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離冷無爲交差的倒數第二天裡,京城的局勢陡然急轉。
讓所有人擔心的押在大理寺的衆官員一下子全部被釋放,本以爲會嚴刑逼供的他們,各個人的臉上顯得很輕鬆,這讓所有的人都十分的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事情還在發生,可以說讓所有關注此事得人驚訝的嘴的閉不上。一直被懷疑幕後的黑手太子文竟突然帶着自己的人馬查抄馬府,從裡面搜出幾個木箱子,直接送往戶部陳嘉成那裡,據太子自己說這些木箱子裡面裝的是帳本。
這已經很讓人感到意外,但更出乎預料的是此案的主審欽差大人冷無爲對此事居然沒有任何的態度,連起碼到戶部瞭解情況的行動都沒有,好象根本就不知道這事情或者說壓根就不關心。
皇宮。議政殿。
“皇上,臣在太子的英明領導下已經將戶部案子審理清楚了,據太子殿下所審此案是由張、馬兩位侍郎所爲,他們以火燒戶部爲先,其目的是私藏帳本以要挾百官,好在太子殿下英明果斷,已經將帳本追回。在審案過程中,臣無能之極,只知戶部乃他們兩人所燒,至於是何目的一無所知,好在太子及時插手審理,使得真相大白。至於聶榮,據太子所查乃張、馬二人駕獲他人,聶榮是清白的。這是犯人的供詞,請皇上過目。”
冷無爲將所有的功勞都推給了太子。
德武帝看完後,對太子道:“太子,冷無爲所說的話可是實情?這帳本是你追回的。”
文竟有些激動,跪下道:“回父皇,兒臣不敢貪功,只不過兒臣身爲儲君內心只裝着朝廷社稷,爲父皇減輕負擔。兒臣還想領個差事,兒臣知道父皇一直擔心國庫的虧空,因此兒臣想替父皇追回那些銀子,懇請父皇應允。”這一說就是承認冷無爲說的話,把功勞都攬了過去。
德武帝顯得非常高興,豁然起身,大聲道:“好,不愧是太子皇子的表率。文竟啊,本來朕一直以爲你是個志大才疏的人,現在看起來你還是很有能力的,好,這追回銀兩的事情就交給你和陳嘉成負責,只要你能辦好,朕心甚慰。”
文竟更是激動不已,“兒臣一定將差事辦好,不負父皇期望。”德武帝一向對他疏遠,此時在衆大臣這麼誇他,可見德武帝已經開始欣賞他,他激動也是自然。
冷無爲乘機退了下去,以防惹人注意。
“父皇,兒臣以爲這案子另有蹊蹺,不如將張、馬二人交給大理寺審理一遍,以免有人逃漏。”說話的是一向與太子不合的二皇子文忍。
八皇子文思給了蕭貴中一個眼神,蕭貴中自然明白,上前道:“皇上,老臣以爲二皇子所言有理,這案子是不是再審理清楚一點。”
既然二皇子出頭,林天遠也不得不上前道:“皇上臣以爲蕭相說的有理,還望皇上能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文竟跪在地上,身上有些發抖,嘴開始發白。
衆臣除了李相生病不在,他那一派不說話外一個個都力主複審。冷無爲則是在一邊看笑話,反正太子已經把這燙手的山芋接過去,自己什麼都撇的乾乾淨淨的,哪還會自找沒趣。
德武帝看看衆臣,其實這案子他早就心裡有數,壓根就不希望查個什麼水落石出。
“這案子就到這裡吧。朕相信太子,而且這一個月裡爲了審案,整個京城鬧的是人仰馬翻的,很多參辦案欽差的摺子都押在朕這裡,不過好在案子審的還不錯,朕也就不再追究了,朕可不想再收到那麼多摺子,鬧一次也就行了,萬一複審什麼也查不出來那豈不是耽誤了國家大事。就到這裡吧。呂將軍,你談談南方前線的事情。”
“臣遵旨,如今南李……”
楊將軍府。
冷無爲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走着戲臺上的步伐,樣子得意極了,“夫人哪……”瞧他得意的,還唱上了。
林相府。
“真是見了鬼了,這一個月來居然會是這個結果,我就想不明白,明明是可以整倒太子的案子,居然變成了太子取得父皇信任的功勞,真他媽的見鬼了。”文忍喘着粗氣,一臉的惱怒。
林天遠眯着眼睛,不知道想什麼。
坐在一旁的嶽真搖着扇子,微笑道:“這個冷無爲果真不簡單,不得不讓我佩服。”
