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內,一位年輕男子,相貌有些委瑣,面色很黃,嘴脣之間留有些鬍鬚,屬於讓人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人。
“媽媽,你看看她怎麼樣,不是我自誇自家的妹子,我的妹子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這價錢嘛……”委瑣男子使了使眼神,意思是把價格再擡一擡。
這裡的老鴇身材嬌好,舉手投足之間有着一種儼然的氣勢,非一般妓院人所能擁有的。她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在啊。她瞅了瞅那素衣女子,之間她眼是眼眉是眉,面無瑕疵,的確是個可人兒,只不過眉毛稍微的濃了些,卻顯得更加英武。
“恩,長的的確是不錯,不過我看你們的口音好象不是大漢的子民吧。”
那年輕人笑道:“媽媽說的是,我們的確不是大漢的子民,我們曾是大夏的百姓,可是自從遭到兵災後,我們兄妹倆就流落到這裡了。”
老鴇聽着點點頭,再一次仔細端詳那個女子,忽然問道:“你可願意到我這裡來?”
那女子低着頭點了點,看不出什麼神色來。
老鴇微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到我這裡來,就像到自個家一樣,千萬不要有什麼拘束感。我們‘萬花樓’雖然也是風流場所,但只賣藝不賣身。可是有一樣你要清楚,到這裡來的男人都是圖個樂,你可千萬別給我捅婁子。待會兒我會讓人來教你學這裡的規矩,已經傍身的本事。否則那隻要被人欺負的份了。”
那女子依然低着頭。不久從後院裡走來一個女子,將她帶了下去。
老鴇看着那委瑣男子,神色不悅道:“說吧,你賣多少錢?”
那男子呵呵乾笑了幾聲,伸出三根手指,“媽媽,這可合適?”
老鴇冷冷的笑了笑,“三百兩,你還倒真敢開口。我收她是讓她有條活路,再說她要學的、要穿的、要用的、戴的,哪一樣不需要錢啊。你雖是她的兄長,但也不能全由你做主,不是?我看去掉一個。”
那男子面色沉了一下,最後嘆口氣,跺了下腳,“算了,就當是給了她嫁妝了。二百兩就二百兩。”當下把契約給簽了。
老鴇眼睛瞟了下身邊的大茶壺,道:“把他帶到帳房去領錢吧。”說完轉身就走了。
後院的一間雅房,老鴇帶着兩個和她歲數相仿的老媽子進來,讓裡面的姑娘全部出去,然後將門帶上,屋內只剩下那女子一個人。
老鴇走上去,仔細再一打量,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欣然,好象對今天的買賣十分的滿意。
“姑娘,請你把衣服脫一下,我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隱疾之類的。”
那女子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出,臉色變了變,看似起身反抗,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握拳的手鬆了開來,轉而解開身上的鈕釦,緩緩的解開。當身上只剩下一件褻衣時,才停了下來。
老鴇看着她的動作,像看出什麼來一樣,“姑娘,看你樣子,好象還沒有進過人事吧。從今天你就叫芙蓉好了。這衣服嘛,你還是要繼續得脫。咱們都是女人,你也不用害羞。”說着伸手就要去脫。
哪知道剛碰到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猛的一翻手將老鴇的手臂翻了過來,但很快反應自己在做什麼,忙又作勢抱住自己的胸部,這樣開起來,像是保護自己突然的翻手一般。
老鴇開始還奇怪,見她這個樣子,也就釋疑了,囑咐道:“我看你還是脫了吧,這兩位嬤嬤可是從宮裡出來的,對摸玉是十分有經驗的。一會兒工夫就好的。”
芙蓉只好把衣服解還。旁邊的嬤嬤跟着上前摸了摸她的身子,從胸部到下面,一點都不落,簡直就像要爲皇帝選妃子那樣謹慎。當她們把眼睛瞄向她的大腿時,老鴇就道:“還有褲子,也要脫,她們要檢查你是否還是處女,這關係我對你要付多少代價。”
芙蓉臉色緊張,轉而變紅,扭扭捏捏的把褲子給脫了下來。二位嬤嬤看完後,微笑着對老鴇點點頭。
老鴇高興的打開門,拍了拍手。沒過一會兒,一排丫鬟過來,每個人手上都有些東西。有的是錦衣綢緞,有的是項鍊首飾,有的古琴和棋,以及文房四寶等等。東西放下後,其他人都出去了。屋內只剩下老鴇和芙蓉兩人。
“芙蓉,從現在開始,我要把你培養成這裡最紅的姑娘,以後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還有你身邊我也會派人來服侍你。但有一條,你要安分點,切勿想着如何逃走。還有,後院那裡,不要去。那裡已經被人包了下來。除了那裡,‘萬花樓’你可以隨意走動。聽明白了嗎?”
