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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好家中老孃,鄭太太並沒有多說,只是讓他小心保重好自己,然後,倆老太太就一起埋頭研究他的衣甲去了,力爭在他出徵前,要給他準備好一身貼身的、舒服的甲衣出來。
兩位老太太心裡擔心他初次上戰場,韋氏是強忍着不說,鄭氏是安靜地接受,但是,兩人一樣的擔心。爲了緩解她們的擔心,讓倆兒老太太的情緒有個可以紓解的方法,張昌宗十分配合,讓試穿就試穿,讓幹嘛就幹嘛,完了,又繼續旁觀朝廷調動大軍的各項準備去。
時間就像乳溝,擠擠總是會有的,只要有心就成。擠點時間來哄老太太們,對張昌宗來說,完全沒有問題,相比兩老爲他做的,他做的這些簡直太小、太微不足道。
兩世爲人,張昌宗體驗最深的詞就是珍惜。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活兩世的機會,唯有珍惜,才能知道奮起。因爲又活一次就覺得自己一定能成功的,那基本就沒戲了。
雖然陳子昂教過他,但是,張昌宗是熱兵器時代成長起來的,對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並不算十分熟知,既然做了將軍,他就要爲手下的兵卒負責,也不會指手畫腳,只是,他要旁觀整個戰爭的籌備、出行等等,做到心中有數。
就像交響樂的指揮,外行人覺得不重要,覺得只要有樂譜就能演奏出一首曲子,其實是錯誤的。指揮纔是交響樂的靈魂,因爲每個樂器聲音大小是不一樣的,指揮的作用就是要指揮演奏家們,什麼時候用強音、什麼時候用弱音,什麼時候強調管樂,什麼時候突出絃樂,什麼時候合奏,合奏的時候什麼樂器發出多大的聲音等等,有了指揮才能奏出一首動聽的曲子。指揮在上臺指揮之前,拿到曲譜本,指揮的腦海裡就已經有了整首曲子的演奏效果,所以,同一首曲子,在不同的指揮下,纔會有區別,這纔是指揮之所以是交響樂的靈魂的意義。
在張昌宗看來,將軍也如同指揮一般,是整個軍隊的靈魂。同一只軍隊,名將與庸才來指揮,打出的戰果是不同的。張昌宗把自己視爲新手,既然是新手,那就潛下心思去學習,不學、不做永遠都成不了老手。
在張昌宗沉迷學習無法自拔的時候,他這種沉迷學習的勁頭兒自然也被各位大佬看入眼中,女皇陛下從小看着他長大,自然知道他的作風,看着嬉皮笑臉的,其實這傢伙是個十分踏實可靠的人,這樣的人第一次領兵,即便不贏,也不至於像武攸宜、武懿宗那麼丟醜,把女皇陛下的臉都丟到千古之後去了。
這還沒出徵呢,女皇陛下居然破例在朝上誇讚了張昌宗一通,幾位宰相能在女皇手下安穩做官,求生慾望和技巧還是十分可觀的,蘇味道跟楊再思更不用說,求生慾望突破天際,連節操都不要,基本上就是“陛下說得對”,“陛下永遠都是正確的”,“臣永遠支持陛下”。
魏元忠卻不禁有些憂愁,下了朝,也不急着回去,叫住狄仁傑:“懷英兄留步。”
狄仁傑最近心情不錯,拱手:“元忠兄何事?”
魏元忠望望左近,乾脆緊走幾步,道:“同乘一車出宮如何?”
狄仁傑知道魏元忠這是有話說,點點頭,倆老頭兒並肩而行,到了乘車的地方,魏元忠交代了小廝一聲,上了狄仁傑的馬車。
一上馬車,表面的平靜立即消失不見,滿面的憂愁,連連嘆息,嘆得狄仁傑都納悶了:“元忠兄何以如此?滿腹心事的愁什麼呢?”
魏元忠瞟他一眼,道:“爲狄兄愁。”
狄仁傑莫名:“居然是爲我?我有什麼可愁的?元忠兄莫不是擔心我去撫邊有危險?那倒是不必,此次是張郎領軍,非是武氏子弟,我更加不會有危險。”
提到武氏的那幾個領軍的,魏元忠也是一臉的一言難盡,不過,這不是重點:“張郎雖好,然太過好了,於狄兄來說,反而不好。”
狄仁傑訝然反問:“元忠兄何出此言?”
魏元忠滿臉嚴肅:“以懷英兄之能,想必已然看出,張郎身後,陛下巍然而立,一左一右還有太平公主、上官修儀兩位護佑,據說,上官修儀之母,那位出身滎陽鄭氏的老夫人也十分疼愛他,這麼一個寶貝蛋上戰場……狄兄心中可準備妥當否?”
狄仁傑微微一笑,老神在在:“多謝元忠兄關心,不過,有張郎在,陛下且不說,太平也好,上官也罷,甚至滎陽鄭……又能如何?”
“……”
魏元忠瞬間啞口無言,明白過來後,失笑道:“狄懷英不愧是狄懷英,看得透徹。罷罷罷,老夫原來是杞人憂天。”
狄仁傑笑道:“非是元忠兄杞人憂天,這是關心狄某,如此深情厚誼,可浮一大白,同去飲一杯如何?”
“大善。狄兄請。”
“魏兄請。”
兩個老頭兒手把手的約着一起愉快的去喝酒,宮裡,女皇陛下下了朝,也在愉快的喝酒,比兩個老頭兒更愉快的是,明明都是老年人,兩個老頭兒只能自己喝,而女皇陛下旁邊不禁歌舞美酒盡有,還有美少年陪侍,不止有投喂py,還有撒嬌py,當然,被投喂、被撒嬌的都是女皇陛下,指望她老人家投喂基本是不可能的,撒嬌更是想都不要想,總之,人生贏家是沒錯了。
“陛下,這是尚食局今天剛呈上來的點心,您嚐嚐,好吃嗎?”
女皇就着十一郎的手嚐了一口,點點頭:“還不錯。”
十一郎立即笑道:“陛下,既然他們做的不錯,是否該賞一賞呢?”
女皇渾不在意的頷首:“行,既然十一郎說要賞,那就賞一下。婉兒幫朕傳下去,尚食局之人,管事每人賞二十貫,其餘人等依次降等。”
“喏。”
上官婉兒嚴肅的應着,絲毫不爲眼前的情景影響。十一郎眼角瞟她一眼,脣角的笑又甜了三分,感激的道:“多謝陛下賞臉。陛下剛吃了點心,可要飲碗茶湯潤潤?”
女皇頷首,上官婉兒默默地打出一碗溫度適宜的茶湯,遞了過去。女皇接過,看上官婉兒一臉恭順,笑道:“六郎這幾日可進宮了?”
十一郎手一頓,面上的笑容不變,只藏在案几下的手不禁抓了抓衣角。上官婉兒答道:“回陛下,那孩子這幾日都忙着去看六部爲出征事宜的籌備,說是作爲將軍,要對全盤都有了解,做到了然於心,如此方纔能指揮若定,好不辜負陛下的厚望。”
女皇面上的帶了三分淺笑,滿意的頷首:“好,像是個將軍的樣子了。對了,朕突然想起來,六郎用的橫刀和陌刀,都是軍中制式吧?叫他來問問,用着可趁手,可要朕命人爲他量身特製一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