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聲,一女子撞開了宰相府裡的大門,橫衝進去。
“二哥,爹到底是怎麼了?”林韻詩焦急地問着林飛。
打從西邊往東行中,碰見家裡來追她的僕人,說林相爺病了。父女情深的林韻詩忙向尤三甲告了辭,風風火火連夜跑回京城,準備抄近道沒有想到途中又遇上大雨,那條道路被河水給淹了,等了五天也沒有人問津,不得以又打回從大道走,這一來一回就耽擱了半個月,本來能一個半月回京城的,結果用了兩個多月。
“小妹,彆着急……”林飛想說什麼最後又忍住了。
林韻詩情急之下,沒有察覺林飛的神色,直接奔向林天遠的寢處。
“哐啷”一聲,門被推開,屋裡一個人也沒有。
“二哥,爹不是病了,他人呢?”林韻詩有些懷疑。
此時林飛道:“小妹,你不用着急,爹他沒有什麼事情,他現在在書房等你呢,你還是快去吧。”
林韻詩懷疑的看着林飛,但還是走向書房。
“你還知道回來啊,你一走全家子人都在找你,你幹什麼去了?”林天遠安然的坐在那裡看書,旁邊還坐着嶽真在那裡陪着。
在林飛的示意下,下人全部退了出去,之後林飛把門關了起來。林韻詩有上當受騙的感覺。
“坐下吧,一路辛苦吧。”林天遠放下書本,關切地問道。
林韻詩賭氣不說話。
林天遠嘆了口氣,“你啊,也是到了出嫁的年紀還這麼任性,以後誰會娶你哦。”站起來,走到愛女的身邊,一副慈祥的樣子。
一說到出嫁,林韻詩臉就紅了,女孩子一聽到這事情總會害羞的。
“誰要出嫁,我要一輩子伺候爹!”
林天遠笑笑,“那我可不敢,女大不終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啊。這次我派人把你找回來,就是爲了你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
此刻林韻詩還沒有明白林天遠的意思,撒嬌道:“我誰也不嫁,我要留在爹的身邊。”
林天遠沒有接過林韻詩的話,自顧自的道:“爹已經幫你找好了人,他就是當今二皇子文忍,爹很看好他,他前幾年剛死了王妃至今還沒有婚娶,如果我們林家和他聯姻的話,那……”
林天遠話還沒有說完,林韻詩就明白了,他們是拿自己的終身來換家族的利益,“爹你別說了,誰都知道那二皇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這京城裡誰不知道,爹你可是把我往火堆裡推啊!有這麼做爹的嗎?”
“你……”林天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時,旁邊的嶽真解圍道:“相爺,小姐不願意也就不要勉強她了,這事咱們不用太急,過個一年半載的,再看看。”
林天遠一時愣住了,其實這個建議就是他提出來的,怎麼現在反對的又是他,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嶽真沒有理會林相的驚訝,笑着對林韻詩道:“小姐,據下人們說你是去滇西了,到底是爲什麼事啊,是不是找什麼人呀?”
林韻詩嘟着嘴,“是啊,我去找人了,天龍省的旱情你們不管,我去找管的人去了,怎麼樣!”一提這事情,不知道怎麼了就有點上火。
嶽真笑笑:“是找冷無爲吧?”
“沒錯。”林韻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嶽真笑笑,“小姐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據天龍省那些官員來的摺子,說就是那個冷無爲向那些地紳們募了銀子,放了糧,還開了渠,已經把旱情穩定下來,老百姓也有吃的了,沒有什麼事了。”
起初林韻詩有些驚訝,才兩個月,滿打滿算冷無爲上任也不過一個半月,這麼快的時間就穩定了民情,有點不可思議,不過想想他的作風,也不禁釋然。
這時林飛不和適宜的在旁邊罵道:“這個痞子就是運氣好而已,我打聽過了,他剛到那裡那裡就下了大雨,而且下了三天三夜,差點旱災沒有變成洪災。也不知道是哪裡有個冤大頭,居然一下子來了十船的糧食說是獻給那個痞子賑災,這可好,這傢伙剛上任就得了個滿堂彩。前天居然地方官員弄了個萬民表上來,把那痞子誇的個真是天上有,地上無,還說是天上福星降臨大漢朝,我呸!”