得到芙蓉的肯定答覆後,老鴇這才走了。
人一剛走,芙蓉的眼睛裡突然涌出了淚水,生平還沒有受此大辱,氣的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推翻在地,“冷無爲,你還姑奶奶受次大辱,我不將你碎屍萬段,我絕不罷休。”
話說冷無爲,自從別過那些將軍後,便再也沒有任何什麼行動。就連白雲飛也摸不透他在想什麼,在吉祥客棧裡說了那麼多的冠冕堂皇的話,可一句也沒有和自己扯上關係,這多少讓人實在是納悶的很。
今天冷無爲倒來了釣魚的好興致,一個人坐在後宅的花園裡垂釣,一副悠閒的樣子。可水桶裡卻連一條魚也沒有釣上來。
白雲飛走了過來,看他樣子感覺有些好笑,這位喜歡熱鬧的爺突然跑到這裡來釣魚,這是多麼讓人驚訝啊。還沒有說話,冷無爲倒說話了。
“是老白嗎?”
白雲飛一愣,笑了笑,“冷少,你耳朵挺尖的嗎,今天這魚釣了幾條了?”
冷無爲把釣鉤一提,仔細看了看,罵道:“奶奶的,怪不得半天沒有動靜呢,原來食都被魚吃光了。是個空鉤子啊。”
白雲飛看冷無爲的神色,不像是真生氣,倒是這話裡有話,問道:“冷少,這沒有餌的鉤子,是釣不上來魚的。要不要再上點魚餌啊?”
冷無爲笑着看了他一眼,接着把魚鉤又扔到水裡,再一次躺在睡椅上,“老白,有時候這魚餌不能放的太白。這魚不上,還是水太清了。就好比現在的鎮西城的軍營,三品官都是皇上和十三爺的人,就算魚餌再多也是無用,搞不好來條鯊魚把自己給吃了。至於客棧那些武將嘛,讓他們打仗還行,要是帶他們一起玩權謀,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先點燃他們心中的愛國愛民的正義之火,然後再把火燒旺一點。我要讓他們知道跟着我便是愛國愛民。只有這樣他們纔會死心塌地的跟隨我。只要朝廷一亂,三品以上的武將就會缺少主心骨,他們最後自然也被那些武將們帶着跟了我。現在所差的就是誰能把這水攪渾嘍。”
白雲飛不怎麼明白,但好象又有些明白。總而言之,心裡只認準了,只要是冷少的決定就絕對錯不了。
京城。八王爺府上。
今天八爺府來了一個很特殊的人物,他便是不理朝政很久的蕭貴中,自從那次案子牽連後,他便被流放在外,終生不得再踏入仕途,然而今天他卻回來了。
“岳父大人,請上座。”文思笑着迎上道。
蕭貴中在朝那麼多年,如何不識禮數,就算現在還是相爺他也不好坐這個位置,忙欠了欠身子,道:“還是八爺您上座吧,罪臣不敢。”
文思忙道:“蕭相,雖然你再是官,可在文思的心裡一直就沒有把您看做官,而是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坐上座,這有什麼不合適的?”
蕭貴中依然拒絕,文思還要再讓,身邊的魏青書笑着說了些客氣話,最終文思還是坐了上座,而蕭貴中則坐了下首的位置。
“岳父,近來可好?”
蕭貴中一臉的滄桑,看樣子過的並不是十分的好,“勞八爺您惦記,小老兒的身子還算健朗。”
文思笑笑,看了看門外,見沒有其他什麼人,便道:“岳父大人,本王有話直說,就不再繞彎子了。這次我讓人把你從泰州請來,是有事情相求,還望岳父大人不要推辭爲好?”
蕭貴中神色一緊張,忙道:“小老兒,已經無權無勢,幫不上什麼忙了。現在只有弄孫爲樂,了此殘生,已經是心滿意足了。至於朝廷上的你爭奪,老朽早已經膩了,也不想再牽扯進去了。還望八爺成全。”
文思顯然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笑着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來,像是小孩子身上戴的平安鎖。蕭貴中一見之下,突然站了起來,神情十分惶恐,嘴脣顫抖,鬍鬚都豎立起來。
“你把福兒怎麼樣了?”
文思笑笑道:“岳父,你生了孫子時,怎麼也沒有通知我一聲啊?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岳父,我是女婿。算起來我還是福兒的姑父。姑父將侄子接進府上玩幾天,這沒有什麼可說的吧?”
