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洪禹咬牙切齒,對趙東海說道:“給我拿一面鏡子來。”
“鏡子?”
趙東海納悶,但是還是飛快去了,跟童大師手下的人一說,片刻之後一面鏡子送來。清源大陸仍舊是用的是銅鏡,但是河左大陸玄兵領域的高超成就也應用於民生領域,這裡用的都是水銀玻璃鏡子,洪禹仔細一看,差不多明白了
他這兩年修爲大增,再加上肖妍的荒獸宴滋補,身材本來就比同齡人高大不少。再加上從母河荒林帶之中一路衝殺到天機城,風吹日曬雨淋,的確比以前黑了不少,看上去成熟很多。
他把鏡子默默放下,徐鶴然有些奇怪:“你到底怎麼了?”
洪禹哭笑不得:“人家哪有二十歲,人家現在還不到十六歲……”
“你說什麼”徐鶴然再驚:“你還不到十六歲?”
洪禹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真的不到十六歲,生日還有幾個月呢。”
徐鶴然神情頓時嚴肅起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先走了,咱們隨後聯繫
他不敢耽誤,立刻離開了玉醉樓,直奔家族重地而去。
洪禹很納悶,我有這麼老嗎?怎麼都覺得我二十了?
紀艮天在一間寬敞的靜室內打坐。靜室長寬都在三十丈,高五丈。偌大的空間內,地面上都是用荒獸腦晶和高品位礦晶粉碎了,混合着一種能夠靜心凝神的珍貴礦石,重新混合成型的磚塊鋪成,打磨的十分平整光滑。
家主大人左手邊燃起一支線香,淡淡青煙筆直向上,散發出讓人寧靜的味道。
跟老婆子吵了一架之後,紀艮天每天都要這樣才能靜下心來修煉。別人不知道,唯獨紀艮天自己明白,他爲什麼對四女兒這麼憤怒。
一想到這一點,剛剛平靜下來的內心再次泛起波瀾,紀艮天微微一嘆,睜開眼來。那雙平日裡鷹眼一般炯炯有神的雙眼,此時卻流露出了一種深切的悲傷。
紀艮天五個孩子,老大紀綱,老二紀橫,最小的女兒叫紀梅。這三個孩子,都是沒有覺醒血脈的。
血脈這種事情即便是現在的河左大陸研究了很多年,也仍舊搞不清楚覺醒的因素到底是什麼。也就是說,每一個氏族子弟十六歲的血脈檢測,完全就是看大家的運氣。
即便是紀艮天的孩子,也只有兩個覺醒了血脈。
一個是三兒子紀貞海,一個就是四女兒紀貞瑰。
未來能夠繼承紀艮天家主之位的,只能是紀貞海了,可是紀艮天始終覺得四女兒纔是最像自己的。這個主要說的是性格。
正因如此,紀艮天對於四女兒格外疼愛,期望也非常之高。所以當紀貞瑰出了事,他比誰都着急,而紀綱把紀貞瑰帶回來之後,紀貞瑰卻又不聽他安排,執意守貞,更讓他失望之極。
紀艮天輕輕一嘆,眼前不由得浮現出瑰丫頭小時候的樣子來,頓時覺得滿心溫馨。
偏偏在這個時候,銅鈴輕響,紀艮天有些惱火,但是還是起身來走了出去。下面人知道他在靜室之中,不是重大事件,不會打擾他的。
等他出現在靜室外的小廳之中,就看到徐鶴然一身酒氣站在那裡,登時不喜:“怎麼搞的?”
徐鶴然貪杯他是知道的,不過徐鶴然從來不會貪杯誤事。而且每次喝完酒,都會想辦法去了一身酒氣再來見自己。
徐鶴然躬身一禮,然後把今天開壇日的經過說了,紀艮天沉默不語,他雖然也有些意外,但是他更清楚這些品評只是一個綜合的潛力評價,能不能成長到相應的水準,還有很多因素決定。
但是徐鶴然最後一句道:“老爺,洪禹那孩子,還不到十六歲”
紀艮天先是滿不在乎正要開口,忽然意識到什麼,驚訝道:“不是二十歲?只有十六歲?”