文忍豁然站了起來,不可思議道:“嶽先生,這跟冷無爲有什麼關係,整個案子裡他壓根就什麼事也沒有幹,除了亂抓人,其他什麼也沒有做。”
“二皇子,你錯了。這案子裡面冷無爲可是個靈魂人物啊,我一直都猜不透他出什麼招,但現在想起來不得不佩服啊。由衷的佩服。”林天遠一臉地欽佩之色。
八皇子府。
“蕭相,今天你看出來了沒有,這冷無爲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太子身上,功勞是一點都不要。果然是個角色。”一向深謀遠慮的文思帶着深邃的目光說道。
十皇子文諤道:“八哥,你說的什麼意思啊?這案子跟姓冷的有什麼關係,我看就是太子看逼的不行才把帳本拿出來,還冒充是自己搜出來的,真是不要臉。”
文堂也道:“八哥,這麼大的功勞如果真是姓冷的搞出來,他會放這功勞不要而讓給別人,這可是天大功勞呀。”
蕭貴中贊同文思的話,點點頭,道:“八爺說的不錯,這冷無爲的確不簡單。正如九爺說的,如果是一般人攤上了這麼大的功勞哪有讓予他人之理,多少自己也攤上一點。也就是冷無爲他能做出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太子,自己弄了個不清不楚,在朝上他是怎麼說的,什麼都是太子說的,好嘛,以後的事情自然與自己無關了。果然高明啊。”
四皇子府。
“這是什麼功勞?只要冷無爲存有一丁點的私心,那後面的事情就與他斷不了,現在把案子撇了個乾淨利落,什麼功勞也不要,以後太子出了什麼事情,誰再把這案子翻出來,他那裡是一點把柄沒有,什麼都是太子說的,就是出了事情也是太子頂着,自己落的個乾淨。從這案子開始查起,我就看出來這傢伙是一門心思不想插手,先是拖,然後胡亂抓人,好讓大臣參他,目的就是讓父皇把差事去掉,最後逼的不行,造成一種全京城緊張的態勢,把太子逼到死衚衕裡,然後自己裝成一個救太子的角色,硬是讓太子把案子全盤給接了過去。可以說處處都讓他算到,不簡單啊。”文真捏着佛珠,把冷無爲所有的意圖都說的清清楚楚。
十三皇子有些不明白,道:“他花這麼大心思居然就是不想插手這案子,我有點不大明白,只要他投靠哪一方,把太子給扳倒,那他前途自是大不一樣,爲什麼會救太子一把?”
文真閉上眼睛,道:“十三弟,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皇子之爭下錯了注誰有過好下場?你今天沒有看出來嗎,父皇是壓根就不想把事情查清楚,而冷無爲所做的正是父皇心裡想的,太子真的倒了必定會扯動朝局,這是父皇最不想看到的。正好現在這案子審出了這麼個結果,既不傷根也不傷皮的,張、馬兩人父皇早就想換掉,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十八皇子笑道:“四哥,你知道嗎?那些被抓的官員據說冷無爲根本就沒有開過堂審理,那些人在裡面好吃好喝的,就是陳大人在裡面也快活,冷無爲還專門把帳本搬到大理寺去讓他記帳,連大夫也幫他請了。現在被抓的官員都遞上摺子把冷無爲誇的跟聖人似的。我真的佩服他,被抓的人能由衷地誇抓的人,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文真也笑了笑道:“其實太子現在可能還不知道,他被冷無爲擺了一道,追查庫銀想來也是冷無爲給他出的主意,以後太子恐怕難免要得罪一些人,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天龍城裡。翠雅閣裡。
樂靈看了京城有關冷無爲的書信後,帶着快樂笑了起來。
“小姐,這冷無爲能把事情變成這樣真是難得,看來這人值得我們下注。小姐,是不是該下決心了。”奶孃看過書信後,以政治的眼光看冷無爲這個人。
樂靈看外邊的夜色,並沒有說出她的看法……
京城菜市口。
每當朝廷處決罪犯的時候,這裡都會是人山人海,今天更是不例外。這次處決的犯人是二品大員,戶部的兩位侍郎。朝廷處決人犯的時候是不塞住罪犯的口的,可是今天這兩名犯人的嘴巴都被白布條綁的緊緊的。如果知道這次親斬犯人的是誰就不奇怪了。
