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武七年十一月二十日,這是個普天同慶的日子,南方軍團打了大勝仗,攻下的大小城池大約有十五座,更令人吃驚的是四大名關的劍南關也拿了下來,而傷亡還不到五萬,這可是亙古未有的勝仗,消息一傳到京城,整個京城都沸騰了,以前那中沒有十三皇爺大漢就沒有英雄的謠言不攻自破,冷無爲和南方將領的形象一下子被放大好多倍,但也有人對冷無爲這種背信棄義的做法很是不滿,御使們總是見不得別人威風,一道道的摺子遞上去,把冷無爲不光彩的出身和貪墨銀兩的傳言都加了上去,力諫德武帝不可再封賞冷無爲,然而德武帝只是笑笑,什麼也沒說。
朝會上,林蕭兩派閉口不提冷無爲的功績,彷彿這事件根本就不曾發生過。然而最先提出來的,便是與楊家一直有密切關係的呂賢。
“皇上,冷無爲立下如此大功,可以說他已經把南李的生死捏在手心裡,有了劍南關,我們大漢軍隊進可直搗黃龍,乘機滅了南李,退可以守,只要在劍南關駐紮幾萬軍隊就可以抵擋住上百萬的軍隊。這樣的大戰略功績,臣就不明白,爲何就無人提呢,臣不明白。”
呂賢的話音剛落,御使潘會文出列道:“大將軍,冷無爲先前可是與南李已經簽下合約,他現在就是有天大的功勞,那也是背信棄義,凡是君子都不取也。”
潘會文此人是正途出身,在孝文二十年的恩科,從秀才直接考上了進士,後來做了禮部主事,慢慢熬資格才混到現在督察院裡的一個御使,人也算正直,但生平最看不上一飛沖天的不學無術之人,冷無爲恰好就在他討厭人中裡。
呂賢沒有料到這麼多人裡會是這個潘漢文出來說話,按捺住脾氣,道:“潘御使,你這話我可不同意,什麼叫背信棄義,當初孝文三年,漢李邊疆之睜,本來都簽好協議的,以定南城爲交界之地,可南李在我們大漢軍隊撤退不到三天就撕毀條約,出兵強佔定南城。我想問問,如果我們大漢這次真的和南李談和,那他們是否真的就與我們和平相處,永不犯我大漢邊境。”
潘會文強自道:“大將軍,臣不談兵,臣只談禮法。我大漢是以禮法治天下,冷無爲這種做法與我大漢天朝上國的禮教十分不符,不能因爲他有了戰功就不追究了,不能因小失大,動搖我大漢治國之根本,人說無孝不足以富家,無禮不足以治國,禮法纔是根本……”
威嚴的議政殿此刻響亮着潘會文的長篇大論,近百的官員們一句話也沒有說,讓這潘會文是越說越多,上自聖人,下到治家都通通的談論到,真有不把人說死絕不罷休的意思。
德武帝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含笑就這麼聽着。
林天遠、蕭貴中也不說話,對與冷無爲他們是又愛又恨,愛,那是因爲這傢伙的確有很大的利用價值;恨,是因爲這傢伙是個泥鰍,想抓抓不住,從他的嘴裡根本就蹦不出一個真來,所以兩人的想法都一樣,那就是不要把冷無爲擺的太高,以免出現第二個李忠來。
衆官都禁聲,他們可都緊緊跟隨兩位軍機大臣,他們沒有表態,那就多磕頭少說話。
劉本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而陳嘉成則根本就不想摻和,雖然他與冷無爲的關係還不錯,但沒有必要爲了他得罪其他的官僚。
呂賢現在真感覺到了,兵遇到秀才,就是有理你也被他說的沒理,也不急着辯解,慢慢的看着、聽着。
“皇上,臣以爲冷無爲不但不能賞,而且還要罰。因爲按潘大人說的道理,冷無爲在打仗實在是犯了罪無可恕之大罪,應該立即拉出午門斬首纔是,還有南方軍隊中的將領也應該判流放或者是抄家,因爲他們是幫兇,還有兩位皇子率先打頭陣,對冷無爲的部署沒有一絲反對,那就說明他們也是同意的,是從犯,應該押往宗人府纔是。請皇上下旨吧。”剛纔一言不發的劉本就在潘漢文說完時,突然出來說道。
這話誰聽了都知道那是在挖苦潘會文的,因爲報捷折一傳到京城,皇上就對南方的兩個皇子讚不絕口,怎麼可能會處罰他們呢?
