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片已經醃上了,這邊也該開始燉湯底了。
大鍋燒油,把魚頭魚骨下進去。滋啦啦的輕響間,魚骨被煎得兩面金黃,香味開始在小院裡蔓延。
於小暖隨手把蔥姜段加進去,等到蔥姜的香味也開始逸散,一大瓢開水恰到好處地衝了進來。
那是另一眼竈上提前燒好的水,剩下的部分,於小暖準備用來焯菜葉子。
沒買到豆芽蘑菇這些配菜,可選的只剩下白菜而已。
於小暖也不挑,把白菜洗淨之後,挑出鮮嫩的葉片,用手撕成不規則的長條。
開水汆燙片刻,白菜的清甜就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於小暖把燙好的白菜精細地擺到大盆底下,那邊燉着的魚湯也已經泛了白,像是一鍋濃郁的牛奶,咕嘟嘟地翻着大花。
用漏勺把魚頭和魚骨撈出來,擺到白菜上。從竈裡撤些火,轉成中火之後,於小暖端着醃好的魚片,開始往鍋裡下。
因爲魚片里加了生粉,一次倒進去賣相會很難看。也不見於小暖有什麼大動作,魚片就已經被她輕輕巧巧地一片片滑進了鍋裡。
撇去一層浮沫,魚片也徹底變成了白色。
一勺又一勺的魚片帶着鮮香,再次與魚骨魚頭團聚到了一起。
當然,於小暖沒有把所有的魚片都盛出來。
鍋底還剩下大概兩碗湯的量,於小暖又往裡面下了些白蘿蔔。這是她特意給冷懷逸準備的蘿蔔魚片湯,補氣養血。
看着三小隻渴望的眼神,於小暖笑笑:“別急,還有最重要的。”
魚片撒上香蔥和蒜末,盛一大勺油在火上燒熱,倒到之前準備好的辣椒碗裡。
花椒和辣椒的麻辣香,直躥到三小隻的鼻孔裡。
小妹打了個大噴嚏,含着淚花的大眼睛卻是越發亮閃閃的:“真香!”
把熱熱的辣椒油澆到蔥蒜末上,香氣就像是有了形體,配合着滋啦啦的伴奏,在院子裡不知疲倦地舞動着。
冷懷逸突然覺得手裡的書讀起來有些乏味,索性長身而起,站在屋門口,遠遠地望着竈臺那邊的人間煙火氣。
微微的水霧裡,嬌小的身姿正揮灑自如。
幾個蛋黃不能浪費,順手炒成一盤蔥爆蛋。
於小暖這才抽出空來戳了戳湯裡的蘿蔔,軟軟的,筷子尖一觸即沒。
端着湯碗一轉身,於小暖看見冷懷逸正站在門口,眼睛彎了彎,熟稔地招呼起來:“來得正好,開飯啦~”
浸滿了熱油的椒香,讓冷懷逸猶豫了一下,把筷子伸向了紅油之下。
緊緻彈牙的魚肉,不但沒有絲毫腥味,反倒在胡椒的刺激之下,激發出了濃郁的鮮香。
舌尖傳來微微的麻意,讓香辣得以在口腔中來回衝撞。
不能吃辣的冷懷逸一時不慎,嗆得咳了兩聲。
“是有點辣了?緩一緩,換成這份魚片湯吧。”於小暖把魚片湯碗往冷懷逸面前推了推,又順手抽出自己的帕子,遞到冷懷逸手上。
於小暖的指尖,依然是溫溫熱熱的。
冷懷逸鬼使神差地接過,剛想擡手送到脣邊,卻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悄悄將帕子捏成一團,攥在左手心裡。
於小暖沒在意他的小動作。遞出了帕子,她便低下頭,繼續舒服地吃了起來。
水煮魚片的香氣,從冷家的院子中逸散出去,飄得好遠。
方家嫂子走在路上,手裡端了個小盆,裡面正是一條燉得軟爛的鯽魚。隔牆聞到冷家的飯菜香,方家嫂子的腳步一頓,微笑着搖了搖頭,又轉身走了回去。
橫肉男家離冷家並不遠太遠,水煮魚片的香氣慢慢逸散了過去。
黑矮女人貪婪地吸了吸鼻子,滿臉都是嫉恨:“那條大魚,本來應該是在咱們桌上的……可恨那於小暖!”
白天當着村裡人的面,阿正連帶着自己出了那麼大的醜,這會子,他們瞧着自己的眼神都像是在嘲笑一般。
要不是因爲於小暖這個小賤人,自己又怎麼會打這個賭!
聽到她提於小暖,橫肉男斜乜了她一眼,隨即轉開了眼神。這婆娘,可真醜!
“當家的,你說,那於小暖憑什麼這麼好命?”黑矮婆娘一邊扒飯,一邊憤憤地抱怨着。說到激動處,兩顆飯粒差點噴到橫肉男的臉上。
那天被於小暖打了一頓,橫肉男的身上直到現在還是一陣一陣地疼。黑矮女人不提還好,這一提,橫肉男的心裡既畏懼又氣惱,壓得那一絲絲非分之想根本不敢露頭。
“行了,閉嘴!”
橫肉男把碗往桌上一扔,扭頭就走。
這特麼過的叫什麼日子!婆娘長得醜不說,還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
橫肉男這邊鬧着彆扭,冷家的氣氛倒是和諧得很。
要不是於小暖再三強調辣椒油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三小隻非得把水煮魚片的湯也給喝個底兒掉。
三小隻收拾着碗筷,於小暖也重新轉悠回爐竈之前。
剩下的魚肉,得儘快做成臘魚才行。
其實也簡單,把魚肉加鹽、花椒麪、辣椒麪抹勻,放在盆裡醃一晚,明天一早用繩子拴好掛到陰涼通風的地方,等着魚肉自然風乾就可以了。
冷懷逸盯着於小暖沾染得紅豔豔的指尖看了半天。
等於小暖再次擡起頭來,冷懷逸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於小暖倒是在心裡盤算了半天。今天給老二的捕撈技能加了2點,在魚身上用了2點,給自己加了2點體質。
在院裡給小妹偷偷加了2點體質,於小暖這才施施然回了房間。
屋裡點着小小的油燈,冷懷逸又是早早地躺回到了炕頭上。
“沒想到你對辣椒那麼敏感,下次我做得再清淡些。”屋子裡太冷清,於小暖順口來了一句。
不知冷懷逸是不是睡着了,並沒有迴應。
於小暖聳了聳肩,無所謂地把最後2個技能點加到了冷懷逸的體質上。
早就知道男主是個高冷的,原主的態度又那麼差。指望着幾頓飯下來就有好臉看?
那才叫癩蛤蟆娶仙女,想得美。
背對着她的冷懷逸,半眯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譏誚。
重生前,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知曉自己不喜辛辣。
可那已經是自己權傾朝野之後的事情了。
在成爲首輔之前,又有誰會刻意關注自己的口味呢?