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清膽子大,大到在大明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此人殺良冒功,沒人追究;然後擁軍自重,也沒有追究;再然後,李自成襲擊京城的時候,他謊稱腳上,又沒人追究。
可以說,劉澤清等等軍閥,都是朝廷慢慢縱容出來的,以至於到了這個時候,他的膽子已經大到可以稱王稱霸了。
是真正的稱王稱霸,劉澤清曾言:“我爲擁護福王而來,他應該讓我享受,萬一有事,吾選擇江南一郡,佔山爲王罷了。”
劉澤清都能膽大,他手下人自然也膽子不小。所以,不管是什麼來歷,統統都敢收。
江北四鎮是瞧不起朱由檢的魯中部隊的,雖然現在的江北,實際上是有五鎮之兵的。當然,其他四鎮也從來沒正眼看過魯中兵。
“我們鄭將軍說了,你們這點人,太少了。要是能多帶點人過來,纔好給你個小官噹噹。”之前的那位劉大哥,又回到了安東衛,還帶來了鄭隆芳的口信。
鄧之容有些爲難的看着這位劉大哥說:“我只能帶我手下的這些兵,其他人我不敢拉啊。萬一被旅長知道了,我會掉腦袋的。”
一直到這個時候,淮安軍對魯中的消息還是停留在旅長這樣一個官職上。畢竟,南京方面也沒正式給個具體的軍銜給魯中,江北四鎮大多以爲魯中只是團練鄉勇的規模。
“不是我們將軍瞧不起你們,你看看,你手下的這些兵,連一個弓箭手都沒有。還都是一些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民吧?”
“你都知道了?不滿大哥說,我這些兵,都是兩個月前招來的。”鄧之容表現的特別自卑,把這個劉大哥幾乎當靠山對待,又是端茶,又是讓座的。
劉大哥端起茶碗,學着文官輕輕的咂了一口,似乎對茶水裡劣質的茶葉很不滿,一臉嫌棄。
“你要是能多拉點人過來,我們按人頭給你算錢。一個兵五錢銀子。”
鄧之容心裡鄙視了一下,這傢伙明顯當他是鄉巴佬了,還五錢銀子呢。
“那我要是能拉一萬人過來,豈不是能得五千兩?我的乖乖啊。這麼多銀子,要發財了。”鄧之容一臉神往樣,口水都快流出了了。
劉大哥輕蔑的一挑嘴角,心想:鄭將軍給我的價可是二兩,你小子被人賣了都不曉得。
“吹吧你,就你小子的能耐,能拉一萬人過來?”
“那是不能,不過我努力努力,估計能再來幾百人。只是不知道要把我們安排到哪?”
“當然是海州啊,就你這些兵,還得需要鄭將軍親自操練才堪使用啊。”劉大哥一副內行指點江上的表情,彷彿鄭隆芳都得聽他的。
“那我能不能見到鄭將軍?”
“這個嘛!我會幫你引薦的,你只管去拉人過來。餘下的事我幫你辦。只要有我在,凡事好商量。”
鄭隆芳對這件小事沒怎麼放心上,只是聽說魯中過來了一些新兵。最近幾個月,從北面不停的有人南逃,淮南軍招收新兵也一直在經行。
多一點新兵,本來也輪不到鄭隆芳過問,何況海州離韃子還很遠,鄭隆芳躲在海州城裡白白落了一個清閒。
這一天,鄭隆芳正在海州城裡自家新蓋的宅子裡聽戲,聽衛兵報告說安東衛的劉長順求見,劉長順就是那個所謂的劉大哥。
“那個劉長順?”鄭隆芳聽得正起勁,想不起來是誰。
“就是去安東衛招兵的那個。”衛兵提醒了一下。
不一會,劉長順彎着腰,小心翼翼的來到鄭隆芳身邊,一臉的恭敬。
“將軍,小的最近打聽到魯中派了一些新兵到了安東衛。想來問問將軍要不要?”
鄭隆芳斜着眼睛看了劉長順一下:“都是些什麼兵啊?”
