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鐵捕頭,那可是這建康城裡赫赫有名的人物。
鐵捕頭是建康城的總捕頭,爲人剛正不阿,即便是一些世家子弟有作奸犯科被他抓到,也是嚴懲不貸。
即便是王子牙,與這等人物向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這人受廷尉府直接管轄,據說但凡他一出動就有大案發生。
居然真的是直接衝金陵宮去的,他大概不會也是祝賀的吧。
細看了一眼,王子牙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看着不像,祝賀哪有空着手上門的,這是有熱鬧看啊。
王子牙本能地興奮起來,朝身邊一人低聲道:“你!下去看看,鐵捕頭爲什麼過來?發生什麼事?都打探清楚!”
家丁應了一聲,立刻蹬蹬下樓去了。
這時,趙子云已經看到鐵捕頭,渾身一炸,先前還是懶洋洋的,現在就如同驚醒的豹子一般。
趙子云是小長乾的總捕頭,爲人低調,個性卻傲,在捕頭行裡瞧不上什麼人,唯有這鐵捕頭他是心服口服。
鐵捕頭身手未必有趙子云強,但是破案功夫了得,凡是他出手的案子沒有不手到擒來的。有些案子,甚至涉及特殊人羣,像樑先生之類的人物,最終也被他捉拿下獄。
趙子云暗自戒備,雙目幾乎眯成一條縫,盯着鐵捕頭。
但見他冷眼橫眉走過來,面色沉鬱,趙子云心裡咯噔了一下,絕對不是來祝賀的,也沒請他啊,有事了,而且是大事!
“趙子云,你怎麼在這?”鐵捕頭掃他一眼,鷹隼般的目光讓趙子云生出身心猶如透明之感。
捕頭界給鐵捕頭的一個匪號——三眼神捕,就是說這鐵捕頭有第三隻眼,能一一眼看透人的心事。
趙子云當小長幹總捕頭多年,氣勢也不弱,腰桿一挺,道:“辭了職後,就到金陵宮幫忙了。”
“可惜,可惜。”鐵捕頭搖頭道。
“沒什麼可惜的。”趙子云冷聲道,“不知道鐵捕頭大駕光臨,有什麼見教?”
“不用緊張。”鐵捕頭掃了趙子云一眼,說道。
趙子云頓時心中暗惱,心道我緊張什麼?緊張什麼?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在這京城總捕頭面前,他趙子云即便是先天槍體也要矮上一截。
“我找你們館長梁山伯問個事。”
“出什麼事呢?”
鐵捕頭面色卻一沉。
趙子云立刻灑然一笑道:“看我這記性,要保密!走,這邊請,我帶鐵捕頭進去。”
梁山正在內堂,與夫人喬佳宜還有燕媚兒閒聊。馬德意帶着吳大夫與金大夫上二樓參觀丹房與藥庫去了。這兩個地方,吳大夫與金大夫是着重感興趣的。梁山也不藏私,讓兩位儘管看。
項叔開始在一樓坐堂,旁邊有兩個白淨的學徒幫忙,報名參見免費醫療的人已經開始問診。
“樑先生,這位是鐵捕頭,京城廷尉府的總捕頭,說有事問你。”趙子云走到梁山身後,畢恭畢敬問道。
鐵捕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趙子云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卻能如此侍奉這梁山伯,可見其人的能量。
金陵宮是什麼樣的所在,鐵捕頭業已清楚。
那裡的人都是修士,真正的方外之人。灑然近年來這等地方的人也漸漸與世俗接觸,但依然很少,基本上鐵捕頭很有與之打交道的機會。
金陵宮開在朱雀門的繁華地帶,與從前低調的風格不同,看來這位新任宮主行事風格完全不同。
梁山轉過身,看到鐵捕頭,心道來的倒是很快。
喬佳宜與燕媚兒也是聽說過三眼神捕,但一直只是聞名卻從未謀面。
這時聽到趙子云鄭重其事介紹,再看鐵捕頭的不怒而威的氣勢,自然想到來者是誰。
在坊間,皇宮貴族未必有鐵捕頭以及喬佳宜這等人有名。
喬佳宜心裡平靜得很,無虧心事心自然安,燕媚兒倒是在鐵捕頭凌厲的餘光之下感到心下惴惴,嬌呼喘喘。
梁山暗中打量鐵捕頭,是好相貌,濃眉狹目,額寬鼻隆,目光炯炯,隱有雷芒閃現,望人有一種通透感。這等人物,普通人還真難以招架。
“不知樑先生可否認識秦天柱?”鐵捕頭開門見山。
“認識,昨天打了個交道。”
“聽說樑先生昨天跟秦天柱秦公子發生過不愉快。”
“沒錯。”梁山點點頭。
