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宗最高的建築,鷹翔塔如一個高聳的山峰,靜靜的佇立在武王宮的最左側。
鷹翔塔的塔高三十米,一枝獨秀,塔頂是一個展翅高飛的雄鷹鵰像,雕像高五米,長卻足有百米開外,放在地面上就是一個不小的房子。
鷹翔塔方圓百米之內,是一個禁區,沒有宗主令牌,就算武王宗的弟子也無法進入其中。
年老的武王宗主步履有力跨入鷹翔塔的禁區範圍之內,紅色高大鐵門無聲打開,武放走了進去。
廣場中空無一人,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地面上人影瞳瞳,交織的影子在月色下迷離而又紛亂,但在地面上又不見一人。
風吹起,廣場上忽的殺氣嚴霜。
武放不敢輕慢,從懷中取出一方赤紅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個飛縱猙獰的白虎。
令牌一出,大風頓時消散,地面上晃動的影子也就此停住。
一切又恢復如常。
最前方的鷹翔塔門也於此時緩緩打開,鐵門推之時,發出一陣金屬之門特有的吱呀之聲。
武放深吸一口氣,神色變的莊重,他整了整衣襟,大步邁入其中。
大門之後是一個盤旋而上的深邃石梯,石梯旁,站着一個身高足有兩外開外的大漢,大漢一身黑衣,眼孔裡精光畢現,他看見隻身而入的武放,低下頭,伸出了一雙遠比常人巨大的手掌,手掌如同小號的磨盤,大漢抱拳在胸,低聲說:“見過宗主,創師他老人家在樓頂等着您。”
武放點了下頭,走上石梯。
回頭看時,大漢已融入進無邊的黑暗中,目力難以企及,強如武放武尊初階的能力都難以覺察出一絲的氣機生息。
石梯的路長而深邃。
武放身爲一宗之長,實力早已達到武尊初階的境界,可他居然不曾動用一絲力量,而是用着最原始的方式一步一踏的爬上了頂層。
樓梯的頂層豁然開朗。
一片赤紅色的光芒之中,盤膝坐着一個面白如玉的年輕人。
年輕人披着一身灰色的長袍,光着一雙腳掌,坐在那裡如同老僧入定。
武狂不敢有一絲怠慢,深深的躬身作禮,說:“武王宗第三十六代傳人武狂拜見創師大人。”
如果有外人在此見到這個情景,定然會大吃一驚,作爲當今天下武道十大門派之一的武王宗,宗主地位超然,在南方武道界的聲望僅次於超級組織“武道聯盟”的盟主之下,能讓他躬身作禮之人,放眼風瀾大陸,屈指可數。
可他卻對着一個年輕人彎下了腰。
面白如玉的年輕人微微睜開雙眼,漫天的紅光象是黏稠的水一般融入進他的眼神之中,而他的瞳孔,卻溫柔的如一汪春水。
“你來了,很好。”
年輕人笑了笑,白皙如玉的手指着房子裡的一處石凳,示意武放坐下。
“找我有何事?”
年輕人伸了一個懶腰,柔柔弱弱的站了起來,在他站起來之時,屋角處一個一米方圓的銅塊忽的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然後在幾個吐息之中扭曲變化,變作一個猙獰的蜥蜴形象,極快的鑽到年輕人的後方。
年輕人坐了下來,還撫摸了一下銅蜥蜴的頭,以作鼓勵。
武放恭謹的說:“創師大人,最近城中接連發生命案,六十一起命案的受害者都是練武之人,其中武魂境界的達到四十個之多,但這些受害人大多是一些流浪武人,否則,就是我武王宗也難以善後處理。”
年輕人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
武放又說:“十八年前,上一任的創師‘迷’生死不知,他臨走之前正在創立一套新的功法,如今這六十一起人命案會不會……。”
年輕人擺了擺手:“‘迷’我並未見過,雖說他是我的族人,但我對他並不瞭解,他的思維波動我也感覺不到,倘若你問我的是這件事的話,我也不清楚。”
“不知創師大人可能作法感受一下‘迷’大師的精神波動。”武放又問。
“我創師一族向來以創造武技爲生,若說‘迷’未死的話,那這十八年創造出一套全新的功法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創師一族又有遺訓,不可同族相殘,所以我愛莫能助。”年輕人立刻否決。
“唉,如此是我唐突了。”武放嘆息一聲。
年輕人看了他一眼,忽然笑言:“武宗主也無須如此傷腦筋,臨來之前,族長也曾經囑咐過我,當今天下十大門派之中,就以你‘武王宗’和我‘血魘’一族最爲關係密切,其他九大門派裡的創師大半不是我‘血魘’一族,因此,族長也說過,如果你真有疑難之事,可以替你施展‘入夢’之法,替你解析心中疑惑。”
武放頓時大喜過望,躬身又是一禮。
年輕人笑了笑,示意他免禮,“我創師一族天生沒有武力,只有精神念力,難以傷人殺敵,只能做一些神鬼之事,在創造武技之餘替人解決疑惑,今天的武技修改我還沒有完成,武宗主請稍等片刻,等我將‘煉人’的武技修理完畢,再替宗主施法。”
武放頓時讓過一旁。
年輕人打了個響指,整個房間的左右兩側忽然搖動了一下,那是雕像雄鷹在展翅,而在晃動之後,兩側地面上的石板忽然向上翻動,掉過來的石板上正綁着一排排臉色鐵青的漢子。