“撲”地一聲,林韻詩笑了起來,顯得開心及了,象是自己被誇獎似的。
林韻詩走出門後,林天遠迫不及待地問道:“嶽先生您剛纔是什麼意思,本來決定好的事情怎麼突然又變卦了?”
此時已經快到初夏,天氣並不是很熱,但嶽真還是張開扇子搖起來。
“相爺,起初聯姻的法子是因爲當時大皇子讓皇后出面向蕭相求親,結果還是被拒絕,那時如果和二皇子聯姻未嘗不是提高二皇子威望的良機,可惜現在不同了。”
林天遠疑問道:“有什麼不同了?”
“本來朝上的那些官員盯的是大皇子求親被拒,關心的是蕭相與李相有衝突的事情,如果在那時我們聯姻的話,至少在他們目光中能引起及高的注意,與皇室聯姻也會增強我方的影響力。但現在不一樣了,冷無爲這樣一搞,本來大家都對新政那種心照不宣看法,已經發生了改變,皇上拿冷無爲做話引子,那是在警告各位官員,我們此刻如果與皇室聯姻的話,那會不會讓各位官員以爲我們是贊同皇上新政的,所以現在要依靠皇上了?”嶽真緩緩道。
明白新政是針對天下讀書享有特權的人的林天遠是怎麼也不想與這新政有任何瓜葛,他的勢力就在於那些人的身上,自己怎麼會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依先生之見,聯姻的事情就放一放?”
嶽真點點頭,“放一下沒有關係,二皇子那裡相爺去解釋一下就沒有什麼問題。如今更重要的是那幾十個缺啊,這馬平、滬上、郡安三個省的封疆大吏和幾十個五品以上的官員被牽連處死的這些缺,可是很大的本錢啊,如果咱們能在這上面按上咱們的人,以後咱們說話也很有分量,就是選皇儲,那也是……”嶽真說着停住了,不過他相信林天遠應該明白。
晚上。李相府。
“怎麼樣,人選出來了沒有?”李忠悠閒自得的坐在主席上喝着茶,對着下面的人問道。
吏部尚書起身,回道:“相爺人選都已經寫好了,大都是咱們的門生故吏,都貼心的很。”說着笑着將名冊交給李忠。
月色撩人,在這理應安歇夜晚,卻還是有人忙碌。
“益之啊,皇上讓你辦的案子怎麼樣了,有多少人被牽連啊?”李忠看向刑部尚書劉益之。
劉益之擦擦臉上的汗水,起身道:“除了已經有真憑實據的二十個在押官員外,其他的還沒有實據,等……”還沒有說完就被李忠給打斷了。
“好了,你是豬腦子啊。皇上的意思,你不明白啊,那是興大獄,你明不明白!自古帝王爲什麼都要興大獄,那爲的就是一種威嚴,帝王的威嚴,至高無上權力的威嚴。人家說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更何況是皇上呢。”老謀深算的李忠放下茶杯,三朝元老,光興大獄他就碰過幾回,其中最大的是兩回都發生在先皇那裡,一個是文字獄,幾千人都掉腦袋;一個就是太子被處死一事,牽連很多人,是爲朋黨,那光官員就死了八百個,軍隊裡倒下的更是上千個,無辜的、連坐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個。這其中的要害,他會不知道。
“相爺那您的意思是……”拿不準的劉益之問道。
“很簡單,皇上不是要興大獄嗎,那我們就幫幫忙好了,怎麼大咱們怎麼搞,人越多越好,沒有證據就弄出證據,什麼狗咬狗的把式都給我搞出來,就是讓他們咬,也要給我要出一羣人出來。天底下有的就是人,還怕沒有做官的人嗎?”李忠哈哈笑起來,笑的十分陰沉。
底下的人也都明白了,各個都樂起來。
次日。蕭相府裡。
