的慘烈也足矣讓荷蘭人相信他們已經消滅了明軍的主力艦隊。
這樣算下來,大明的廣州,就等於無遮無攔地暴露在了荷蘭艦隊的面前。
“天賜良機。”荷軍的海軍中將得耐特眼睛放光。
“歐洲人的口味居然都差不多。”身在臺北的朱由檢已經收到飛鴿傳信,信中明確寫到荷軍主力正在向廣州進發。
落款是甘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