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這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德武帝顯得是異常的龍心甚慰,對着三軍將士宣道:“衆將士平身……”
“臣等謝皇上。”
冷無爲率領全軍將士起身,看往德武帝的身邊多了幾位約五旬左右的大臣,看官袍都是二品的官,看來皇上在自己這不在的時候又提拔了一些人出來。
“冷愛卿,你是立功之大臣,朕爲你牽馬,你坐上去吧。”德武帝在衆臣面前好象很隨意的說道。
冷無爲一聽,忙惶恐的跪下,誠惶誠恐道:“皇上,您是折殺小臣啊,臣哪立什麼功啊,就是有些末微功績,也是託皇上龍威所致,所以騎馬的不應該是臣,而應該是皇上,臣求皇上上馬。”說着連忙爬到自己的馬下,低頭當作登馬石。如果是別的什麼大臣,自然不會如此委屈自己,尤其是在衆人面前,但冷無爲不同,他太瞭解處在上位人的心裡,那就是隨時隨地的給他們臉面,面對的是皇帝那自然是馬屁拍的十足,臉面,那算個屁!
德武帝暗許的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踩上冷無爲的背,上了馬,笑道:“朕就給你這個面子,哈哈。”冷無爲忙起身笑呵呵的牽起馬往宮內走去,大軍駐紮外面,衆將尾隨,後面衆官跟着。
炮鼓齊鳴,羅鼓震天,彩旗飄揚,可以說今天是整個皇宮裡最熱鬧的一天。大漢對戰功向來重視,這是從世宗皇帝就定下來的租訓,凡立大功者,必以親王之禮待之。
在議政殿裡,德武帝俯視衆臣子,龍顏大悅道:“諸位愛卿,冷無爲這場戰功可不小啊,依你們說該如何賞賜啊。”
諸位大臣還沒有說話,冷無爲就急忙出列,跪下道:“能爲皇上分憂,是臣的本份,何來功勞,又要什麼賞賜,況且皇上對臣賞賜已經太多,臣實在是不敢再領賞了。”
德武帝笑了笑,道:“冷愛卿平身吧。這次你爲我大漢立下我大漢朝少有的奇功,不但解了西北之危,也解了北方之兵災,使我大漢之威傳播四海,如不大大的封賞,實在是對不住你啊。傳朕旨意,加封冷無爲二等忠賢公,領郡王俸祿,兼任御林軍及禁軍副都統(正二品),欽此。”
“臣謝主龍恩。”冷無爲心裡打了個哆嗦,在這封賞裡沒有一個是有實權的,皇上沒有提到“天”字兵團是否還由自己統帥,沒有提到這驃騎大將軍自己還任不任,雖然封了公爵,可實際兵權卻被剝奪了,什麼御林軍及禁軍副都統,那根本就是虛職,自己不可能到宮廷裡當差,就算去了,上面還有一個正都統管着,不像以前要麼是一省巡撫,掌管地方事宜,天高皇帝遠的,要麼就是大將軍,一聲令下,三軍聽令的。看樣子,皇上不怎麼放心自己啊。
德武帝接着道:“凡立功之將領,吏部、兵部按三級記錄在冊,賞黃金百兩,犒賞三軍。”
“臣等謝皇上龍恩。”
當天晚上,德武帝招開廷臣宴,衆大臣齊集一堂,觀看戲劇和跳舞,其中繁華熱鬧之細節不足言表,歌功頌德之詞那是不絕於耳。
宴會一結束,冷無爲出了宮門,就看見小寇子備好了轎子在那裡侯着了。
“爺,皇上的賞賜已經送到府上了,太太讓我叫您趕快回去呢?”
