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陵聆聽着冷無爲的分析,兩眉之間的皺紋越來越深,在大廳走來走去的腳步越來越凝重。楊雪兒躲在屏障後面,聽着冷無爲的話,心中甚是不以爲意,幾次都想從屏障後面跑出來,都被楊陵用眼神給逼了回去。
楊陵重新坐回座位上,沉思道:“以你所見,此次我們出兵就沒有勝算了?”
冷無爲道:“其實這也不一定,那就看爺爺以什麼方法去作戰了,如果直接去和他們火拼,進行大決戰,勝負且不論,我們絕對會有很大的損失,倒不如先守上一段時間,將南李的軍隊先拖住,只要我們不主動出戰,我們的那些弱點就不會成爲我們致命的弱點,這段時間爺爺可以訓練精兵強將,等到南李稍有懈怠時,用精兵稍微痛擊他一下,然後……”
楊陵接道:“然後我就再嚴守,再拖住他們,進攻之力我們雖然比不上南李,可是防守卻是有餘,到那時南李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時候,我們也就贏了一半,對不對?”
冷無爲笑道:“沒錯,在南疆我們據險以守,消耗南李的士氣,待他們軍心渙散的時候,朝廷在派使臣通知西楚,到那時情勢就會逆轉,我們正好趁此時機聯楚滅李,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楊凌撫一下自己的鬍鬚道:“真是後生可畏,我們只要避其鋒芒,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此計甚好……”接着又笑道:“恐怕南李死也想不到,我們大軍到來不是與他決戰而是防守,凡是援軍到來之時士氣正盛,卻料不到我軍就是堅守不出,好,就憑這一計,我也正好有機會排除那些無能之人……”
還沒有說完,冷無爲忙道:“爺爺萬萬不可,如今是內憂外患的時候,對那些身後有後臺的人,都不要輕舉妄動,畢竟爺爺在邊疆手握重兵,如果在那個時候爺爺排除異己,對自己將會很不利,爺爺身處遠地,遭人誣陷也沒有機會爲自己分辨,加上三言成虎之說,皇上就是現在非常信任於您可到那個時候就不一定信任您了,如果皇上再將兵權交於小人的手中,國家可就危難了。”
楊陵想想嘆道:“老夫打了一輩子的仗,到如今也還不明白,別人都欺負到我們的頭上,我們自己人還爲爭權奪利拼個你死我活的,難道就不怕他人恥笑嗎?賢孫婿你倒的給我出出主意,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冷無爲瀟灑的一笑,道:“其實這也不難,只要將這些人明升暗降就行了,讓那些人都做後勤的重官,能征善戰的人提拔到比那些人職位稍微低一點的職位,在守城的時候,軍需所要還不是爺爺的一句話,也就是讓他們那些人擔任一個閒職,到時爺爺再和他們私下交流,那些人都是怕死之輩,只要稍微給點威脅再給點甜頭,他們還不都聽爺爺的,朝廷上也就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這樣啓不是很好?”
楊陵笑道:“好,好,想不到你不但對兵法有有所瞭解而且連官場人心都能看透,難得啊。”
冷無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時冷無爲的身後傳來“吱吱”的聲音,楊陵看到楊雪兒伸出手,意思是讓冷無爲離開,她纔好出來,可楊陵現在還不想那麼早的讓冷無爲離開。當下接道:“賢孫婿啊,今天早朝皇上下的詔書,你可有何看法呀?”
冷無爲早就知道楊陵會問這個問題,許多官員都因爲這個詔書摸不準方向,心裡明白:皇上是按照和他商議的策略,實行多黨消權的計策,可現在也不能和楊陵明說,剛纔所說的已經夠多了。冷無爲之所以會替楊陵出主意,那是因爲他並不希望楊公戰敗,一旦戰敗,皇上要拿第一個開刀的人便是他,畢竟這個主意是冷無爲出的。
現在楊陵問到這個問題時,冷無爲笑笑道:“爺爺,聖意不可猜啊,以我想皇上此舉定是有深意的,不是我等臣子可以胡亂揣測的。”
楊陵聞言,知道說的這話那都是爲官之道敷衍的話,也不介意畢竟今天他收穫良多啊,笑道:“賢孫婿所言甚是,看來我倒是糊塗了,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你還是快點歇息吧,以後有空我們再慢慢聊。”
冷無爲起身道:“那我就告辭了。”楊陵點點頭,冷無爲便返回自己的屋室。
此刻楊雪兒才從屏障後面出來,繃着臉道:“看他得意的,自以爲是的傢伙。”忽然看見楊陵的臉不太對勁,皺着秀眉道:“爺爺你是怎麼了,難道您還真信了他的話了?”
楊陵注視前方,好一會兒口裡才喃喃道:“憑我在沙場和官場滾打了那麼多年,我現在還看不出來這個冷無爲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說他是忠臣吧,可他在仕途上雖有忠心可步步都含有很深的心機;如果你說他心懷叵測,可他所言句句都朝着國家的利益去考慮,真是讓人猜不透。也不知道今日我做的對還是不對?”
