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頭邊看邊走,遊離在這個世界當中,但他的心裡非常明白自己正走在陰曹地府裡,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在叫他:“魚頭、魚頭,你到這邊來!”
魚頭吃驚:在這個世界裡竟有人認識他,莫非是黑白無常發現了他,在喊他的名字,準備抓捕他麼?
魚頭多了個心眼,魚頭沒有迴應這一聲聲的喊叫,魚頭知道傳說故事中說的黑白無常上至人間緝拿人,在動手緝拿人之前,總要喊上幾聲被緝拿人的名字,只要被緝拿人應聲了,就一下枷鎖上身,不容分說就將被緝拿的人拖到了陰間,拖到了陰曹地府。上天堂下地獄那就是閻王判官的事了,黑白無常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在藍水鎮有這樣的一個傳說故事。傳說嘉慶年間,在藍水鎮有這麼一對冤家,他們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出生的時辰也一樣。一個出生在王家,一個出生在李家。王家是鎮子裡是一屬二的大財主,而李家卻是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窮人家。李家曾經富裕過,只是後來敗亡了,落到了那個地步。
王家李家,兩家人有世仇。王家富有,李家貧窮,王家視李家如糞土,欺壓李家做什麼都不行,就連孩子起個滿囤的乳名,王家把他的孩子也叫成了滿囤,不允許李家再叫。李家就不信這個邪,就偏叫,就這樣形成了李家一個滿囤,王家一個滿囤。
兩家的滿囤一起長大成人後,王家的滿囤更霸道,不允許李家的滿囤再叫滿囤,李家人窮骨頭硬,就是叫滿囤。那一年,災荒年,李家的滿囤吃不飽飯,還得了癆病,生命就像一盞沒有油的油燈,沒有幾天活頭了。最不幸的那一天,李家的滿囤一天之中連發了三個昏,哪一個昏醒不過來,那就該入殮裝棺了,已經看到明天的太陽一,已不是什麼懸念,李家滿囤的送老衣裳都穿好了,就等着嚥氣了。
說來也奇怪,只要那裡有人要死,咕咕喵,也就是現在人說得夜鶯,就會跑到那個地方整夜地笑。有句話說得好:不怕咕咕喵叫,就怕咕咕喵笑。
咕咕喵一笑就會死人的。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叫魂的咕咕喵上半夜笑了個不停,誰都知道李家的滿囤熬不過今夜。午夜之後,咕咕喵不笑了,李家的人緊張了起來,最關鍵的時刻到來了,這時候,李家的滿囤就聽到街上有人在喊“滿囤、滿囤!”
當然了,這叫聲別人聽不到,只有在此地此刻叫滿囤的人才能聽到,李家的將死之人滿囤聽到了,滿囤這個時候是清醒的。李家的滿囤聽喊滿囤的聲音很是陌生、煞氣很濃,李家的滿囤聽到了沒敢回聲,如果是叫王家的滿囤,自己這豈不是壞事?說不定又會被王家的滿囤辱罵一頓。
李家的滿囤沒敢應聲,街上的那個叫個就不停,樑嬌樂七八聲,終於李家的滿囤聽到有人應了,應聲的就是王家的滿囤。李家的滿囤當夜沒有嚥氣,天亮以後,李家的滿囤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王家的滿囤死了,王家那個身強力壯的滿囤死了!
據王
家的人回憶說,半夜裡不知怎麼回事,聽不到街上有喊聲,卻聽到滿囤連聲應着“唉、唉、唉、”並且最後還說:“我這就出去!”
王家的滿囤應了聲,嘴上說這就出去,人卻還是睡在炕上,王家的人以爲是說夢話,也沒當回事,天亮以後王家的人就發現滿囤死了,沒病沒災睡覺睡死了!
沒有人不爲王家滿囤的死感到吃驚,而其中的秘密也只有李家的滿囤最清楚:那一夜,應當是黑白無常上人間來捉拿李家滿囤的,因爲李家滿囤的陽壽已盡,閻王爺那裡的死人花名冊上已經打上了叉。黑白無常就是緝拿李家滿囤的,可黑白無常只知道住在這一方位,卻不知道滿囤長得什麼樣,真正住在那間房。黑白無常是到這裡緝拿一個叫滿囤的人,他們走到這裡就大叫“滿囤”,結果王家的滿囤應聲了,魂魄剛走出了門,就被黑白無常枷鎖套身、不容分說就被拖進了陰曹地府,再也沒有回來。
就這樣,王家滿囤就死了,李家的滿囤活了,而且之後,李家的滿囤癆病不治自愈,身體也強壯了,輕輕鬆鬆地活到了九十九。
自此,在藍水鎮就有了這樣一個傳說故事,這個傳說故事給人的警示是:被陌生人喊叫,尤其是在夜半三更,不能隨便應聲,說不定就是黑白無常枷鎖套人來了!