“急什麼,這次喝的有點過了,上轎吧。”
楊公府爲了迎接冷無爲回家,在十多天以前就開始準備了,燈火通明,裡面繁華之景勝在外面就能看見一二,整個開銷實爲巨大。楊雪兒不是理家的人,什麼一切都是聽管家的安排,自己府上有多少銀子、多少人口她一概不知。吃穿用度,在以前楊陵在世的時候,鋪張浪費了不知道有多少倍,今天要迎接和伺候公主,明天又來個什麼貴客,雖然皇帝給了莊子、園子並且劃了些地給府上,還有冷無爲的俸祿,但那裡僅有的收入根本就不夠府裡的開銷。楊雪兒不是個精明人,加上許管家畢竟是男子,內園深處也不好多去,家裡的僕人近千人,外面的佃戶也快有一兩千,這麼一大家子他一個人管理着實有些吃力。
人多了也就雜了,楊雪兒又是個和善的主子,那些老資格的嬤嬤和奴才不時的從府裡順些東西出去變賣,或者向帳房去借,還有一些楊家的遠親和宗親們也要過來借貸,府裡的虧空一年下來要有十萬兩之巨。好在冷無爲會弄銀子,如果像以前的楊公府,這幾年下來恐怕就要賣地了。
“老爺回來了。”
冷無爲一下轎子,就聽到府裡的人在通報裡面。不一會兒,就熙熙攘攘的來了一羣人過來,有很多的人冷無爲居然不認識,一圈介紹下來,才得知這一些人是楊家隔了好幾代的宗親家族,現在幫着府上打理一下農莊和店鋪的事情,還有一些是提上來的高級奴才,穿着鮮亮的,比平常人家的小姐還要高上一層。
“喲,主子回來了,家裡的酒宴早備好了,快請用吧。”花嬤嬤笑道。
楊雪兒看見冷無爲回來,不想往日那樣女丈夫般,變的突然害羞起來,小聲道:“回家了,快將息着吧。”
冷無爲此時心裡雖然還對封賞的事情有些不太舒服,但看見自己漂亮的老婆,馬上衝到九霄雲外去了,當下哈哈大笑牽着楊雪兒的手,率先走去。
雖然在宮裡吃過不少酒水,但多少還是有些拘束,現在是在家裡,在一起吃飯的都是自己的人,行了個酒令把酒言歡起來。在旁伺候的那些老媽子和丫鬟一大幫子,在冷無爲吃酒的時候,聶小倩笑道:“大人,最近夫人和我們常常提起要建戲園子的事情,地方都選好了,就是不知道請什麼戲班子,不如您現在就拿個主意吧。”
冷無爲道:“戲園子?對,咱們府裡是得有個戲園子,至於請哪地方的你們就看着吧。”忽然壞笑起來,道“今天老白沒有對你怎麼樣吧?還沒有到京城前,他就匆匆忙忙的趕回府上,當時我就在想,我府上有什麼能引的老白這麼急着命的趕回來,想了一下我就明白,除了你還有誰啊?”
聶小倩害羞道:“大人,瞧您說的,您還是大人呢?”
冷無爲笑着道:“以後別大人大人的叫了,我認你做了妹子,以後就叫我一聲大哥吧。”接着對楊雪兒道:“我看找個黃道吉日把他們的事情給辦了吧,你看最近有沒有什麼好日子。”
楊雪兒笑道:“是得辦了,雲嬤嬤這最近有什麼好日子沒有?”
有些微胖的嬤嬤走上來,道:“大後天就是黃道吉日,不過是不是時間上有些緊啊?”
白雲飛忙道:“不緊不緊,我和小倩都沒有什麼親人,談不上請什麼親戚,你就看着辦吧。”
尤三甲戲謔道:“看到了吧,老白急的怎麼不是現在呢,哈哈……”
田大和古師爺也嬉笑一番,本來臉就紅的聶小倩,現在臉更加的紅了。
晚上的酒席,盡興而散。
而在同一時候,四爺府裡的氣氛卻是大不一樣。
幾位皇子都齊聚一堂,圍着諸葛雲商量着什麼。
“諸葛先生,最近皇上又提起戶部欠款的事情,雖然不是太明顯,但從話裡聽出皇上是想讓咱們皇子當中出一個人去追欠款。國庫這幾年的開銷相當的巨大,如今庫裡不足三百萬兩,這事情該如何處置纔是。”四皇子文真道。
來這裡的還有十三皇子文祥、十八皇子文允,文祥在年初就已經同九皇子文堂被招回京城,兵馬之權交由敖丙和地方提督統轄。南李現在是自顧不暇,已經沒有能力再侵漢,所以二人也就無須留在那裡,況且南方之兵經過裁減已經不足十萬,留在那裡已經沒有多大作用。
文允道:“這事情非常的棘手,欠款的人很多,如果真要追起來,恐怕要得罪很多的人,並且債款最多的是二哥,如果追下去,恐怕遲早是要落到他的頭上。”
文祥深以爲是的點點頭。
諸葛雲對着燭光,悠悠地道:“這戶部欠債的人很多,但歸根結低分爲三類人。第一類,是迫不得已纔去借錢,這種人最多,試想一個正四品的文官歲俸才105兩,這夠什麼使的,現在擺一桌象樣的酒席就要十幾兩,做件好的官服要十兩以上,他們能甘受清貧嗎,要是甘受清貧那還做官幹什麼,千里做官只爲錢,不借銀子那隻要貪,所以文官吃百姓,武官吃士兵也就順理成章了。
第二類人,是有功勞的大臣們,這種人一借就是十幾萬、二十萬兩,他們有資歷有名望,借點錢算什麼呢。當初太子爲什麼會去地方要銀子,而不到款數最多的京城裡來要銀子,原因就在這裡。這裡面不少是皇親貴胄,甚至還有他的兄弟,他要是真的在京城裡追起來,得罪的人可就多了,他地位本來就不穩,所以又怎麼敢犯如此險呢?
