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馳或許有他自己的想法,”明縱長老接過舊冊子,又看向明思究手裡的那本,“你手上這本是《混天爐》吧。”
明思究反手將冊子背到身後,問道:“你確定要讓他們兩個練《混天爐》,這本功法藏在廢功的分類中,明顯不是條正路。”
明縱長老讓開位置,朝芸幽和鄭治鬆努了努嘴,回答道:“你可以自己問,看他們是否願意修煉這個。”
明思究看向芸幽和鄭治鬆,兩人的目光是如此堅決,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她嘆道:“哎,既然你們願意走這條路,那我也不好阻攔。”
她舉起《混天爐》晃了晃,並沒有遞給明縱:“既然我是你們的師傅,這門功法就由我來教授。我會在問天峰給安排好住處,你們就在那裡修煉。”
明縱急忙勸道:“沒那麼簡單,他們還要先服用丹藥才行,修煉《混天爐》的同時,還得學煉體的功法,這教授的事……”
明思究眼睛瞪了過去:“怎麼?你剛纔不是同意我參加這齣戲嗎?”
“這不是……”
“元馳說過的方法,你可以寫下來,我會照着做的。”明思究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你還要帶鄭秋去大荒孤城呢,得早做準備纔是。”
明縱聳聳肩感到無奈,在明思究面前,他說什麼都佔不到上風,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妥協。
於是明縱把芸幽和鄭治鬆交給了明思究,自己帶着《登天途》回芳草峰,離開問天閣之前,他還向明思究再三叮囑,要她別再告訴其他人。
明思究卻回答他,宗主早已告知過各位長老,要所有人都忘記鄭秋的存在,只是宗主當時沒說是什麼原因,長老們不清楚具體緣由而已。
回到芳草峰,明縱師傅開始着手準備去大荒孤城的事。
首先,他要將徒弟身上的傷治好,然後要用秘法,將徒弟之前的記憶封住。
治傷不是難事,鄭秋體內有“木靈”存在。
這纔過去兩天,他焦黑的手臂就已經開始蛻皮,生出粉白色的新肉,就算加上乘坐天舟的時間,也不過四天而已。
但和治傷相比,封印記憶就是個難上千百倍的細緻活。
明縱師傅找來一塊兩丈見方的巨大木板,用雕刀在上面仔細刻出咒紋,咒紋繁複、密集,讓人眼花繚亂,乍一看有起碼有上百個之多。
這些咒紋一直延伸到木板邊緣,然後在邊緣處,與木板上開出的半寸小槽相連接。
小槽有二十個,明縱師傅在每個小槽邊,都點起用忘憂果製作的忘憂薰香。
薰香燃出的煙氣用細銅管引導,流入小槽中,沿着刻畫的咒紋,將整塊木板填滿。
除了這些,明縱師傅還調製了滿滿一玉壇的藥水。調製這些藥水,整整花了他五天的時間。
先要將數十種藥材分別熬煮,熬煮出的藥汁必須經過過濾、濃縮,裝入不同的玉瓶中。
接着要用這些藥汁,與無根水混合,調配出定神的藥水,其中的比例非常關鍵,不能有一滴出入。
若是定神效果差,會導致封印記憶的過程中封印效果太強,鄭秋可能需要十來年才能恢復記憶。
但定神的效果太強也不行,那會造成封印記憶失敗,鄭秋醒來依然什麼都記得。
將定神藥水配好的那天,明縱師傅抱起鄭秋,讓他平躺在木板中央。
然後用特製的木架,托起一隻玉製漏斗,把調配好的藥水倒入漏斗中。
漏斗的口很小,每過半個時辰,纔有一滴藥水落下,滴在鄭秋的額頭上。
定神的過程需要七天時間,七天後,才能進行封印記憶的最後一步。
在這七天中,明縱師傅日夜守候在木板邊,補充漏斗中的藥水,檢查木板咒紋中,煙氣填滿的情況。
每天中午,他還會給鄭秋喂一粒丹糧,補充體力,讓徒弟的身體維持在氣血飽滿的狀態。
空餘的時間,他就翻看元馳長老所說的《登天途》,琢磨字句的含義。
這本筆記中字句書寫的方式,和木梅花在石碑上書寫的方式不同。
石碑上的字句是完全打碎、胡亂拼湊的,但並未在字句上做掩飾,只要將字句正確的串連起來,就能讀出石碑的內容。
但這本筆記不一樣,筆記的字句非常有規律,字跡也很工整,每一頁描述的內容都十分清楚,是訴說雲袖秀美的詩句與文章。
如果不是元馳長老再三告訴明縱,這本筆記裡藏有秘密,他絕不會往這個方面進行思考。
閱讀了三天後,他終於發現了字句中的蹊蹺之處。
整本筆記中,連綿的山峰都用“山川”兩個字來稱呼,這明顯是書寫者的習慣。
但在有些句子中,“山川”的川字被“脈”字所替換,甚至有用“氣”字替代的,這些詞語有種彆扭的感覺。
明縱師傅用空白的冊子,將這些感覺彆扭的詞語記錄下來。
在這些記錄下來的詞句中,他拼出了元馳長老所說的那句話:“歲月本無情,問道探長生。”
但這些記錄出的詞數量太少,遠遠不足以拼成段落,應該有其他的詞或暗語,藏在筆記當中。
明縱師傅嘆了口氣,像這樣一個詞一個詞往外挑,想了解大概內容,也得花費數年的時間。
眼看七天就要到了,封印徒弟的記憶後,他就要趕去大荒孤城,實在不方便帶上這本筆記。還是先交給芸幽和鄭治鬆,讓他們把剩下的內容慢慢破解吧。
轉眼到了第七天,明縱師傅開始進行封印記憶最後的步驟。
他盤腿坐到鄭秋頭頂方向,緩緩運轉功法,身上的土黃色光霧變成波動的光焰,又變成刺眼的耀光,然後耀光一收,雙手的手背,浮現出脈絡般的土黃色光絲。
接着光絲也消失了,明縱師傅的眉心亮起一點光斑。
土黃色的光斑並不刺目,但看這光斑,讓人不由對明縱心生敬畏,好像他是天地間威嚴的巨人。
明縱師傅擡起手,伸出食指在眉心的光斑點了一下,光斑好似染料,讓指尖也多了一點亮光。
他緩緩放下手臂,將指尖的亮光,點在鄭秋頭頂的百會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