楊雪兒從來都沒有看見楊陵那麼爲難過,擔憂道:“爺爺,難道你有什麼心事能告訴雪兒嗎?雪兒也許會幫的上忙的。”
楊陵這纔回過頭,看着楊雪兒,臉上露着慈祥但又有擔憂的神色道:“雪兒,你不會怪爺爺吧,如果你今後的生活不幸福不會怨爺爺吧?”
楊雪兒道:“爺爺,我永遠都不會怪您,雪兒知道您都是爲大漢的江山着想,別人不知道,雪兒難道還不知道嗎?”說完眼裡打着淚花。
楊陵欣慰道:“好,好,丫頭,沒白費爺爺疼你一場……”喘了一口起問道:“丫頭,你覺的這個冷無爲的人怎麼樣啊?”
楊雪兒擦乾眼淚道:“我覺的他算的上是一個聰明的官,不但深懂明哲自保之道,而且也能爲民做事並且還能步步高昇,從他剛纔說的話可以看出只要是和他有利的事,他都是可以去做的,即使彎子繞的再大,他也會完成他的目的,如果對他沒有利的事,他是不會插手的……”
楊陵點點頭道:“丫頭,你說的一點都不錯,剛纔和他談論征伐南李時,他是滔滔不絕,可是一旦我說到今天早上的詔書時,他便一字也不願提,由此可見一斑了。哎,丫頭,我很擔心啊,就現在我都可以看出此人絕對不會只是安於天龍省的巡撫,遲早有一天他一定會出現在大殿之上的,所以丫頭,我將你嫁給他還有一層用意……”
楊雪兒沒等楊陵說出,就接道:“爺爺,你不用說我也明白,您是叫我在以後看住他,不讓他走歪路,是嗎?”
楊陵點點頭道:“沒錯,我正是此意,你以後一定要嚴格的監督他,絕對不要讓他做敗我門風的事出來,更不要讓他和那些奸臣同流合污,毀我四代忠臣的名聲,你知道嗎?”
楊雪兒堅定道:“爺爺,我記住了,如果他敢做有辱門風之事,我就一劍殺了他,絕不手軟!”
楊陵點點頭,用手慈愛的撫摩着雪兒的頭,兩隻眼睛透露着堅定但有充滿着許多的無可奈何……
九月二十四日。未時。
皇宮。御書房。
“愛卿,朕聽說今晚你大擺宴席,已經邀請百官前去赴宴,而且好象林天遠也在其中,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德武帝坐在龍椅上,一邊批着奏章,一邊和李忠交談。
李忠在桌前垂手而立,聽德武帝問話,忙拱手答道:“皇上,今日是臣七十五歲的誕辰,鼓請些同僚在臣府聚聚,如果皇上不喜歡,臣這就通知他們……”
德武帝放下筆,攔道:“愛卿不必多心,這也是朕糊塗,下面的奴才也真是,愛卿的壽誕也不告訴朕,這也怪朕對你關心不夠啊。今晚,朕也去助助興,爲愛卿拜壽。”
李忠一聽,忙跪下道:“皇上您這是折殺老臣,老臣怎好讓皇上爲臣拜壽啊,老臣不敢。”神色激動。
德武帝笑道:“愛卿三十五歲便當了宰相,在孝仁帝時做了兩年,先皇先皇孝文帝做了三十七年,到了朕是即將到三年,算算已經有了四十年啊,可真不容易,所以今晚朕這個面子給你,你就不要推辭了,回去準備吧。”
李忠激動的跪下謝恩,皇上給臣子拜壽,那可是得了天大的面子。
當李忠剛要轉身要離開時,德武帝忽道:“愛卿,不知那個冷無爲你有沒有請啊?”
李忠回稟道:“朝廷有明規,京官不能和地方官員相交,冷無爲現在是天龍省的巡撫,所以臣沒敢去請。”
德武帝“哦”了一聲,道:“他還沒有上任,還不能算是地方官員,今晚你就把他也叫來,如果有什麼矛盾的,喝杯酒,也就算了,啊?”
李忠跪下道:“老臣接旨。”說完後便離開了。
德武帝冷笑了一下,然後對着旁邊的太監道:“你去把皇后請來。”
一會兒,皇后來到了書房。
德武帝道:“皇后,今天是李相的誕辰,朕準備今晚去赴宴,你也一塊去吧。”
皇后呆了一會兒道:“皇上給臣子拜壽,歷來都沒有這個先例,皇上,這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德武帝不以爲然道:“李愛卿是三朝老臣,朕向他賀壽這也是應該的。”
皇后聽皇帝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再有什麼異議,道:“那李妃要不要一起去,她是李相爺的長女,我們都去了她不去,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德武帝想了想道;“是啊,她也該去,朕這些日子冷落她了,父親做錯事和她無關,她是無辜的,你就把她帶上吧。”
皇后施禮謝道:“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