“是的,他親口所說”
紀艮天臉上的神情頓時複雜起來,有歡喜有驚訝有遺憾還有失落。他微微一思索,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她在清源大陸有三個孩子,最大的那個快二十了,這個應該是老二。只是咱們之前都以爲這個是老大,估錯了他的歲數
紀貞瑰在清源大陸的事情,讓紀艮天暴跳如雷,對於她所說的幾個孩子的名字,根本沒人用心去記,因此先入爲主的以爲洪禹是洪烈。那麼一個快二十歲的三品顯聖初期,在清源大陸也許很不錯,可是在河左大陸就不夠看了。
清源大陸上“三品路無窮”卡住了很多人,在河左大陸武道的發展已經有很多方法幫助武者們儘快度過三品。在這裡的分水嶺是一品合真。很多人跨不過那一道關卡,一輩子都留在了二品開神。
洪禹不到十六歲,已經是三品顯聖初期,這個成績就算是在河左大陸也是非常驚人地,整個天機城,能有這個成績的也不會超過五人
而他之前在天機城城門口表現出來的實力,就更有意義,未來前途遠大
“這麼說來,他還來得及參加血脈檢測?”紀艮天忽然說道,眼神更加複雜了。
徐鶴然很清楚老爺的心思,不敢多說什麼。
“唉——”紀艮天一聲嘆息,很是無奈。
“你做的很好,安排他明天照常進入地心月吧。”
徐鶴然想了想,把紀衝等人的事情跟紀艮天說了:“那幫人之中,至少有三位二品開神……”
徐鶴然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洪禹現在看來,基本可以確定是四小姐的孩子。那也就是半個紀家人。而他又有大有前途,將來如果能夠成長起來,必定對家族大有用處,這個時候應該給與適當的保護。
可是紀艮天那種複雜的心思作祟,嘿嘿一笑道:“總要給他一些考驗”
“是。”徐鶴然不好再多說什麼,想了想,反正夫人明天也會去。
紀艮天用手指颳着自己的臉頰,着重強調了一句:“不過,是誰把洪禹要進入地心月的消息散佈出去的,一定要查出來,嚴懲不貸”
趙東海等人前呼後擁把洪禹送回去,就差沒有在街上遇到一個人就告訴對方洪禹超一品的品評結果,弄得洪禹這麼愛顯擺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了洪禹的住處,衆人又熱鬧一陣,各自告辭。
洪禹等到房間內清靜下來,那種情緒迅速的又一次涌上心頭,他坐下來,一個人靜靜的等候着,任憑思緒如同脫繮野馬,浮想聯翩。
天黑天明,已經是第七天了。
一陣敲門聲響起,洪禹知道那是下人送來洗漱的熱水和早飯。他起身來打開們,外面卻是一個高挑的身影。
洪禹愣了一下:“你穿這種衣服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紀梟有些懊惱道:“我自己也不習慣。”
她今天換了一身很有女人味的長裙,這是河左大陸特色的着裝,裙襬飄灑,上身緊緻,將美好的胸部和腰肢曲線勾勒的淋漓盡致,這一路上走來,無數男人側目,弄得紀梟有些不知所措。
她手裡端着熱水盆,洪禹接過了洗了臉漱漱口,紀梟又出去給他把早餐端進來。
洪禹吃飯,她就坐在一邊,洪禹一邊吃一邊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她,更是弄得紀梟一陣不自在,下意識的想把胸口的衣衫往上拉一拉。
洪禹笑道:“你既然自己都覺得不自在,爲什麼還要穿呢,其實你穿戰甲也很好看。”
紀梟一撇嘴,總不好告訴他師尊她老人家今天不知道爲什麼,忽然讓自己穿着裙子過來……
秀色可餐,就算是早餐的味道遠不如肖妍的手藝,洪禹也吃得心滿意足。
“好了,走吧。”
洪禹擦擦嘴,推開碗起身來。
紀梟一點頭,今天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我陪你去。”
石塔的門口已經有專人在等候,爲他準備了馬車,看到兩人出來,對方一躬身:“洪禹閣下,請上車。”
說是馬車,實際上都是低等級荒獸和家畜雜交的畜獸,速度遠比一般的馬匹快。天機城寬廣無比,有時候從城市這一頭去那一頭,就要乘車一天時間。
馬車在專門的封閉通道高速馳騁,洪禹看着車外,即便是那一世,地面交通工具能夠達到這個速度的也很少。
一個時辰之後,從專用的封閉道路下來,又在一般的道路上行駛了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一片風格凝重的建築羣。
這裡就像是鬧市之中的一片淨土,原本週圍的高大石塔,對這裡只能遙遠而敬畏的注視着。市井氣息十足的喧囂和吵鬧,到了這裡似乎立刻偃旗息鼓安靜下來。
這裡就是紀家祠堂,供奉着紀家列祖列宗。百代傳承下來,這裡凝聚着衆多族人的信仰和祈禱,天然而生一股肅穆莊嚴的氛圍。
裝飾樸素但是用料無比珍貴的正門外面,有八名衣着樸素的紀家子弟在打
左側,則是站着一位一位同樣衣着,卻繫着一條黑色腰帶的中年人,他的身份明顯很高,看到洪禹過來,立刻迎上來道:“洪禹閣下,您不能從正門進去,實際上您也不能從偏門進去。這不是故意刁難,紀家的家規,沒有資格列入族譜的人,是不能擅自進入家族祠堂的。但是您還沒有進行血脈檢測,所以保留錄入族譜的機會,因而我們想辦法變通一下,但還得請您跟我來,從另外一個地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