呂賢看到劉本在笑着看着他,立即反應過來,對着潘漢文,道:“哎喲,臣剛纔糊塗了,咱們大漢的將軍帶兵打仗就應該和人真刀真槍的幹。兩軍交戰,在未打之前就應該聯繫好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咱們拉開陣勢較量,無須搞什麼詭詐之道,就不知道咱們肯,對方是不是也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咱們大漢人多、兵多,哪有什麼仗打不勝的,潘大人啊,你真是我朝第一功臣啊,一席話就告別了什麼兵法之道的,人家打咱們的時候,會告訴咱們一聲,說他們帶了多少人來,咱們也帶多少人過去,好好幹一仗。”
潘漢文被這兩位軍機大臣挖苦的臉色通紅,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跪在地上對着德武帝呼道:“皇上,您要給臣做主啊,臣可是一片丹心啊。大將軍這是在狡辯啊。”
兩邊的大臣聽呂賢的話都強忍住笑,幾位和德武帝同一輩分的親王憋的實在是痛苦,低着頭,偷笑。
“放肆!潘漢文,你口口聲聲說禮法,有你這麼說上級的嗎?大將軍和大學士哪個官級不比你高個五六級啊,口口聲聲說禮法,自己卻不做個樣子,別人一有什麼功勞,你就是禮法禮法的,像你這樣喜歡挑別人毛病的人,當個御使還真是委屈了你,你還是回家種田去吧,和那些莊稼說說你的禮法吧。來人啊,拉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他。”德武帝發怒了,這火自從接到那些告冷無爲的摺子時,就憋在心裡,此刻正好抓住潘漢文話裡的漏洞,乘機發難。
潘漢文哭着喊着,被侍衛給拖了出去。
德武帝很早就想整頓這批見風就起浪的御使們,有價值的事情他們不去做,一看到別人如何如何,馬上就做一個諍臣來,作爲皇上還不能懲罰他們,以免有人說他堵言路,這對帝王的名聲很不好。
其實在冷無爲遞上了兩份奏摺,一份是表功折,上面記載着有功之將領,裡面有很多人,卻惟獨沒有田大、白雲飛和他自己的名字;第二份摺子是辭官摺子,冷無爲是皇上奪情派往南方的,三年的孝期還沒有守,這在世人的眼裡是不孝,不大不小也是條罪名,因此上摺子要辭官回將軍府守孝去。
瞭解冷無爲甚深的德武帝明白,冷無爲這樣做是避嫌,功高震主之臣,常常遭帝王之忌,尤其是手裡握有兵權的將領更是常常被懷疑的對象,冷無爲在立如此大功之時,卻突然辭官,那是在急流勇退,表忠心。
當德武帝一看到摺子就笑着把摺子放到了一邊,因爲這一百萬大軍他是給誰都不放心,除了這個冷無爲,因爲他是自己一手用出來的人才,對自己的忠心是不需要懷疑的,讓他當南方軍團的大將軍那是最合適的,現在南方戰事還沒有平息,如果換一個人下去,萬一他是林派的或是蕭派的,對於朝局的平衡是非常不利的,再者將領如果不服派去的人怎麼辦?況且還要用冷無爲來改編軍隊,這可是大事,要把一百萬的軍隊分成好幾個部分,沒有一個有影響力的將軍是不會很容易就能改編的,因此冷無爲是絕對不可以辭官的,不但不可以,自己還要用他來左右朝局,他是個很不錯的棋子,人既年輕又機靈,而且很會體察聖心,交給他辦的事情沒有一次是被搞砸的。
“林愛卿,你怎麼看,是不是你也和潘漢文的看法是一樣的?”
林天遠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起走皇上,冷無爲立的功績實在是太大,臣還無法拿出一個合適的章程,請皇上明示。”
德武帝點點頭,笑道:“是啊,功勞已經很大了,封賞什麼倒也難以決定,這小子一出手就給朕十幾座城池和一座名關,而且只花了半年的時間。是啊,賞什麼呢?劉愛卿,現在冷無爲是什麼爵位?”