太子在衆人簇擁下,坐上監斬臺,本來這事情是刑部的事情,照理也應該由刑部官員處決犯人,如果說要皇子監斬應該是由十四皇子文明執行。十四皇子文明與六皇子文允較好,可惜着兩位皇子做事上有點迂腐,兩人都是飽學之事,都兼着修史的差事,而文學修養最高的是文明,因此文明特有德武帝的許可不用上朝參政,這文明素有先皇孝文帝之風,對道家之學都別崇拜,講究入世“無爲”。
太子文竟生怕這張、馬二人在臨行前生出什麼事端,就上折讓自己領這處決犯人的差事,這引起很多皇子的反對,認爲是越權。其中反應最強烈的是二皇子文忍,好不容易逮到文竟的把柄,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一門心思在行刑前弄出個什麼動靜來。由於他身不在其位,所以他力主文明出面處決犯人,這得到了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十八皇子的支持,十四皇子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
但奇怪的是德武帝居然答應了太子文竟的條陳,對衆皇子的參劾只說了一句話,“太子是儲君,有權力界越任何他認爲不妥的事情。”這等於默認太子的權力在衆皇子之上,太子也不再是空架子,而真正的握有實權。
“葉大人,離時辰還有多久啊?”文竟看着刺眼的陽光,有些不耐煩。
刑部侍郎葉升回道:“離午時三刻還有一柱香的時間,太子是不是該準備一下了。”
文竟點點頭。
葉升一個手勢,衆衙役在張、馬二人跪的地方前面放了一個盆,至於幹什麼用,看看張定邊褲襠裡的尿就知道了。
當計時器上的長針的影子指向中間的時候,文竟扔了兩支簽出去。
“斬!”
一片驚叫聲、喝彩聲在兩個人頭落地而驚起,兩人到死,嘴巴也綁的緊緊的……
離京城往北邊的路上。一幫衙役帶着幾百號人往北邊的方向走。這些人都是要發往寧古塔給披甲人爲奴的,將來的生活遭遇是什麼樣,可想而知。
“田大,象這樣的事情,我們好象不是第一回幹了。”冷無爲望着那些人有些滄桑道。
田大點點頭,“這應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蘇安的案子,當時我們把他女兒救了,結果她成了我們的對頭,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把她救了。”他在內心一直懊悔這件事情,五色才女宮,在江湖上名聲可不小,如果那蘇雨馨真的是五色才女宮的門人,對冷無爲的人身安危可就成了隱患,田大最大的職責就是保護冷無爲,這也是他的使命。
“蘇雨馨是吧,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快要兩年了吧,還真有點想她。”冷無爲微笑道。
手法還是和第一回差不多,由田大出面把馬安的小老婆的母子給買下來,直接送到馬車裡,這馬車駛往冷無爲早已經安排好的地方。馬安的大老婆早已經去世。
“我們也回去吧。”冷無爲將馬頭調往京城的方向。
田大也上馬,“冷少,爲什麼你救人不說出咱們的名號呢?按那個姓馬的話,他可是有個女兒是學武的,如果告訴他們,或許那姓馬的女兒就不會找你報仇了。”
冷無爲趕着馬,苦笑道:“我已經幹了這有傷天和的事情,還說什麼名號,難道讓別人感激嗎?再者萬一給誰不長眼的瞧見,套出什麼話來,不大不下也是個把柄,我可不想自找麻煩。”看看時辰午時三刻已經過了,自言自語道:“馬侍郎啊,我冷無爲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你死後可不要來找我啊。張侍郎啊,出賣你的是太子,事情也是太子乾的,可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你要是找誰報仇,你就找他吧。”
田大策馬向前,沒有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