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陰後祝玉妍的弟子,婠婠?”
顏景白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這位先生好眼力。”婠婠咯咯一笑,笑容絢爛如花,“你既然已經知道婠婠的身份,公平起見,是不是該告訴婠婠你的名字哩?!”
顏景白輕嘖一聲,道:“無名小卒而已,區區名姓不足掛齒。”
婠婠掩脣,眉目微彎,“先生謙虛,敢和慈航靜齋的師仙子嗆聲,三言兩語就將她氣跑的人又豈是你說的無名之輩?婠婠可是很欽佩哩!”
顏景白並不接受對方似真似假的恭維,冷靜利落,直入主題,“所以,婠婠姑娘特意來找在下,究竟所爲何事?”
婠婠輕笑出聲,聲音悅耳,如銀鈴般清脆。她的眼睛依舊是柔和的,醉人的,看着你的時候彷彿脈脈含情,可她說出來的話卻能夠讓人凍結,“奴家本來是想看看能讓師妃暄吃虧的人究竟是怎麼樣的,可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我想殺了你哩!所以,你讓我殺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個屁!
顏景白第一次不顧優雅的想要在女人面前爆粗口,這位婠婠姑娘簡直就是個奇葩。
他迅速往後退,試圖離開這間危險的屋子。
可是他快,婠婠只會比他更快。
她的眼光何等毒辣,幾乎一眼就看出對方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要殺這麼一個人簡直比摁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只是讓她覺得有趣的是,已經到這種生死一瞬的地步,這人的眼神依舊冷靜,一點點的驚慌害怕都沒有,這人究竟是不怕死了?還是有什麼後手?
她很快就知道了。
一個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狹長的劍刃嗡嗡作響,夾裹着強勁的真氣毒蛇一般削向婠婠的面門。
婠婠微微側身,躲開迎面而來的長劍,袖中白帶飛舞,彷彿有靈氣似的迅速纏繞上劍柄。
黑衣之人並不撤劍,也不躲避,任由細長的白帶纏繞而上。
巨大的真氣轟然涌上,他面色一紅,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的神情是痛苦的,但他的眼中卻閃過殘忍的笑意。
黑色的長鞭,閃着寒光的鐵鉤,以一種刁鑽的角度向她襲來。
這三人的武功或許及不上她,但離宗師級別也就只差了那麼一點,此刻又是在她措手不及之下,三人圍攻,就是已晉升宗師的婠婠也有些棘手。
雪白的衣袖猛然揮出,捲起抽來的長鞭,婀娜的身姿彷彿沒有重量一般瞬間飄起,躲開寒鉤,瑩白如玉的纖足連連踢出。
轟
!幾道真氣撞在一起,沉悶的聲響中,一道清脆的咔嚓聲尤其清晰。
雪白的碎片四散飛舞,輕靈的身影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婠婠還是那個婠婠,依舊美麗,依舊從容,依舊充滿讓人沉淪的魅力,連她如墨的秀髮都沒有一絲散亂。只是她的右臂,雪白的袍袖已經不知所蹤,露出一條細膩白皙,能讓所有男人都把持不住的玉臂。
而與她交手的人,一個重傷,一個肩膀坍塌,顯然暫時是失去了行動能力,只有使鞭子的那個尚且完好。
一條袖子廢去了兩個敵人,顯然是一件非常划算的買賣。
但婠婠的臉上卻並沒有絲毫滿意的痕跡,她雖然依舊笑得甜蜜,但眉宇間卻含着煞氣。
此刻,顏景白已退到屋外,房間內除了他們四人,還多了十多個黑衣人,個個手拿兵器,將不大的房間堵得密不透風,怕是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婠婠笑了起來,道:“你果然不簡單,奴家倒是大意了哩!”
顏景白冷冷道:“我向來比較惜命的,所以婠婠姑娘,得罪了!”
他已經決定殺她了,因爲她剛剛對自己真切的殺意!
對於四周殺氣騰騰的人,婠婠沒有露出絲毫異樣,連臉上掛着的笑都沒有消失分毫,她甚至無比優雅的撥了撥額角的髮絲,然後說道:“你這人還真是小氣,叫上這麼一大幫的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婠婠好生傷心哩!”
你若是弱女子,天底下就真沒什麼強的人呢!
顏景白冷哼,剛要開口說話,就聽一個淡漠而又神秘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不是婠婠師侄麼?我道如何這般熱鬧!”