“小的自己看過,都是些十幾二十不到的娃娃,都小白了,臉上還沒曬黑呢。”
“你確定不是老兵?”鄭隆芳再笨,也要想一下是不是對方的老兵來臥底的。
“小的拿性命擔保,都不是老兵。他們沒有一個弓手,連長槍都還捏不穩。”
古代的老兵很精貴,不光武技高,忠誠度也高。一般將領手下的老兵,是不會輕易投靠別人的,除非是將領本身帶着一起叛降。
鄭隆芳看着戲臺,叫了一聲好,然後淡淡的說:“既然都是新兵蛋子,都收了吧。免得過幾個月成了別人碗裡的肉了。”
“那,如果北面還有這樣的,還要不?”劉長順有些忐忑,他誇下的海口還不知道鄭隆芳會不會答應。
“要,全都要。奶奶個熊,魯中的那個什麼狗屁旅長就是個驢糞蛋子。招那麼多新兵不捏在自己手上,放出來就是送給我們的。”
“將軍說的是,一個新兵不好好訓練,派到安東衛,那就是白送給咱們的。”
“事是好事,但是記住了,過來的人先安置到贛榆。這事辦好了,回頭賞你一個揚州的姐兒。”鄭隆芳丟了一顆豆子到嘴裡,嚼吧嚼吧,揮揮手讓劉長順下去。
第二天,劉長順喜滋滋的就守在贛榆軍營的外面,準備接收鄧之容帶過來的新兵。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遠遠的看到一隊人馬走了過來。劉長順迎了上去,一臉的不耐煩: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靠譜,不是說好的今天進營的嗎?怎麼到現在纔來。”
鄧之容陪着小心,不停的點頭哈腰:“劉大哥,實在是路有點遠。加上又重新拉了點人,耽誤了時間。您放心,這次保證讓您滿意。”
劉長順聽到鄧之容說又多帶了點人,臉色才稍微好點,還是帶着傲氣說:“是不是你小子又多找了百十號人啊?我告訴你,你就是真拉一千人過來,也還是填不滿這軍營。”
正好,負責贛榆軍營的是鄭隆芳的親信,白天的時候就拿到了鄭隆芳的印信,知道今天軍營裡要來新兵,本來還以爲是從難逃的難民裡招的人,也沒在意。
一直到晚上了,才聽到營地裡慢慢有人進軍營,心裡有點惱火。正在賭博的將官轉身對親衛說:“去告訴劉長順,讓他們趕緊些進營,拖拖拉拉的像什麼話。”
“就是,到底都是一些新兵蛋子,才這麼點人就鬧的整個軍營不安生,一點規矩都不懂。”旁邊的一個軍官也插話道。
親衛急急忙忙的跑到大營門口,對着劉長順就吼到:“將軍說了,讓他們趕緊些進營,不要耽誤事。”
“馬上,很快就完了。您受累了!我們這就完事。”劉長順陪着小心,這些人他沒一個敢得罪的。
唯一敢得罪的就是鄧之容,劉長順對着鄧之容就罵道:“我說你的兵都怎麼回事,磨磨蹭蹭的幹嘛呢,這大門都打開着呢,趕緊些進去啊。”
“唉。都聽到了嗎?將軍讓你們抓緊進營。”鄧之容朝身後大聲一吼,身後的人流立刻加快了速度,不停的朝軍營裡涌。
“劉大哥,您看,這是我從魯中帶來的好東西。瞧瞧,這都是上好的貨。”鄧之容把劉長順拉到一邊,從懷裡掏出一些首飾,藉着火把朝劉長順的手裡塞。
劉長順見到金銀,那自然是喜上眉梢,何況還不止一兩件。左瞧瞧,右瞧瞧,每一樣都捨不得放下。
“您再看看這個,正宗的和田玉,聽說是皇宮裡帶出來的,外面都見不到的。”
鄧之容繼續不斷的拿出各種好東西,以至於劉長順的看得時間過長,不得不蹲在地上,身邊已經堆滿了金銀珠寶。
一頓飯都過去了,鄧之容還在不停的拿東西。劉長順感覺到了不對:“你小子窮光蛋一個,哪兒來的這麼多寶貝?”
“不對,都這麼半天了,你的手下怎麼還沒進完?你到底拉了多少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