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威並沒有跟人表露過自己的身份,錦衣衛上下,被崇禎皇帝朱由檢重新制定了規矩,已經不像是以前那麼的囂張了,衣服換做了徹徹底底的布衣,不到萬不得已,也不允許表露身份!即便是如同高德威這樣的錦衣衛大頭目,廠督身份也並不例外!
那將領不敢怠慢,這不是什麼大事,賠笑道,“大人,您等會,末將要跟上頭說一聲,事關奸細,末將一個人也不便做主。
這說話的地方,在隊伍的中央,本來就離着洪承疇的親兵隊伍不遠,洪承疇也看見了這邊的動靜,正,步行過來。
那將領趕緊將事情的始末一說,洪承疇微微的點點頭,看了高德威一眼,他跟高德威也算是見過了幾次了,能夠被檢荀樓一直帶在身邊,且帶入議事大廳的,當然不是普普通通的親隨那麼簡單,但是,洪承疇是一個特別謹慎的人,“走,我親自去跟檢大人說。”
高德威有些生氣,屁大的事情還要麻煩我家少爺啊?你知不知道老子如今的身份,老子現在不是吹牛逼的,老子吹口氣,天下再大的官兒也得人頭落地!但是洪承疇既然這樣說了,他也不方便說什麼,畢竟這裡是洪承疇的地盤,人家現在頭上頂着三邊代理總督的稱號呢。
高德威點點頭,“悉聽尊便。”
官場中的事情,是世上最麻煩的事情,也是世上最簡單的事情,崇禎皇帝朱由檢自所以致力於改制。一個方面是他的經濟方向的需要。另一個方面也是因爲這封建制度的官場體制。實在是比現代還不如的太多了些!直屬官員之間,還好辦一些,要是像是高德威和洪承疇這樣的不相干的官員之間,無論是多大的事情,還是多小的事情,要想調和,實在是太麻煩了。
洪承疇看出來高德威有些不高興,但並不以爲意。一個帥才,他的思路一旦確定,只要是自己認爲是正確的事情,是很難被其他人所左右的,這也是一個做大事的人的必備素質!
崇禎皇帝朱由檢看見洪承疇親自過來,就知道了是什麼事情,在聽洪承疇簡單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之後,點點頭,“這個人,就交給高都督。”
洪承疇心中一驚。這才知道高德威的身份,其實崇禎皇帝朱由檢是故意告訴洪承疇知曉的。我身邊的人,都比你的三邊總督職銜要高,別太囂張!要清楚自己的分量!
“檢大人,這兩個人有重大嫌疑,基本可以確定是反軍的人,大人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在打掉反民大軍之前,絕對不能夠讓這兩個人離開。”洪承疇小聲的在檢荀樓身邊道,他之所以這樣說,一方面是出於他本身就很謹慎的個性,另外一方面,則是告訴檢荀樓,自己不是怕了他的權勢,自己這是秉公辦事!並不會輸了面子!一個對名望醉心的人,最是好面子,也許這就是洪承疇最大的軟肋了!
官場之人,或者說天下男人,要麼重名,要麼重利!要麼就重權勢,或者每一個方面都看重,如果都不看重的話,這個男人就不能算是一個真男人,和行屍走肉無異!再要麼就是修煉到了成仙成佛的境界了!
崇禎皇帝朱由檢淡淡的點點頭,淡淡道了一聲,“嗯。”
以崇禎皇帝朱由檢的城府和心機,他其實想要駕馭他認得的,或者是想要依靠他的任何人,都並不困難,他所無法左右的是天下大事,而不是他身邊的事情。
洪承疇看見檢荀樓帶着個軟皮面具,說話又這麼簡短,不清楚他有沒有生氣,帶着一絲忐忑下去,他的功名利祿,大都寄託在此人的身上了,這一點,洪承疇非常的清楚!皇帝難侍奉,皇帝身邊的人則比皇帝更爲重要,更加的難侍奉了!
老頭看見崇禎皇帝朱由檢帶着的軟皮面具,微微的有些害怕,這大晚上的,看見一個人帶着一個目無表情的死人臉,能不害怕嗎?但是他身邊的小孩,卻並不驚懼,只是看了檢荀樓一眼,便偏過頭,看着四周的環境,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崇禎皇帝朱由檢對着高德威微微的點點頭,示意人交給他了,自己則繼續跟着親兵隊伍一道趕路。崇禎皇帝朱由檢不想跟洪承疇的大軍在一起,他們的行進速度稍快,要領先於洪承疇大軍一里多路。
高德威讓人弄來兩幅竹車擡着這一老一小,還讓人弄來了酒肉,並不怠慢。
老頭反而有些高興了,坐着竹車,倒是安穩,又是酒又是肉,好久沒有得到如此好的酒食了,“哎,我說大個子,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你們是陝西的人,還是山西的人,當兵的,當官的,咱老漢都見過,你們不打我們也就罷了,爲什麼還給我們酒肉吃,還擡着我們走?我可告訴你,我老漢可什麼都沒有啊,沒有多少利用價值。”
崇禎皇帝朱由檢本來並不將老漢放在心上,高德威要報恩,那是高德威的事情,他頂多是不干預,他並不會爲了這樣的一個老頭而費心思,朕是皇帝,朕不可能爲了這麼點小事情而操心的,但是聽老頭說話,並不像是一般的粗鄙鄉下老頭,便也留上了心。
高德威聽見老頭的嗓門子大,邊喝酒吃肉,還邊得不得不個不停,卻也並無不耐煩,他也是一個良善之人,若不是跟檢荀樓檢大人,高德威和弟弟,很有可能就是平平淡淡過一生的一對普通軍官罷了,他是真心想報答老頭的恩情,即便是老頭本人倒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對他們有過什麼恩情,高德威還是想報答!這就是古人跟現代人最大的區別,隨着歷史的進度!越是靠近現代,人的人性和道德禮儀就喪失的越發的嚴重!
“大爺,您就別管了,您以前是幹什麼的,您要是願意告訴我或者我家少爺呢,您就說,如果您不願意說的話,那也沒有關係,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高德威的親大爺,我養着您一輩子,再也不用過那種刀頭舔血的日子了,您說,好不好啊?”高德威面帶微笑,在老頭眼麼前道。
老頭更是大感驚奇,看了看高德威,再看了看前面不遠處走着的崇禎皇帝朱由檢,再回頭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小孩,小孩也被兩個西廠武裝太監用竹車給擡着走路。
“這可不行,無功不受祿,你不把話說清楚,我老漢絕不能跟你們一路,你們這般官兵,滿嘴的甜言蜜語,哪次招降了我們老百姓,不是騙進去殺了啊?你們那個三邊總督楊鶴,還有他手下的那個洪承疇,就是最大的騙子!楊鶴殺了我們不少的首領,那個洪承疇更是殺了我們好幾萬的鄉親啊!我們都恨你們恨的入骨!”老頭聽了高德威的話,兀自在那裡一個人絮絮叨叨個不停。
崇禎皇帝朱由檢暗道,看來,洪承疇打反民是無庸質疑的了,洪承疇跟楊鶴並不太相同,楊鶴處處給自己留退路,處處想着四面圓滑!而洪承疇是萬萬不可能再到反民那一邊去的了,除了投靠後金!洪承疇沒有任何反叛的可能,朝廷如果不容他,那麼天下都不會容他!
造反,不是說到了萬不得已,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崇禎皇帝朱由檢的心情不是很好,想着這瑣碎的方方面面,讓朕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