再說魚頭。魚頭遊離在這個陰曹地府裡,陰曹地府裡的各種刑罰觸目驚心,很多的刑罰鬼子刑訊室裡魚頭都嘗過,魚頭忽然有一重大發現,他發現鬼子休息室裡的打手,已至到處作惡的鬼子兵,日本人,他們那個民族,是不是都是陰曹地府裡的大小鬼跑到了人間,脫離了閻王爺的監管,所以日本人小鬼子的窮兇極惡?
魚頭就在陰曹地府裡無目標地遊走着,雖說從閻王判官到下面的牛頭馬面獄吏都恪守盡職,忙得不可開交,沒有那個有空閒注意到還有一個叫魚頭的陌生人遊離在他們其間,就在這個時候,魚頭聽到了有人在叫他“魚頭”,魚頭怎麼能不吃驚?
魚頭聽到了有人叫他,由於有傳說故事做警示,魚頭沒有忙着回答,而是回過頭來去看,這一看,魚頭更是吃驚了,魚頭看到喊他名字的不是別人,而是二丫的爹孃。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鄉見故知,本都是一件可慶賀的事情,可這裡是陰曹地府,難說能是件好事,所以魚頭除了吃驚之外患失吃驚!
二丫的爹孃從遠處一下子就到了魚頭的面前,從二丫爹孃的行動上,魚頭又有了另外一個發現:這個世界的遠近沒有距離觀念,只在放大和縮少之間,放大了就在眼前,縮少了就在遠處。二丫的爹孃一下到了魚頭的面前,魚頭感覺就是一下就放大到了魚頭的面前,二丫的爹孃看起來也是很吃驚,質問:“魚頭,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誰叫你到這裡來了?”
魚頭說:“我被鬼子抓住了,鬼子打我,鬼子往死裡打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一下就到了這裡。”
二丫他爹說:“你說你和二丫要給我們報仇,鬼
子沒殺完,你就到這裡來了,說話不算數,到了陰曹地府是會被割舌頭的!”
魚頭解釋說:“不是我要到這裡來,是鬼子打我,把我打死了,所以我就到了這裡。”
魚頭對自己的這個解釋很不滿意,猛然覺得自己有些解釋不清了,還是二丫的娘比較通達,二丫她娘轉換了話題問魚頭:“你過橋的時候,你喝過麻婆的迷魂湯沒有?”
魚頭被二丫她娘這樣一說,魚頭忽然記起是有那麼一座橋,橋頭上有一位老婆婆在賣米湯,老婆婆賣給過橋的人一個人一碗,喝米湯的人都在又哭又叫,還在不停地喝着米湯,不知道他們都有什麼樣的冤情,魚頭問一個邊喝米湯邊哭泣的人說:“大哥,你們過橋的人幹嘛都要喝米湯?”
這個被魚頭叫着大哥的人說:“不喝米湯過不了橋,過橋就被橋下水裡的黑魚水獸給吃掉了!”
魚頭擡頭看,果然橋上有不少的過橋人,過橋的人不知什麼原因,有人輕鬆過橋,有人就失腳落於橋下,落於橋下的人立刻就被黑魚水獸撕扯吃掉,橋下流的水都是血水。
魚頭又問:“掉進橋下的人,他們的靈魂到了那裡?”
那個人悲切地說:“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託生!”
魚頭想:人世間的小鬼子最適合打入十八層地獄,讓他們永世不得託生,那人世間可就太平了!
魚頭惶惑之中就過了橋,魚頭沒有喝什麼米湯,魚頭就直接過橋,也沒掉進血色的橋下,魚頭過了橋就到了這裡,到了這裡就被二丫的爹孃看見。魚頭被二丫她娘這樣一問,魚頭就想起來了,魚頭說:“是有那麼一座橋,過橋的時候我沒有喝什麼迷魂湯!”
二丫她娘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二丫她娘說:“好,這樣就好,你沒有喝迷魂湯,說明你還能回去,你趕快就回去吧,回去打鬼子替我們報仇!”
魚頭說:“我本來就不想在這裡多呆,只是我有一點不解,我在這裡走了這麼長時間,閻王判官那些牛頭馬面大鬼小鬼怎麼就沒人理我呢?”
二丫她娘說:“這是你命不該死,你的名字還沒有上到閻王判官手裡的生死簿,你趕快回去吧!”
魚頭想:看來還是女人心細,二丫她娘知道的真多,二丫她爹卻像一隻悶葫蘆,像他生前一樣少言寡語。
二丫她娘叮嚀說:“鬼子沒趕走,作惡的鬼子沒殺完,你趕快回去吧,記住以後別再來了,一定替我們報仇,多殺鬼子!”
魚頭爲難了,魚頭說:“我想回去,我怎麼回去呢?”
二丫她娘說:“這個簡單!”
二丫她娘說着對二丫她爹瞪了一下眼睛,喊一聲:“老的,幫把手!”
魚頭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魚頭就被二丫她爹孃擡了起來,一下就扔進了大火中,魚頭驚叫一聲,魚頭醒了,魚頭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二丫在看他,魚頭看到二丫的第一句話就是:“二丫,我看到你爹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