鐵捕頭的目光轉也不轉盯着他,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梁山心中一動,這鐵捕頭居然會類似讀心術的神通。
就在二人對話間,一股奇異的波動傳來,想窺視他的內心。
梁山的彈指弦通應用起來,也可以知曉他人心事,只是梁山很少用。
鐵捕頭的讀心術卻不是修煉而成,是生而就會的神通手段。
梁山在聖劍堂的藏經閣看過這方面的資料,世界上有一些生而就會的人。
這種人很少,梁山今天算是第一次見着。
梁山並不擔心。讀心術不是萬能,更不是隨便哪個人的心思都能讀了去。
梁山淡淡一笑,鐵捕頭眉頭微蹙,就感覺對方是一團迷霧,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燕媚兒露出驚異之色,坊間傳聞的神捕突然找上門來,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喬佳宜卻在想,莫非是因爲相公昨晚殺的惡人。
不好,梁山心道,而鐵捕頭好像感應到什麼,立刻轉向喬佳宜,道:“還忘了恭喜喬姑娘了。”
“謝謝。”喬佳宜道,神色平靜。
梁山暗自點頭。
昨夜喬佳宜聞到了血腥味,梁山是本着夫婦一體的原則,才交代了趁夜殺人的事。
不過只說是惡人,絕對是該千刀萬剮的那種,至於殺的是什麼人,究竟是爲什麼,梁山沒有細講。
洞房花燭夜裡,喬佳宜也沒有細問。
鐵捕頭在他這突破不了,轉問喬佳宜。
梁山原本有些擔心,見喬佳宜轉而鎮定下來,心性進入彈奏古琴的狀態,那是水潑不進的境界,梁山一顆心自然放下。
“昨晚樑先生可是一直和喬姑娘在一起?”鐵捕頭問道。
喬佳宜雙頰微紅,眉頭卻是微蹙,微惱道:“難道閨房之事,也要向捕頭交代?”
“不敢不敢。”鐵捕頭連忙說到,轉而對梁山道:“昨晚上,秦相之子秦天柱死了。”
“是嗎?”梁山語氣淡然。
梁山心中微凜,鐵捕頭說話東一句西一句,卻是很有講究,好在梁山感覺到身邊的喬佳宜並沒有心緒的異樣波動。
“樑先生好像不怎麼驚訝?”
梁山笑了笑,道:“昨日見他,就是短壽之相,所以,並不奇怪。”
鐵捕頭收起臉上的笑意,道:“我們可就慘了,限期破案。”說着,鐵捕頭搖了搖頭。
“哦?是別人殺死的?”梁山裝作關切地問道。
“這倒還沒有確定,不過秦公子生前跟樑先生正好產生衝突,所以……”鐵捕頭雙目閃耀精光,打量四周,一副審視的樣子。
“鐵捕頭說笑了,昨日之事許多人都在場,不過是那長樂郡主不爽那秦公子拿在下做擋箭牌而已。當時得罪了也就得罪,也是沒辦法。”說着,梁山臉上現出一絲苦笑,“當時還想着日後有機會找那秦公子登門解釋一二,不想卻發生這等事,着實令人扼腕。”
鐵捕頭臉上現出一絲促狹的笑意,忽然放低聲音,道:“這事樑先生難道不暗自高興嗎?”
“這個……”梁山立刻打個哈哈,連忙說道,“可不敢這麼說。”
鐵捕頭腳步往左邁三步,馬德意正好帶着吳大夫與金大夫下來。
“這位是馬先生吧,不知道你昨晚在哪?”鐵捕頭問道。
“他在我那。”燕媚兒嬌軀一顫,立刻嬌呼道。
馬德意詫異地看了燕媚兒一眼,方纔他用心陪同兩位建康城名醫說話,倒沒有注意下面的變故。
燕媚兒雙頰通紅,卻知道這威名赫赫的鐵捕頭來者不善,話裡話外頗有些審問的意思,也顧不得害臊,“就在梅花小築!”說罷,燕媚兒叉着腰,“怎麼鐵捕頭還要問我們有沒有七進七出?!”
喬佳宜雙頰頓現一抹羞紅,卻是看向自家相公,一副似乎帶着質問的表情,梁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不得不嘆燕媚兒的生猛。
“那位項大夫呢?”鐵捕頭一點也不爲意,轉而問道。
梁山眉頭微蹙,不知道這鐵捕頭是例行公事來詢問一番還是真查到了什麼?
“春光酒樓,鐵捕頭自可前去調查。”項叔在坐堂那邊傳來聲音。
鐵捕頭乾笑了兩聲,臉上卻無一絲尷尬之色,搖了搖頭道:“只是隨便問問,金陵宮還有一個叫小七,昨夜卻是在博戲坊呆了一晚上,這些,我們其實都已經查過了。倒也有趣,昨夜都忙着了。”說罷,鐵捕頭側着身,一拱手,斜着眼,道:“那麼,叨擾了,就此別過!”
“恕不遠送!”梁山冷聲道。
鐵捕頭出了金陵宮,走到趙子云跟前忽然停下,道:“趙捕頭,你昨天晚上你在哪?”趙子云面色一愣,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