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地還有一個稻草人,帶着濃重的壓抑氣息,似乎是個金丹期高階修士骸骨製成,然而梁山只是瞥了一眼,便把目光完全放在陳四娘身上。..
陳四娘在番薯地裡走來走去,時不時翻看,露出俏皮而歡喜的神情,這讓梁山看到少女時代的陳四娘。
梁山被陳四娘感染,語調興奮地介紹道:“這番薯也叫甘薯,喜光耐乾旱,即便是貧瘠的山坡上也可以種植”
這一刻,梁山彷彿變身農作物專家。
梁山的博物知識來源他的一個個前女友,因而介紹後世廣爲人知的一種作物,對他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
“糧荒的時候可以充飢,糧豐的時候可以釀酒,還可以磨成米分,也可以曬成幹長期保留。”
“老賈那邊的工作也要常抓不懈,派一支商隊過去,人數不要多了,但要精悍,可以做一些靠海邊的生意,但最主要是給老賈那邊提供後勤。”
“管天下形勢怎樣,老百姓就是要有飯吃。我們就管這個。”
梁山越說越進入角色,道:“四娘,如果天下滿倉,那還有那麼多流離失所,那麼多盜匪嗎”
陳四娘於是一臉欽佩地望着梁山,這樣的神情同樣也是她少女時期所特有的姿態。
相公修道,成爲世人口中的神仙,來無蹤而去無影,這些陳四娘都不羨慕。相反,這樣的相公也總覺人離人遠。
但是,當相公說樑家莊的該怎麼建設,說天下滿倉的滿臉紅光的時候,陳四娘心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時候的相公覺得親,真正在自己身邊。
梁山很高興,意識到他過去看似隨意的安排,現在想來意義重大。
就好像掌教崔機喜棋道,把梁山安排在建康城下了一閒棋。
而對於梁山而言,安排老賈遠赴瓊州島尋找稻種,帶回番薯種,當時也是閒棋。
“四娘”梁山拉着陳四孃的手,道,“樑家莊已經夠好了,所謂的未雨綢繆,把事情想到最圓滿的境界這些都不要再去想了,你要知道,樑家莊越好就越突出,越突出就越遭人嫉妒。”
陳四娘聞言一愣。
這些年她爲樑家莊發展殫精竭慮,形勢越來越好,但是需要操心的事也的確越來越多。
“你想想看,樑家莊積攢起驚人財富,你就要考慮樑家莊是否有實力保護這些財富,就得考慮加強梁家莊的軍事。當樑家莊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的時候,你又會想辦法加快樑家莊的發展,譬如樑家商隊行商天下之類的,是不是”
陳四娘點點頭,臉上表情有些怪異。
“沒錯。”梁山知道陳四娘爲什麼有這樣的表情,“過去我也是這樣想的,行商天下,想單純的依靠這樣的力量來改變天下,但實際上,樑家莊發展到最後,無法保持中立,還是不得不依附某種政治力量,而這,是相當危險的。”
陳四娘臉上露出思考的神色。
“不要聚集太多讓人眼紅、羨慕的財富與人才,我們只要樑家莊這一畝三分地,朝代的更替永遠解決不了老百姓吃飯的問題,唯有找到一代又一代更加優良的稻種纔是根本。”
梁山說這些話是發自肺腑。
華夏不缺文化,不缺精粹,然而可惜的是,積攢起來的物質與精神財富往往在朝代更替時毀於一旦。
後世的政治家沒有根本上解決吃飯問題,一個偉大的科學家解決了。
戰場的廝殺是殘酷的,但是一片片村落陷入饑荒,易子而食則更殘酷,梁山看着滿山坡的番薯,心有所感,如果找到好的稻種,產量比現在的翻上一倍,再加強東西南北的政治、經濟、文化交流,或許可以不需要通過戰爭達到統一。
這也許是很幼稚的想法,因爲人可以通過修行恢復本來面目,達到彼岸,但是達到世間的大治,天下太平,卻不是一個修士所能爲的,即便達到那個不可說不可說境界也做不到這一點。
山下依然爆竹聲連連。一開始還有人壓抑着,怕驚擾四方,到後來人們再也管不住自己。
在樑家莊出生的一代,他們沒有經歷過流轉四方的痛苦。他們是煙花爆竹燃放的主力軍,就好像除夕提前到來一般,爆竹聲中夾雜着他們的尖叫聲,歡鬧聲。
梁山望向山下的時候,似乎看到一幅幅天津的楊柳青年畫。
梁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陳四娘站在相公身邊,手臂挽着手臂,身子輕輕靠在相公身上。
“哥”一聲清脆的呼喊讓陳四娘迅速移開頭,臉頰酡紅。
“是小芸了,這丫頭。”陳四娘連忙道。
“小芸都這麼大了。梁山感嘆道。
小芸剛剛到樑家莊的時候才五歲,那還是元嘉二十四年,一晃四年過去了,學了一些修行體術長得快,有十四六歲的樣子。
“小芸幫了妾身許多。”陳四娘說道。
“小芸”梁山立刻揮手招呼道。
一身淡綠色素袍的小芸跑了兩步,然後停住,連忙微微萬福,道:“見過哥和嫂子。”說罷,小芸目光在梁山與陳四娘身上流轉,“不打擾哥和嫂子吧。”
梁山心中微訝,看來小芸主持偵緝司鍛煉出來,隱隱有一種大家風範。
“看過你瑛姑嫂子和你侄女嗎”陳四娘道。
“看過了,小侄女好可愛啊。”
“小芸以後也會有可愛寶寶的。”陳四娘道。
小芸搖了搖頭,道:“小芸就守着哥哥嫂子,不嫁人的。”
陳四娘想說什麼,卻是看了梁山一眼。
梁山心道看我做什麼心下一動,看了小芸一眼,見她雙目清澈,心中立刻明白。梁山哈哈一笑,道:“哈哈,說那麼遠的事幹什麼,小芸還是小姑娘了。”
陳四娘嘴角彎起一道弧線,不再說話。
小芸是個死心眼,分明是喜歡上相公了,勸是沒有用的,只盼着時間長了她能自己想明白。
陳四娘並非容不下小芸,只是等小芸長大了,相公是否還停留在人世間都是兩說。世間最怕相思苦,更怕一方面的單相思苦。
“哎呀,太吵了,本來就睡不着覺。”
番薯地窩棚內傳來樑魁的聲音。
“哎呀,老大來了。”
又傳來樑魁驚喜的聲音。
“樑魁,你還用睡覺嗎”梁山笑道。
“就是不會,纔要學嘛。”樑魁無奈道。64dwruu37367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