這句話響起的時候,一直優雅淺笑的婠婠終於變了臉色。
她瞬間看向窗外,自己剛剛坐着的地方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男子,修長挺拔的身形,和夜幕融爲一體的黑衣,清輝的月色從他背後射來,讓人瞧不清他的容顏,周身縈繞着一種神秘而又強大的氣勢。
“原來是邪王大駕。”婠婠立刻變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有生之年能夠見到邪王的風采,婠婠之幸。”
石之軒沉默,充滿壓迫力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掃而過,然後落在站在門口的顏景白身上。
兩雙形狀不同,卻同樣漆黑如墨的眼睛相互對視,周圍的空氣漸漸變得稀薄起來,讓人窒息。
婠婠表面不動聲色,心下卻大驚,這人到底是誰,一身氣勢竟不在邪王石之軒之下,這人身份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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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很久,石之軒終於收回視線,淡淡道:“你認得我?”
婠婠掩脣笑道:“身爲魔門弟子,邪王大名又怎會不知?
!而且師尊可是經常同婠婠講起你哩!”
“祝玉妍倒是收了個好徒弟。”石之軒不明意味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突然對顏景白說道:“皇帝陛下,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我和婠婠一起殺掉你身邊的這些人,然後再殺掉你,第二,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不殺你,更不讓別人殺你,如何?”
不提“皇帝陛下”這四個字給婠婠帶來的衝擊,顏景白冷笑道:“朕不喜歡受人威脅!”
石之軒漫不經心的道:“本座也沒有威脅你啊?不是給你選擇了嗎?!”
幾個黑影身形閃動,悄無聲息的將顏景白護在身後。
石之軒沒有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輕輕的笑了起來,“若本座只有一人的話,要殺你,確實有些困難,但加上一個婠婠應該夠了,陛下以爲呢?”
頓了頓,他接着加了一句,“婠婠師侄可是很願意殺你的哩!”
確實,若不知道顏景白的身份的話,以婠婠多變的性格還真有可能放棄,尤其是在石之軒出現的情況下,可是一旦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當今皇帝,她原本只有三分的殺心瞬間漲到了十分!
顏景白死死的握緊了拳頭,他知道現在是自己落了下風。
這裡離最近的府衙也有半個時辰的路程,怕是救兵還沒趕到,他就被殺了。
本來他既然已經出來了,自然是將自己的安危安排的妥妥當當,可是他沒想到會出現石之軒這個變故。
爲什麼早不發難晚不發難偏偏在這個時候,這人究竟在發什麼瘋!
顏景白非常想罵人!
這些武林高人的腦回路可不可以正常一點,爲什麼他每次算計的好好的計劃都會被這些突然冒出來的高高手攪得亂七八糟!
這還讓不讓人愉快的玩耍了!
顏景白垂死掙扎,“朕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提些什麼無理要求!難道你要朕把皇位傳給你朕也要照辦?!”
石之軒低低笑道:“陛下放心,我對皇位沒有興趣,也不會是什麼過分的,你辦不到的條件,如何?”
對方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顏景白還能怎樣!
於是,大美人婠婠被石之軒揮蒼蠅一樣的揮走了,一刻鐘後,顏景白戰戰兢兢的陪石之軒坐在了屋頂上,手裡還拿着一罈上好的女兒紅。
沒錯,霸氣側漏平的邪王大人提出的要求就是——陪他喝酒!
黑衣的從龍暗衛們小心翼翼的躲在暗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這裡的一舉一動,就怕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神秘人對皇帝不利。
顏景白身子僵硬的坐在屋檐上,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他甚至連防備石之軒都忘了,一張帶着疤痕的臉在月輝之下慘白猙獰
。
事情就是這麼殘酷,顏景白自認爲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死之外,就有點恐高。
就只有一點,他發誓。
他儘量控制住聲音裡的顫抖,說道:“要喝酒,屋子裡就可以,爲什麼一定要到屋檐上來。”
石之軒負手站在他身邊,寬大的衣襬在風中翻飛起舞,看上去仿若謫仙。
他低頭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顏景白總覺得那一眼帶了一點鄙視。
“有風,有月,有星子,這般風雅之景豈不是比狹隘的房間好了太多?!”
可是我冷!
顏景白心中大吼,現在可是十二月份了,你有武功在身什麼都不怕,可我只是普通人好不好!
冷風吹來,偉岸的身子再次抖了一下,顏景白咬牙說道:“你有話就快說,朕可不信你只是要朕陪你喝酒而已!”
石之軒搖頭,“說了喝酒就是喝酒,本座從不說謊!”
顏景白冷笑一聲,然後拍開酒罈慢慢喝了起來,幾口酒下肚,幾乎要凍成冰棍的身體終於暖了起來。
石之軒嘆了口氣,再次保持四十五度角憂鬱望天。
良久,顏景白的就幾乎要喝到一半了,他的聲音才幽幽響起。
“你說,本座是不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哈?!”顏景白差點被酒嗆到,瞪圓了眼睛無比詭異的看着他。
這人的腦袋不會真的壞掉了吧!不然怎麼會問他這麼古怪的問題!
果然,精神分裂要不得!
以後武俠cp不能寫了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