年輕人在一衆漢子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一個只有一目的長高漢子身上,喃喃自語:“木青練,武師巔峰之境,四十八歲,氣血充實,擅長木系功法,好,今天就用他了。”
他屈指在胯下的銅蜥蜴之上一彈,一股精光就從蜥蜴的嘴巴上射出,捆綁於木清練的鐵繩頓時斷裂而開,年輕人又是屈指一彈,一道紅光就射進射進木青練的額頭之中。
木青練頓時睜開雙眼,眼神空洞無光,象個木偶似的挺立而起。
而此時,年輕人則閉上雙眼,雙手開始如同穿花一般挪動。
而木清練則狀若瘋狂的渾身氣機暴漲,一道道木系綠色光氣縱橫,四肢上下騰挪翻動,似乎在演練一種技法。
而站在一旁的武放凝目觀看,則發現木清練所演練的技法正是他武家八大技法之一月字類玄奧技的“鷹翔擊”。
武家八大技法,以獅、虎爲尊,分別是地字類的混沌技和玄奧技,其次的熊、狼便是日字類的混沌技和玄奧技,而豹和鷹就是月字類的混沌技和玄奧技。
此刻木清練修煉的便是月字類的玄奧技“鷹翔擊”,只是細節處迥然不同而已。
在遠處的年輕人的手中,似乎有着無形的細繩,正牽引着木青練的一舉一動。
過了片刻功夫,隨着年輕人手指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那木清練修煉的速度越來越瘋狂,渾身的綠光也越來越濃郁,最後竟然爆裂而開,在頭頂現出一方巨大的光蛇形象,而他手中的武技也變化出莫測之意,雙掌翻飛之間,隱隱現出一隻展翅之鷹的形象。
可就在此時,年輕人的手勢忽的一停,而就是這一停的功夫,木青練脫了控制,他的眼神竟然在這一瞬間恢復清明,大吼一聲,朝着年輕人衝了過來。
展翅之鷹已然形成,木系光氣縱橫,攪動着屋內氣旋橫生。
武放大吃一驚,他正準備出手相救,忽的,年輕人身下的銅蜥蜴吐出一道鐵網,阻了木青練一瞬的功夫,而就在此時,木青練的身前無聲的現出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正是最初在石梯下給武放開門的巨漢。
巨漢身軀一動,整個人如同熊一樣暴起,掌上泛出金光,一下子撕破了木青練的攻擊,一掌刺破了他的胸膛。
木青練怒吼一聲,頓時斃命。
巨漢這纔將手臂抽出,將屍體扛於肩上。
“熊,乾的好。”武放對着巨漢點了點頭,以示讚許。
巨漢憨然一笑,扛着屍體消失於石梯之間。
“噓,剛纔族長傳令給我,這才耽誤了片刻功夫,可惜了,‘鷹翔擊’我已經有了修改的詳細想法,本來今天就可以修改成功,威力再上一個檔次的。”年輕人面色蒼白,精神似乎有些萎靡。
武放連忙說:“不妨礙,創師大人的身體要緊。”
年輕人笑了笑:“沒事,我創師一族的精神力就如同武人的氣血之力一樣,耗盡了還會再生,也是越修煉越強,武技創造的越多,威力越大,我們的精神力也越厲害,不提這些了,今日還殘存一些,替宗主做法,以解疑惑。”
武放連忙道謝。
“宗主還請放鬆精神,你如若心存警惕,我是無法替你做法的,必須散去氣血之力,完全放鬆。”
年輕人說話間,屈指一彈,一道紅色的幽深之光立時沒入了武放的額頭之中,武放放開氣血之力,渾身一鬆,只感到一股清冷冰涼的感觸進入了大腦,接着腦海裡轟然一響,來到了一處奇怪之所。
紅色的宮殿,巨大的猛獸雕像,赤色的城牆。
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但又帶着一絲陌生。
宮殿的正中站着一個人,負手背向而立,一身銀白的長袍,武放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卻覺得似乎極爲熟悉。
而在那中年男子的身後,則跪立着一個年輕人,年輕人面帶淚痕,懷中抱着一個嬰兒,嬰兒天生異象,竟然是一眼赤紅,一眼漆黑,但武放卻知道,那是血脈不純的徵兆。
年輕的男子痛苦,似乎在哀求,而那中年男子背向而立,毫不動容
最後,憤然之下的年輕男子舉掌自斃,鮮血濺落了一地。
中年男子卻勃然大怒,長袖一揮,示意下人將屍體拖出去,那嬰兒也隨着屍體一同離開了大殿。
直至此時,那中年男子才轉過身來,兩鬢霜白,面色堅毅。
那臉孔竟然和武放一摸一樣,只不過稍顯年輕。
武放猝然一驚,而就在此時,腦海中又是轟然一陣大響,畫面支離破碎,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武放臉色驚愕,低眉不語。
心裡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
“十八年了,十八年了,難道那個孽障還活着麼?”
一旁的白袍年輕人似乎極爲疲倦,他對着武放說:“問魂占卜,本是小道,但夢中之景必然於你目前的困境有極大的關聯,沿着夢中的線索去找,定然能夠破了現在的困局。”
武放立時躬身應諾,他轉身準備離開,卻聽見年輕人又說:“剛纔族長傳令,讓你替我族尋找一個人的下落。”
武放回身:“誰?但請創師吩咐。”
“東海小城,臨危吳氏的一個少年,如今只有十五歲的光景,遲些時侯我會畫出一幅畫像交給宗主。”
“一月之內,必有回覆。”
武放躬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