大理寺卿謝再興一下早朝就匆匆忙忙的跑到蕭相府裡,發現該來的人都來了。
“出了什麼事,怎麼滿頭大汗的?”蕭貴中讓下人給各位大人都上了茶。
各人坐定後,謝再興急急忙忙道:“恩師,李相那裡動手了!瞧那架勢是要興大獄了。”
彷彿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蕭貴中一點都不顯得很驚訝,滿不在乎道:“才動手啊,真是好耐心啊。”
督察院左督御使湯廣和道:“怎麼,恩師早就知道了?”自從蕭貴中升遷後,湯廣和由先前的右御使升到左御使。這些蕭派的人都是蕭貴中的門生。
“是啊。這大獄一興得有多少個缺啊,那可是不小的勢力啊。李忠這麼一做,就是要在這些缺裡充實自己的人進去,然後互爲犄角,這樣他們的籌碼就會變多,勢力變大,而他李忠就不會成爲新皇登基後的過渡人物。如果我是李忠的話,我恐怕早就動手了。”蕭貴中冷笑道。
謝再興擔憂道:“難道咱們就這麼眼巴巴的看着李忠擴充勢力,這一下去可就是幾百個缺,而且更讓人眼紅的三個封疆大吏的缺,那可是主宰一省的缺啊!”
早就胸有成竹的蕭貴中冷笑道:“老夫不會讓李忠白拿這個便宜的,陸平,你馬上給我擬幾個名字,我要直接上摺子。他不傻,我也不呆,更何況林天遠也不會甘心的。看誰是笑到最後。”
皇宮大內。
御書房裡,只見摔的滿地都是摺子,德武帝坐在龍椅上,瞪着這些摺子。
“朋黨,全是朋黨……”
此時門外一太監報:“起稟皇上,靜公主求見陛下。”
門內回了:“進來吧。”
文靜一推開門,顯然吃了一驚。
“父皇這是怎麼了?”
德武帝無力道:“你看看上面寫着是怎麼?”
文靜皺了一下眉頭,撿起一道摺子,上面寫道:臣李忠啓稟皇上,正所謂朝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馬平等三省地方官員空缺久無安置,恐起民變,臣心憂之,特擬一封名冊,所錄之人均是品行良好之輩,望聖主納之!
放下這摺子後,拿起另一道摺子,是林天遠的,所說的和李忠的都差不多,不同的是名冊上的人選不一樣。
下一道摺子是蕭貴中的,也是一樣。
“父皇,這些人選都是三位相爺的門生弟子,這好象……”文靜不敢往下想。
德武帝苦笑,“好嘛,查貪墨案結果把朋黨給引來了,好啊,這是將朕的軍啊!”
文靜不知道怎麼去勸慰德武帝,只有在旁邊將摺子撿起,收拾乾淨。
“你說朕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德武帝無奈的問道。
文靜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道:“此等大事,兒臣也不在的如何是好。”
“看來,只好這樣了。文靜,你幫朕擬個旨意,將去年秋選的人選一部分,再將三位丞相選的人也挑一些。至於這案子就審到這,不要再擴大了,還有貪墨一萬兩的官員罰點銀子,革除官職就行了。”
說到這,德武帝最終還是投鼠忌器,將這案子草草了結,但從內心越發覺的這三個人從骨子裡討厭,本來覺的還可以倚重的蕭貴中,沒想到也是一路貨,當上宰相還沒有一年就等不及的要結黨。
自古以來,帝王最討厭的就是做臣子的結黨營私,而這黨羣基本都是由門生弟子同窗而勾結而成,同氣連枝,牢不可破,稍有不慎便會被其反噬,禍害之大,範圍之廣,難以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