“回皇上,是二等忠賢伯。”
“那就再升四級吧,封一等忠賢候兼少師職銜(從一品),俸祿按一品大員發,賜皇麒麟馬夾、黃玉錦帶各一件,賞良田千畝,千兩黃金。”
“皇上聖明……”衆大臣呼道。
馬夾共分三等,第一等是五爪金龍黃馬夾,一般分賞給皇室或者是三公級有功之大臣、老臣所有,德武朝時,還沒有一位大臣能夠賞到,李忠有一件,不過是在孝文帝朝時,受的賞;第二等是黃麒麟馬夾,這分的也少,一般是封賞給特別有大功之臣,但也是需要有爵位在身的,一般都是子爵以上的大臣才能享有,德武朝分發給三位大臣,分別是呂賢、林天遠和蕭貴中,他們都是三公級大臣,像劉本、陳嘉成兩人,職位雖然是軍機大臣,可惜身上沒有爵位,就是立功也不能受賞黃麒麟馬夾;第三等是黃獅馬夾,象這樣的馬夾受賞的範圍就廣了,只要立過功的臣子都能受上,不需要有爵位在身。
至於錦帶那是身份的象徵,凡是擁有錦帶在身的,走到哪裡都可以顯示着顯赫的身份,不用交納稅收,享有不用納稅的特權,到了德武朝的時候,錦帶特權特別被做了限制,只限一代,特權只能給受賞的人。但如果能得到馬夾的話,特權可以加幾代人,如黃獅馬夾,可以享受兩代的特權,黃麒麟馬夾可以有四代享有的特權,五爪金龍黃馬夾可以享受九代之特權。
不過這些特權對那些受賞的人來說,並不算什麼,在他們的眼中這種顯示身份的作用更重要。
皇宮內。御花園裡。
“好啊,瞧你幹事怎麼這麼不小心,這東西你家的嗎?要是打壞了怎麼辦?”一年長的嬤嬤對着才進宮不久的宮女,指着罵着,手裡還拿着鞭子。
劉月娥看的心有不忍,走過去,道:“嬤嬤,她剛纔也是不小心,你能不能饒過她,這水我來挑吧。”
跌在地上的宮女兀自哭泣。
嬤嬤看着劉月娥,“你是什麼東西,我教訓人有你什麼事……”正準備揮鞭子的時候,她身邊的宮女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嬤嬤的臉色忽然變了好幾變,看着劉月娥,一臉的橫肉,勉強擠出笑容,道:“姑娘,您可是將軍府的人?”
劉月娥一愣,頓時明白她口裡的將軍府指的是楊大將軍府,現在改成的楊公府,劉月娥不是傻子,這半年多以來,只要和別人說自己與將軍府有關,每個人都會給她好臉色看。
“沒錯,我和冷爵爺是遠房親戚,他知道我進宮的。”
在宮裡,這些剛進宮的秀女如果沒有堅實的後臺是很少能活的舒服的,劉月娥因此常常跟別人說是冷無爲的遠房親戚,由於之前小順子特別交代,大家也都相信,因此誰見了她和凌麗都刮目相看,在宮裡沒誰會問你叫什麼名字,但一定會問你與哪個府上有關。因此有些比較有錢的人,爲了讓自己的女兒在皇宮裡少受苦,會花錢到哪個比較有勢力府上,託人求個帖子,證明他的女兒和這個府上有關係,而這些府上抱着僥倖的心理,萬一某人的女兒得了寵,那會怎麼樣,再者也受了錢,這有百利而去一害的事情,他們自然會答應。
嬤嬤顯得有些驚訝,“你怎麼還冷爵爺啊?現在是侯爺了,皇上剛封的,是一等忠賢侯,還賜了黃麒麟馬夾呢,姑娘你可真幸運,有這麼好的後臺,我告訴你一個消息,最近宮裡要選拔侍膳房的宮女,那可是常常能見到皇上的,如果你能拿到侯爺給你的帖子證明,我保證你準能被選上。”
劉月娥聞言驚喜萬分,不過馬上又猶豫了,道:“爲什麼還要帖子啊?”
嬤嬤很耐心道:“你以爲侍膳房是這麼容易就進去的?那可是要有人能證明你身子清白的,試想皇上吃的每道菜侍膳房宮女可是什麼都要嘗的,因此侍膳房的宮女,一是要身子清白,二是家世清白。身子清白,到撫玉宮裡給那些嬤嬤檢查一下就知道了,但家世清白,沒有有實力的府上出證明,是誰也不能說的準的。”
劉月娥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