蕭貴中眼睛瞪着文思,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跟着指着文思,喝道:“我一直認爲八爺您是胸懷磊落、十分賢明的王爺。但沒有你居然會使用如此低劣之手段,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了,八爺您的名聲……”
“住口!”文思勃然大怒,但很快又恢復平靜,笑道:“岳父大人,您不必如此說,其實就是說出去,又有誰會信。我可是你的女婿啊。岳父和女婿拌了嘴,在外人看來也只是一笑而過。但我可要警告你,不要把我給逼急了,萬一一個不留神,本王忘了咱們還是姻親關係,那可就不妙了。”
蕭貴中第一次看清楚文思的嘴臉,想當初失去皇位時,他還保留賢王的風度,可現在卻是一個流氓的態度,“罷了,八爺有什麼吩咐,老朽照做就是了。”
文思哈哈笑了幾聲,道:“聽說皇宮裡的御林軍統領崔浩和你一直保持聯繫,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好幾次他向老十三那爲你求情,爭取讓你回朝,這份關係好象不簡單吧?”(注:崔浩曾經是御林軍的副都統,後來被提正,掌管皇宮二分之一的兵馬。冷無爲第一次當主考官的時候,就是向他借的兵馬。)
蕭貴中一愣,接着搖了搖頭,嘆息道:“崔浩是我一故人之子,在他小時候,父親意外去世,只留下他們母子二人,家中的財物都被親戚所霸佔,連安葬他父親的錢都拿不出來。碰巧當時我出任當地知府,知道這消息後,幫他母子兩取回公道,好好的安葬他父親的後事。不久宮裡傳出要招募新兵的事情,我便託人替他報了名,又爲他打點上下,才使他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做到五品帶刀侍衛職位。當我從外地調回京城後,生怕有人猜忌,便囑託他不得向任何人說出我們的關係,就是見面也要裝作不認識。”
文思聽後,拍案叫妙,“原來岳父大人早在宮裡佈下棋子了,果然不愧是三朝老臣啊。”
蕭貴中自嘲的笑了笑,“正所謂朝中無人莫做官。當初我安排崔浩到宮裡目的是讓他做皇上跟前的侍衛,哪知道他很快就被提拔爲副都統的職位,不再留在皇上跟前,此後也就沒有再看重過他,想不到他還留戀我對他的恩情,真是可嘆啊。”
魏青書笑着站了起來,從袖子裡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信函,上前道:“蕭相,麻煩你把這信上的內容抄一邊,有勞了。”
蕭貴中接過,看了幾眼,臉色剎白……
皇宮內。
東暖閣內,趙澤正在陪明宗皇帝下棋,小心翼翼的,就算有能吃的子他也不敢輕易就吃。
“不下了,老是讓朕贏,真沒意思。”明宗皇帝一灑棋子,臉色不悅。
趙澤忙道:“皇上棋藝高明,小臣萬萬不是對手。”一臉的誠惶誠恐。
明宗皇帝端着茶杯,瞄了他一眼,笑了笑,忽然問道:“冷無爲最近在做什麼呢?”
趙澤一聽皇上提起冷無爲,正中下懷,道:“回皇上,據皇衛軍來抱,冷無爲在鎮西城裡整日裡是歌舞昇平,搞的一大幫子武將文官和他一起瞎胡鬧,每天晚上都在府裡擺賭場,更有的是,他還往煙花之地去跑,實在是沒有一點朝廷官員體統。有的人說,冷無爲是在自暴自棄,在向天下人訴說皇上……”忽然打住不說。
明宗皇帝冷冷地笑了笑,“你不說朕也知道,不過你要記住,無論冷無爲怎麼胡鬧,只要不出鎮西城那個圈,朕就由着他,讓他當個逍遙侯,省的讓天下人以爲朕是殺驢卸磨之人。還有,你也不要太逼冷無爲了,怎麼說他也是你的恩師,你也是他提拔上來的,當初你科舉考試時他對你也有過恩。必要的時候把關係緩和一下,你讓人說成忘恩負義之人,朕的面子上也不好看。明白了嗎?”
趙澤萬萬沒有想到明宗皇帝會這麼看,忙道:“臣知道了。”本來準備一大篇的詞全都用不上了,仔細琢磨,忽然醒悟道:看來皇上是受明妃的影響,楊公府素來與明妃關係好,能讓皇上在短時間內,打消對付冷無爲的念頭,也只有明妃纔有這個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