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女人怎麼成了女諸葛呢?
梁山顯出身影,姿態逍遙,猶如從月宮中走出。到達來到亭中時,亭外旋即下起雨點,雨打芭蕉之聲入耳,很是應景。
梁山很想朝老天豎中指,心道還有完沒完,面色卻沒變化,徑直坐下,拿起一玉杯:“王妃有先見之明,茶水都已經準備好了。”
江上燕心道這人真是疲癩,這玉杯分明是自己的,待要阻止,卻見梁山已經端起,一飲而盡。
玉杯尚留自己脣印,江上燕面上微紅,眸光流轉,道:“不知樑長老前來,有失遠迎,罪過。”
“王妃真是客氣,樑某卻是好奇,王妃怎知是樑某來?”
“樑家莊我自是關心,樑長老回莊起,就有人告之,”說着,江上燕輕輕一笑,“於是想到,樑長老不日將會來找我。”
“王妃好信心。”梁山譏諷道。
江上燕面露悽苦之色,道:“當日樑長老爲我尋來純陽仙人之血,本應從此熄滅爭雄之心,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望樑長老勿怪!”說着,江上燕起身,朝着梁山盈盈一拜。
修士不理俗世的事,惹惱了也就惹了,但是江上燕卻知道梁山不同其他的修士,他一手建起的樑家莊,代表他可以隨時入世的。所以,在江上燕心裡,對梁山是提防的。
“這個道理樑某懂得,就好象一個人帶領着一幫人,然後天天給他們描述美好的未來,畫着一張大大的餡餅一般,鼓搗得人羣情激憤,如果有一天告訴這幫人,這張大餡餅其實是騙他們的,的確很讓人傷心。”
江上燕美目頻點,梁山的話說到她心坎裡去了。
“但是,你江上燕不一樣啊,你原本是修行衆人,追求的是長生,時間富貴於你如浮雲啊,隨時抽身走人就是,那些人哭天搶地與你有什麼關係?一時貪念,惹來殺身之禍,不過是因果循環罷了。”
“唉。“江上燕深深嘆一口氣,“人活一世,不過百歲,即便是修士,千歲千千歲又如何?現如今有一種焰火,晚上放時,美得緊,雖然只是非常短暫的一剎那。”說着,江上燕還伴隨着一個輕撫髮絲的柔美動作,小兒女姿態讓人不忍辯駁。
梁山心道,江上燕的魅惑之術,估計也是構成她領袖魅力的因素之一。梁山搖頭嘆息道:“雖有純修仙人血,但看來你沾染紅塵之氣太多,道心已失。”
“道心失也罷,不失也罷,活得精彩纔是真。”江上燕繼續以她獨有點慵懶語氣說道。
“自古而今,未見有女皇臨世的。”
“自古沒有,未來未必就沒有。”江上燕一改慵懶的語調,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
梁山聞言一愣,上上下下打量起江上燕。
江上燕一看自己的做派唬不了梁山,身子像是沒有骨頭一邊一軟,眸光盡是嫵媚之情:“其實,要想奴家打消這個念頭也好辦……”
梁山心裡一哆嗦,估計是很不好辦。
“只要樑長老願意與奴家有所出,定然安心相夫教子。”
果然又是老調重彈,樑長老苦笑道:“巴東王府最大的憂患恐怕就是沒有子嗣吧。”
江上燕聞言,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得溜圓,旋即垂下頭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乖乖,這江上燕這是要把魅惑進行到底啊。
梁山心中明白,江上燕野心極大。
梁山找來純陽仙人的血,不僅沒有消弭她的野心,反而助長了她的野心。
可以修煉,壽命常人高兩三倍,讓江上燕有足夠的時間從容佈置。
獨立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估計是擴充地盤了,南下拿下湖廣,西進可得天府之國。
至於兩個人生娃的事情,梁山的話戳中江上燕要害。
巴東王現在沒後代,一幫子大老爺們跟着一女人後面鬧騰,總是覺得七上八下的。
如果梁山上當,跟江上燕造人成功,江上燕鐵定拿他們的後代安在巴東王頭上,既安了手下的心,也把梁山綁架在戰車上了。
梁山怎麼會上當呢?
“難道奴家在長老心目中就如此不堪嗎?”江上燕一副幽怨之色,“大姐之名冠絕修真界,妾身比不了,但是長老對四娘等不也情深意重?”
由“奴家”轉而自稱“妾身”,還稱祝輕雲“大姐”,江上燕一句話需要多重切換,偏偏讓她說得無比自如,讓梁山乍聽之下,沒有第一時間覺得異樣。
“打住!”梁山反應過來,道:“自古以來,修士就是修士,凡人就是凡人。兩者參合在一起,因果甚大,你可考慮清楚?”
“妾身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嗎?”江上燕目光微冷。
這一句話,卻是暴露出她的內心。
梁山聞言愕然,堂堂王妃,說話怎麼能像乞丐一般光棍?!
“從小多病,註定不能修行,父親一心向道,父親不是父親;嫁人後,相公蠢笨如豬,相公不是相公;兒子卻是他人所生,兒子也不是自己兒子,你說,我還什麼可以失去的?”說這話時,江上燕眼眶微紅。
這一刻,梁山感覺到江上燕的孤寂與悲涼。
如果之前的話都是言辭上的“你來我往”,這句話算是暴露江上燕的真心。
的確,江上燕沒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
因爲,她原本就一無所有。
這樣說起來,江上燕的確是是可以“光棍”。
梁山禁不住有些心旌搖動。
一個嫵媚到極致的女人並不能打動梁山的浪子心,但是前面再上“寂寥”兩個字呢?一個女人,哪怕沒有什麼姿色與氣質,但如果她寂寞的話,就會平添多幾分打動人的氣息。對於曾經的浪子而言,梁山很是瞭解這點。
梁山嘆了一口氣,道:“沒有什麼不可以失去,並不代表無所畏懼。”梁山停頓了一下,道:“天足可畏,地足可畏,被你裹挾的人心可畏。”
有畏懼心,才知因果,了因果才奮勇修行,但是人如果沒有了畏懼,那是很可怕的,哪怕這是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子。
“人心可畏,人心亦可用。”江上燕淡然說道。
梁山無語了。江上燕其實跟墨無行是一類人。
墨無行想着墨門入世,逐鹿中原,結果馬上遭受爆炸致災,卻不知江上燕會遭遇什麼?一念及此,梁山就有些坐不下去了。
身在渡劫期,不僅意味着梁山大劫小劫不斷,是個災星,也有可能遇到更大的災星,那會是什麼場景?
就在一剎那,天空忽然點亮。梁山擡頭,就看到數十顆流星從天空劃過。不會吧,天上一顆流星砸下來,砸中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