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還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禮物……沒、沒想到是個棒槌……”
先前帶頭鼓掌的男人捧腹大笑,揶揄的望着那小公子,真是丟人現眼,再窮也不該送個棍子。
仙月渡內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談笑聲不斷,有些人眼角竟笑出了淚,就連玉媽媽也是怪異的望着他。
那小公子紅了臉,冷哼一聲,你們這些古代人懂什麼,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有什麼好笑的,俗話說‘禮輕情意重’,你們送的那些華貴寶貝,說不定嬋月姑娘還不喜歡呢!”
冷瓊月輕笑,觀察了它一陣,硬是搞不懂這是做什麼用的,筷子不像筷子,錐子不像錐子的。
她愣愣的在頭上比劃,似要將它釵在烏髮上。
“做什麼?”小公子眉頭一皺,往她圓潤光潔的額頭一彈,“真傻。”
冷瓊月呆呆的望着他皺起的秀挺鼻子,道:“這個棒槌不是簪子嗎?”
“什麼棒槌!這是鼓棒!”他委屈的撅起嘴,不知從哪又摸出一根棒槌。
衆人皆無語且驚異的望着他。
他雙手背在身後,緩緩湊近她,雙眸閃着星光,似乎在說重大的秘密:“這是鼓棒,差不多是敲鑼打鼓用的,很有趣的!當然了,也不止這些,什麼盆啊碗啊瓢啊柱子啊,反正能發出聲音的,帶些節奏都能打的好聽!”
冷瓊月噗呲一下笑了出來,眼睛彎彎似月牙一般,笑容耀眼明亮。
王孫公子們再次被迷的神魂顛倒,皆羨慕他能離美人那麼近。
“好、好。”冷瓊月收下兩個鼓棒,眸染笑意。
這人可真有意思。
“不知嬋月該喚小公子什麼?”冷瓊月瞧着與她差不多高的清秀男子,問道。
“這個嘛……鄙人灰太狼是也!”
“輝……輝泰郎?”冷瓊月嫣脣微動,這名字怎麼怪怪的……
“嬋月記住了,多謝輝泰贈禮。”
他差點蹦起來,“我叫灰太狼,不是灰太……”
“嬋月明白,輝泰郎嘛,輝泰。”
他嘴角狠狠一抽,清澈明亮的杏仁眼漂浮着疑惑。
古代人念名字爲什麼都要省略“狼”?那“狼狗”爲什麼不直接說是“狗”,“狼牙”爲什麼不直接叫“牙”?
罷了罷了,輝泰就輝泰吧,反正也不是真名字。
談笑間,一個侍童捧着本書擠到冷瓊月面前,語調平穩,字字清晰:“姑娘,這是我家郎君贈與你的。”
冷瓊月眉頭一皺,雙手接過,福了一禮道:“勞煩你替嬋月謝過。”
那侍童點點頭,扭頭走了。
玉媽媽見到那侍童,搖着扇子的手一頓,臉色微變,隨後又繼續笑起來。
冷瓊月的目光追隨着那侍童,道:“請等一下,不知你家郎君……”
那侍童走得更快了,頭也不回,只是說:“姑娘不必多問,郎君說了,有緣自會相見!”
冷瓊月淡淡一笑,不再多問。
她細細翻看着手中這本《周易》,是手抄本。
字跡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一筆而成暗藏筆鋒,淡然若水卻暗流涌動,柔卻不弱,輕中帶剛,將柔美與剛勁結合的很完美,猶如蛟龍出水暗藏玄機,於空中翻騰流轉。
好字!
用來收藏傳承也不爲過。
她讚賞的翻閱着,這字若題首詩,必然一字千金。
會是何人送的呢……難不成,是他麼……
她腦海中浮現一抹模糊的墨色衣袖。
“媽媽,嬋月有些倦了。”冷瓊月揉了揉太陽穴,對着輝泰善意的笑笑。
玉媽媽笑着點頭,冷瓊月福了福身便和畫珠一同回房了。玉媽媽走上宴臺,風韻猶存:“各位靜靜,如今也不早了,嬋月也累了,我已叫她回閣休息,大夥兒若是不盡興……碧玉,桃紅,你們幾個快去伺候!”
她們應了聲,款款而來。
那些王孫公子一聽冷瓊月倦了,都撇撇嘴,雖左右擁抱卻沒有任何滋味。
輝泰眸子清朗,笑了笑,蹦蹦跳跳的出了仙月渡。
透心閣內,冷瓊月簡單洗漱後,跪坐在白玉案几後翻閱着那本書。
《周易》相傳是周文王姬昌所作,自孔子贊易以後,《周易》被儒門奉爲儒門聖典,六經之首,被譽爲“大道之源”。
內容豐富,對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領域都產生了極其深刻的影響,是羣經之首,設教之書。
畫珠跪坐在她身旁,皺着眉頭:“‘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小姐,這是說好人說的話少,壞人說的話多麼?”
冷瓊月揉揉她柔軟的髮絲,搖頭道:“非也。吉人並非好人,而是賢明的人,躁人也並非是壞人,而是浮躁虛妄的人。”
“哦~我明白了!意思就是:賢明敦厚的人話少,浮躁虛妄的人話多!”
今日那煙茗、瑤霜話如此之多,皆讓小姐難堪,而小姐聽過便罷,一笑置之,不是賢明又是什麼?
冷瓊月笑着點點頭,道:“這書上的確這麼寫的,但有些人生性活潑,話難免多些,但本性敦厚良善,做事有條不紊很是賢明,所以不能以偏概全。”她握着羊毫沾了沾硃色,做了批註,“書是給人蔘考用的,一切還得看人。”
畫珠點頭,看着她硃筆題下的小字,眸中一片讚賞。
“小姐,那郎君也是奇怪,爲何送本《周易》給你……”
冷瓊月緊了緊裡衣,溫柔的說:“《周易》涉略廣泛,概括而論,有宇宙變化週期的大規律、人類知變應變的大法則、人生爲人謀事的大智慧。他……這是在教我,何時爲自己辯解,該怎樣辯解,何時不要多話,怎樣保持本性修性,何時該怒又何時該忍。”
許是看她有時忍氣吞聲,不爲自己做辯,其實她並非不願爲自己說話,只是謙讓了些,那些人說的不過分,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