第三類人最可惡,純數是貪得無厭之人,他們看到前兩類人借了銀子不還,他們也就跟風似的去借,就是以後有銀子他也不還,反正前兩類人沒有還,他們還什麼呀。”
文真站起身,在屋子裡踱步,眉頭緊鎖,道:“照你這樣說來,這差事我就不能接了……”
“不,接,一定要接。”諸葛雲斷然道。
三位皇子疑惑的看着他,諸葛雲喝口茶,接着道:“最近我看了皇上的批折條文,和所做過的文章,就連皇上在潛邸的時候所寫的文章我也拜讀了,他老人家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他渴望勵精圖治,但多年沉積下來的舊症實在是捆住了他的手腳,現在政權和軍權都集中在手裡,他能不在朝政上多做動作嗎?現在皇上顧慮的真的是沒有決心去查嗎?不是,而是他要讓人自覺跳出來,去接這個差事,如果被動的去接差事,皇上也不會放心。所以這次一定要接,要讓皇上看到還有一個兒子和他的心是一樣的,願意爲他效勞的。”
八爺府。
“魏先生,這差事八哥他能不能接啊?”九皇子文堂急道。
十皇子文諤道:“我看還是讓八哥接了好,正好對我們的人也好照應。”
八皇子文思盯住棋盤上的棋局,現在的局勢白子將黑子困住,看似無路卻也有路,就看捨得不捨得犧牲一塊棋子了。
魏青書拿着扇子搖了搖,道:“這差事不能接,雖說可以照應我們的人,但始終還是要得罪一批人,這樣對八爺的名聲不好。八爺如果接了差事而沒有任何效果,皇上不再會看重八爺了,所以這差事咱們不能要,左右都討不得好。”
文思黑子落下,決心捨去一部分棋子,笑道:“魏先生說的也是我的意思,打今日起誰也不要提欠款的事情。這事情還是讓四哥去忙吧。”
二皇子敏親王府。
“林相,最近的形勢你也看到了,自從西北大捷之後,追查國庫欠款的事情又提上日程了,實不相瞞,我的府上和我的人也欠了不少,一時恐怕也難還上。如今老八管着戶部,而我分管着刑部,看樣子這差事恐怕老八會接下來,他和我作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打從大哥太子被撤掉,我就成爲他的眼中釘,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他能不給我上眼藥。”文忍氣呼呼地道。
林天遠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看了看嶽真,只聽嶽真道:“看樣子現在也只有讓咱們的人去接這個差事了,二爺不方便去接,看來也只有四爺去接了,相爺您就保舉四爺當這個差吧。”
林天遠捋了捋鬍鬚,點點頭,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冷無爲不知道,皇子之爭離他越來越近,此次他回京城,朝中大臣暫時還沒有精力去看他,因爲國庫欠款案籠罩在他們的頭上,怎麼去躲這筆銀子,對他們來說這纔是重要的,也正因爲如此,冷無爲回京才並沒有引起什麼風波,其中的意味也沒有人去花精力去猜,但在德武帝的心裡,將冷無爲招回京,並不是真的不放心他,而是另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